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回到自己房中,盘算了下如今已经在沪上停留了四日。这几日谈玄论道倒是有些收益,可修道说到底还是很私人的事,只谈玄,不修行,那就是空谈。
    感觉再交流下去也不会有太多收益,费景庭便动了离开沪上,游历江浙洞天、福地的心思。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费景庭便带着符芸昭与陈撄宁等人辞行。
    “景庭这便要走?”
    费景庭笑着道:“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番游历,一则增长见闻,二则寻访机缘,否则修行难有寸进啊。”
    这倒是他谦虚了,费景庭即便是在船上也是每日行拳、修炼不缀,如今十二经脉的第一条手太阴肺经已然打通,体内真气略有提升,除此之外什么变化都没有。眼下他又开始打磨第二条经脉,若无额外灵机,只怕又是一番水磨工夫。
    若此后的其余经脉都无变化,只怕费景庭至少需要花费两年的时间,才能将其余经脉一一打通。
    天目术的进境更是好似蠕动,每日修行不缀也不见进境。
    再有便是与黄邃之一番交流,让费景庭对参同契——玄女经心中生疑,生怕系统给的是个只能修成阴神的破烂功法。
    是以,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访名山、寻高友,就盼着寻得妥当之法,让自己在炼炁化神之后能继续修行。
    陈撄宁有些不舍:“哎,费道友如此打算,我也不好多做挽留。只是,费道友回返之时,可还路过沪上?”
    “这却是不好说了。”
    江浙一带的洞天福地大多都在沪上南面,费景庭打算先南下,再北上,顺道走一走齐鲁,之后回返津门。
    听闻费景庭此行,黄明睿与黄邃之紧忙出来相送。众人又是一番叙话,耽搁了足足一个钟头,费景庭这才带着符芸昭起行。
    当然,两人不能什么都不准备。费景庭的空间里倒是有一些吃食,可这一路风餐露宿,大多数时候都在山里,这点补给根本就不够。
    于是乎两人去到街上,散出大笔的银钱,敞开了购买吃食。从瓜果到新鲜的蔬菜,再到各家饭馆做好的成品,足足花出去三百多大洋,将随身空间塞得满满当当这才罢手。
    中午吃过汤包,费景庭带着符芸昭坐着黄包车出了沪上,待到了没人的地方,费景庭大手一挥,那辆黑星摩托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符芸昭没见过摩托侉子,绕着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景庭哥哥,这又是什么东西?”
    “摩托车,来,你坐挎斗里,这个是安全头盔,戴好了。”
    费景庭戴着正合适的头盔,塞到符芸昭头上,顿时大了两圈儿还不止。小姑娘摆弄半天才扶好,嘟着嘴道:“这个不好,戴着气闷。”
    “戴着,等会儿跑起来就凉快了。”
    费景庭同样戴好头盔,发动摩托,猛加油门,摩托咆哮着便蹿了出去。
    “呀……哈哈哈,快点,再快点,这个摩托好好玩!”
    挎斗里的符芸昭张牙舞爪,好不快活。若是给这丫头换一身行头,再来把武士刀,离远了一看准保把这货当成鬼子小队长。
    这俩货骑乘挎斗摩托,一路超过手推车、驴车,引得乡民惊骇躲避且不提,他们方才离开沪上,翌日沪上便闹腾了起来。
    己巳月、丙戌日,北洋军阀也不知哪根弦错乱了,陡然出动军警,逮捕了京师上千名爱国学生。
    两日后,日商纱厂工人首先举行罢工,抗议军阀镇压,声援爱国学生。此后各行各业的工人纷纷加入,乃至于到了十日,沪上一地各行各业参与者总计有十一万人。此外还有商店参与罢市的店员七万余人,形成了空前的爱国大罢工!
    继沪上之后,各地铁路工人,津门的人力车夫和余杭、九江等地的工人,纷纷举行罢工。
    风潮陡然掀起,全国上下一边抗议军阀镇压,一边抵制日货。沪上、津门两处口岸,每日里都有学生、工人揪出销售日货的黑心商人,焚烧日货。日人与国人之间的冲突比比皆是。
    与此同时,奉系军阀吴佩孚通电,抗议京师镇压爱国学生。同日,津门四万余民众召开国民大会。
    过了一天,津门工人酝酿大罢工,津门总商会急忙电告京师,徐总统被迫下令准许曹、陆、章三人辞职。
    又过了一天,徐总统迫于压力,向参众两院提出辞职。
    世上风起云涌,费景庭却带着符芸昭钻了山沟。
    他们先去了毛公坛,遍寻一番,一无所得。随即转头便去了,天印山,同样无所得。
    一连二十几日,风餐露宿……嗯,这么说有些夸张了。有随身空间在,饿了径直取出现成的吃食,渴了不但有干净的水,还有符芸昭的最爱——阔乐。至于住,那就更简单了。
    遇到宿头,那边留宿一晚;错过了也不要紧,此前费景庭签到得了个双人大帐篷,足以应付野外住宿的问题了。
    四处游历,寻访过不少洞天福地的道门人士。只可惜此方天地灵机断绝,算得上是末法时代。不少传承久远的道门都失了传承,谈玄可以,可论道就难了。
    道门势微,与之相对的是佛门却繁盛得很。有不少的道家洞天福地,道门只余下区区鄙陋的道观,而佛刹却修得连绵不绝。
    有道门之人倒是让费景庭顺路与和尚们谈一谈,说不定有些收获,费景庭却浑不在意。他一个修道之人,跟和尚完全是两条路子。
    修道修的是今生,修佛求的是来世。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大了去了!
    灵机断绝,和尚们哪来的来世?
    江南逐渐转入梅雨季节,忽有一日乌云蔽日,随即阴雨绵绵,下个不停。这糟糕的天气对于行人来说实在太难受了。
    这天临近天目山,面目全非的黑星摩托终须陷进泥潭出不来了。费景庭看着蜿蜒的烂泥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干脆一挥手将摩托车收进了空间里。
    一旁的符芸昭小心翼翼地说道:“景庭哥哥,不是我的错!”
    没错,方才开车的是符芸昭。这丫头古灵精怪,对摩托车这种风驰电掣的玩具那是爱不释手。从沪上离开,第二日这丫头便缠着费景庭,要学如何骑摩托车。
    费景庭耐不过缠磨,便教了教。哪成想符芸昭聪颖过人,一教就会。没几日便可以骑着摩托上路了。
    费景庭倒也乐得清闲,干脆自己坐在挎斗里,指挥着来了疯劲的符芸昭四处游走。
    “知道啦,这烂泥路,就算我骑也得陷进去。前面有个镇子,咱们快走两步,找个地方歇歇脚。”
    “哦。”
    雨幕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烂泥路上。大的穿着黑色雨衣,小的穿着黄色雨衣,帽檐还做成了鸭子形状。
    “景庭哥哥,我们走了这么多地方,你说这天目山能有收获吗?”
    费景庭有些丧气道:“谁知道呢?不过张天师、葛洪都在天目山留下足迹,想来此地应该有些遗留才对。”
    行不片刻,绵绵细雨停息了下来,只是远处的村镇依旧笼罩在茫茫雾气当中。
    小白蛇陡然从雨衣里探出脑袋,嘶嘶地吐着信子,符芸昭眉头一皱,说道:“好浓的阴煞之气,景庭哥哥,只怕前方有怪异。”
    “阴煞?”费景庭抬头观望,眼睛开阖,已然开启了阴阳眼。定睛观望,那哪里是什么雾气,分明便是升腾的阴煞之气。
    费景庭诧异道:“此地毗邻天目山,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阴煞?”
    符芸昭说道:“怕不是天灾便是人祸。嘻,正好便宜了我。”说着,小姑娘素手一探,掌心露出费景庭送的那枚玉牌,那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便吸引过来,尽数进入玉牌之内。
    便在此时,浓厚的雾气中走出个披着蓑衣的汉子,那汉子蓑衣破烂,瘸着腿走过来,老远便伸出手:“可怜可怜苦命人,给口吃食吧。”
    声音沙哑难听,好似砂轮磨刀。
    费景庭一眼便看出,这哪里是人啊?分明便是个孤魂野鬼。
    与此同时,脑海中一声轻响:“叮!发现邪祟!”
    费景庭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系统说出下一句。
    啧,灵机呢?不给灵机你光发现邪祟有什么意思?
    转念一琢磨也是,这孤魂野鬼不说跟李家大宅里的凶煞比了,便是连关记布庄的虚耗都比不过,层次太低,即便斩灭了也换不了灵机。
    索然无味,费景庭咂咂嘴,叹息道:“看你也不像是害过人的样子,赶紧走吧。”
    一旁的符芸昭说道:“景庭哥哥,这不是正常的鬼物,怕是怨念所生。便是现在斩灭了,只怕过些时日还会再生出来。”
    还有这种事?
    恰在此时,雾气中走出越来越多的蓑衣汉子,有不少还提着刀枪棍棒,其中一人举着残破的旗号,看样式居然是太平天国的旗号。
    数百鬼物将二人团团围住,那鬼物也不动手,只是好似一人般齐声呼喊:“可怜可怜苦命人,给口吃食吧!”
    吃食?鬼物要什么吃食?只怕这些鬼东西要的是二人身上的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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