迷糊中,苏浩然感到手腕脚腕上传来一阵疼痛,手脚麻得厉害,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他的肢体,异常难受。
    他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嘶~~”疼痛感更加来得剧烈。
    “哐当~”一声脆响钻入耳内。
    他混沌迷糊的脑子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四下漆黑一片,鼻尖闻到一阵饭香味,刺激得肚子“叽里咕噜”叫起来。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这么黑?”
    苏浩然惊诧地转动脖颈,视线所及,始终是漆黑一片。
    更令他惊恐的是,他的手脚原来是绳索绑住了。
    难怪身上又痛又麻,令他稍微一动弹,就全身难受地想抽筋。
    他想起来了,他是来宫家见宫老爷子的。
    他记得佣人让他先坐在客厅里等待宫老爷子出来,然后给他泡了一杯茶。
    等待的时候,他感觉口渴,喝了几口茶,后来——
    后来脑子就宕机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难道那杯茶有问题?”
    “咯吱”一声传来,他感觉皮肤表面被一阵微风拂过。
    应该是有人打开了房门,带动了静止的空气。
    “这里是宫家?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是这里没有灯,还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苏浩然的小心脏提到嗓子眼,他担心人家告诉他,他瞎了。
    他不能出事,偌大的苏家,全靠他苦苦支撑。
    “别担心,眼睛蒙着黑布呢。饿了吧?先吃点。”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传来。
    “黑布?”苏浩然的心拔凉拔凉。
    他脸上有没有系着布条,难道他自己感觉不到?这女人为什么要骗他?
    这么看来,他的眼睛应该是出事了。
    “我要见宫老爷子,他为什么要绑架我?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你别激动,吃饱了有力气,才能做更多的事啊。”
    女人把碗端到他的唇边,用勺子的边沿轻碰了一下他的薄唇,
    “我把你的手脚解开了,饭菜放在茶几上。”
    她刚叮嘱完,“噗通”一声,苏浩然摔倒到地上。
    他的腿脚俱麻,一时之间,无法行走。
    “然然!”女人一声惊呼,忙不迭去扶苏浩然。
    靠得近了,苏浩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剑眉拧成一团,“秋珊,是你?”
    “不,我不是,我是她的堂妹。”女人矢口否认。
    苏浩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一来声音不像,二来,女人用同一种香水很正常,三来,何秋珊已经出国了。
    他的唇畔浮现一抹苦涩和自嘲,是他发疯了。
    在餐厅里,在大马路上,随便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都能错认成她。
    女人扶他坐到沙发上,拉着他的衣袖,将他的手碰到茶几上的碗碟,
    “你自己能吃吗?如果不能,我可以喂你……”
    “不用。”
    苏浩然活动了几下手腕,身上的麻痹感在逐渐消退,
    “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不吃。”
    女人沉默了片刻,
    “你和秋珊离婚,爷……宫老爷子原本就很生气,结果你的脸上还带着红唇印招摇过市。宫老爷子一怒之下,废了你的眼睛。”
    苏浩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他真的瞎了。
    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红唇印?
    呵!
    他根本就没有跟任何女人有亲密接触……想起来了,是那个律师?
    她在车里突然碰到了他的脸颊,难道她是故意要害他?
    什么胃口都没了,苏浩然陷入绝望。
    “你吃点吧,眼睛应该还有治愈的希望,我们已经通知莫颜了。”
    女人见苏浩然不动碗筷,心生焦急,细声细语劝起他来。
    苏浩然生无可恋,黑眸空洞地没有光芒,
    “一个瞎子,还能干什么?莫颜就算是神医,也难以起死回生,坏死的眼球,怎么治疗?”
    “你别绝望,一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做视网膜移植的手术。你先要进食活下去,才能等到重见光明的那一刻。”
    女人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心焦得恨不得给他下跪。
    见苏浩然怎么都听不见她的话,她索性端起盛了汤水的碗,拿勺子舀了一点,往他的绯色薄唇边送去。
    “是你最爱喝的菌菇汤,很清淡的。”
    苏浩然的眉尾微微挑起,“是她告诉你的?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是。”
    “她有没有爱过我?”
    “她一直爱你。”
    “呵!”苏浩然苦笑着,绝望地仰起俊脸,“你是想在我临死前,安慰我?”
    “她一直深爱你,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吗?”
    “深爱?”苏浩然的脸庞闪过深深的痛苦,“这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和谎言。”
    女人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当务之急,是要保持他其他身体机能的健康。
    “你无论如何吃一点,哪怕就喝几口汤。”
    在女人软磨硬泡、好言相劝之下,苏浩然总算勉强吃了几口。
    他不知道,宫家客厅里,莫颜已经匆忙赶到。
    她经过宫梦汐的友情提示,得知苏浩然的眼睛被宫老爷子下了重手,很可能瞎了。
    未经检查,她无法判断苏浩然被伤到哪种程度,如果对眼球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必须争分夺秒帮他治疗,才有机会治愈。
    可偏偏,她等了好一会儿了,佣人说去向宫老爷子汇报,迟迟没回来。
    莫颜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小心脏紧紧揪成一团。
    一个高挑而又熟悉的身影踏入客厅。
    莫颜的星眸一亮,“秋珊,你没出国?”
    何秋珊摇摇头,抹了下眼角的水光,
    “都怪我,爷爷一生气就伤了他,他好像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她紧紧抓住莫颜的小手,“莫颜,你救救他!”
    “你带我去。”莫颜一分钟都不想耽误了。
    何秋珊拉着莫颜往里走去。
    “站住!”
    还没走远几步,一道苍老而又有力的嗓音喝止了她们。
    何秋珊连忙跑到宫老爷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爷爷,都是我的错,然然是无辜的,你就让莫颜去救他吧,我求你了。”
    “宫老爷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浩然,但他的伤刻不容缓,拖延一分钟,就有可能耽误他一辈子。”
    莫颜清丽的小脸紧绷,眸底冷沉,强忍着愤怒。
    宫老爷子冷哼一声,“谁叫他抛妻弃子?我们宫家的男人可以在外风流,但不能不顾妻女。”
    莫颜,“……”这都什么理论?上梁不正下梁歪!
    “爷爷,不是他抛妻弃子,是我对不起他。”
    何秋珊早就跟宫老爷子解释过前因后果,但老人家非常固执。
    宫老爷子的老脸一绷,“我说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宫家的女人玩个把男人算什么事?至于闹离婚?”
    莫颜算是听明白了,宫家死要面子,无论什么原因,不允许有离婚这种丑事发生。
    她试探着问,“宫老爷子,秋珊和浩然其实是真心相爱,这次因为误会而离婚。
    现在离婚协议还没有生效,让律师直接废除便可,我会劝他们不再闹离婚,你老人家意下如何?”
    “让她写保证书。”宫老爷子向一旁的佣人甩了一个眼色。
    一份保证书被佣人呈到何秋珊的面前。
    莫颜,“……”宫老爷子果然是故意耍横,保证书都早就准备好了。
    何秋珊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在保证书上签下名字。
    宫老爷子还要她按下红手印,才让她们进内堂去见苏浩然。
    “莫颜,他不知道我回来了,你能先保密吗?”
    何秋珊始终因为误以为自己睡了别的男人,而无法面对苏浩然,所以刚才她故意改变了声线,还说自己是堂妹。
    莫颜答应下来,她认为,只要治好苏浩然的眼睛,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但问题是,眼睛是非常脆弱的器官,一旦被永久性伤害,恐怕神仙也无能为力。
    她们推门踏入房间。
    看到俊脸上血色褪尽的苏浩然把自己的身躯无力地埋入沙发,一副生无可恋活死人的模样,莫颜的心尖犹如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浩然,别气馁,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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