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有载:西岭有鬼焉,形同人,目赤而生獠牙,昼伏夜出,好食人血……食之延年益寿。
    嗯,以上出自费景庭的记忆。他回到家中找出山海经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这段记载的出处。不用想了,一准是微博、抖音那些家伙恶搞出来的。
    合上书本,费景庭顿时大失所望。
    “假的啊,原来是假的……”
    这要是真的,食之延年益寿啊,费景庭有随身空间,信不信一只吸血鬼省着点吃,够他吃到飞升的?
    他此前还真以为是真的呢,当时还琢磨着,吸血鬼之所以怕大蒜,大概是想起了被华夏人做成蒜蓉吸血鬼的恐怖往事……
    符芸昭蹦蹦跳跳跑进来,“什么假的啊?”她随手抢过合上了的山海经,翻阅一番,丢在一旁:“景庭哥哥,你方才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费景庭收拾了心绪,不再想有的没的。
    符芸昭却又抄起了山海经,半晌才问道:“景庭哥哥,你说山海经上说的妖物是真的吗?”
    “大约是吧。”
    毕竟,山海经上记载的动物,出了特别怪异的,很多都能从世界各地找到原型。
    符芸昭舔了舔嘴唇道:“真是可惜,那么多妖物,看着就很可口。”
    费景庭一阵乐呵,合着符芸昭把山海经当成菜谱了吗?
    招手将符芸昭招呼过来,费景庭说道:“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嗯?要去做什么?”符芸昭胡思乱想道:“难道要去沙龙?我听说那些蛋糕可好吃了。”
    “就知道吃。”数落一嘴,费景庭道:“今天晚上去捉……嗯,妖怪。”
    “妖怪?”
    “西洋妖怪。”
    话说吸血鬼算是西洋妖怪吧?也不知镇妖的术法管不管用。
    费景庭便将今日遭遇,自己的揣测,乃至于张乐瑶的说辞说了出来。符芸昭听罢,关注的却不是什么吸血鬼,而是瞪着眼睛问道:“张乐瑶?她还没走吗?”
    所以啊,女人不分大小,全都是醋坛子。符芸昭之所以不在意关熙怡、倪秋凤,那是因为这二者威胁不到她,换了张乐瑶,这丫头顿时紧张了起来。
    费景庭平静道:“没走,还跑到北辰大学里做了校医。”
    符芸昭瘪着嘴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张乐瑶没安好心。”
    可不是嘛,前一阵还要挖墙脚呢。
    这些话费景庭没说,草草收拾一番,眼见天色暗了下来,便带着符芸昭出了门。
    卞家的隆顺成药厂在城东,毗邻奥地利租界,开设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地价便宜,交通还算便利。
    津门自开埠以来,地价水涨船高,不说租界,便是寻常的地方也是寸土寸金。
    此时天色已晚,费景庭到了厂区门口,便瞧见数不清的人堵在门口。待下工的钟声敲响,有的是丈夫护着妻子,有的是老父亲带着女儿,更有拖家带口齐上阵的。
    女工接连失踪,闹得人心惶惶,不少女工都明确表示,做过这个月,结算了工钱就不干了。也有舍不得这份工作的,便径直让家人来接自己上下班。
    费景庭与符芸昭对视一眼,便彼此分了开来。费景庭在租界边缘寻了个老高的烟囱,攀爬而上,蹲在烟囱口俯视下方,阴阳眼开启,周遭一里范围内的气机流转尽数映入脑海当中。
    符芸昭也不遑多让,手拍褡裢,小白蛇弹出,落地化作另一个符芸昭,二者四下游走,就等着不开眼的吸血鬼撞将上来。
    与此同时,不过一里开外,张乐瑶还是白日间的模样,径直在河堤左近寻了块石头,悠悠然坐在那里,看着夜空默默等待。
    ………………………………
    公共租界,玫瑰俱乐部。
    彼得捂着折断的右肩撞进俱乐部里,浑身湿漉漉,好似刚从水里捞上来。
    角门看门的家伙吹了声口哨,招呼道:“彼得,你是掉进下水道了吗?伊文斯怎么没回来?”待其瞧见其折断的右臂,顿时变了脸色:“见鬼,你受伤了?”
    他赶忙冲过去扶住同伴,彼得咳嗽着说道:“带我……带我去见大人。”
    这里的响动,引得俱乐部里的寻欢客纷纷注视过来,看门的家伙脸色一变,径直吹了声口哨。
    哨音落下,寻欢客怀中的白俄女子顿时化作罗刹,血盆大口,獠牙老长,朝着寻欢客的脖颈便咬了下去。
    “啊……”
    “上帝啊,是吸血鬼!”
    “不不,别过来,啊……”
    俱乐部里转眼变成了修罗场,浓重的血腥味遮掩了烟味与脂粉味,暗红色的血迹缓缓流淌、扩散,顷刻间将暗灰色的波斯地毯染成了殷红。
    须臾间,俱乐部里原本细不可闻的留声机声响变得清晰起来,再也没有一个活人留存下来。
    看门的家伙扶着彼得进了角门,一路下到地下空间,七扭八拐,径直到了大厅里。
    “伯爵大人!”
    受伤的彼得引得厅中男男女女纷纷注视,王座上阴影中的男子放下了盛放着鲜血的高脚杯:“谁干的?”
    声音清冷,隐含着愤怒。
    彼得喘息着说道:“大人,是……是一个华夏驱魔师,女驱魔师。”
    “伊文斯呢?”
    “被她干掉了。”
    伯爵戴着绿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问道:“只有一个女驱魔师?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圣水?圣经?十字架刺穿心脏?我以为华夏人不信上帝那一套。”
    “不,实际上都不是,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就看见她点燃了一张黄纸,然后伊文斯中了一剑,跟着整个人就化成了灰烬。”
    “可怕的东方法术。”伯爵站起身,从阴影中走下来,露出一张扑克脸。微微卷曲的小胡子,面白如纸,漆黑的眸子隐隐泛着血色。
    “小伊文斯可是我最喜欢的孩子,那个华夏女驱魔师根本就不知道惹怒一位伯爵意味着什么……凯瑟琳!”
    右手边的女子出列,朝着伯爵微微屈膝一礼。
    “带着你的手下,找到那个女驱魔师,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凯瑟琳点点头,回身冲着几名强壮的吸血鬼对视了一眼,随即在几名吸血鬼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
    “老妹儿啊~你等会儿啊,咱俩破个闷儿啊~嗯?”符芸昭停下了哼哼,下一刻手掐法诀,小白蛇的视野便浮现在脑海里。
    收了法诀,符芸昭冷哼一声,朝着河堤方向便奔了过去。不过片刻,符芸昭停在了张乐瑶身后。眼瞅着张乐瑶好似一无所觉,符芸昭真心想一个蛊毒放过去,顷刻间让其化作白骨。
    可她知道,这只是妄想。天师府的女公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面上寒霜收敛,符芸昭装作偶然发现,出声道:“咦?这位姐姐,你还没回龙虎山吗?”
    张乐瑶扭头,冲着符芸昭淡然点头,说道:“我为什么要回龙虎山?”
    “你家就在龙虎山啊。”
    张乐瑶道:“心在何处,家便在何处。”
    符芸昭眨眨眼,卖萌道:“姐姐说得云山雾罩,我听不懂。”
    “呵,”笑了下,张乐瑶盯着符芸昭道:“你将费景庭让与我可好?有什么条件,尽我所能,一定满足你。”
    符芸昭收了天真的模样,面色一冷:“原来是跟我抢景庭哥哥的狐媚子。说不得,小妹要向姐姐讨教一番了……咦?景庭哥哥!”
    张乐瑶自然而然的回头张望,却哪里有费景庭的身影,转头便见符芸昭素手一扬,便是一团灰雾扑了过来。
    张乐瑶身形后仰,几个跟头翻腾出去,站稳后定睛一瞧,那原本落座的石头笼罩在灰雾里,顷刻间便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苗疆蛊术?”
    “你知道的太多了!”符芸昭粉面含霜,抽出九节鞭便追了上来,张乐瑶手持横笛正要严阵以待,却隐隐觉得不对,扭头便见另一个符芸昭扑了过来。
    狼狈地避开二者的连环扑击,张乐瑶讶异道:“化身术?”
    张乐瑶冷哼一声,手掐法诀,小白蛇所化的符芸昭,周身顿时升腾起黑煞之气,转眼便化作十几米长的巨蟒,与此同时,张乐瑶正要打出黄符,猛然间脑袋一疼,真气运行刚刚化解,便瞧见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了过来。
    张乐瑶身形飞退,打出黄符,金火天丁浮现,顿时拦住了小白蛇的攻势。
    “哟,还会召神将呢?”
    符芸昭越想越来气,弟弟张道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缠着自己也就罢了;姐姐张乐瑶更不要脸,竟然觊觎她的景庭哥哥。
    这天师府上上下下全都不要脸!
    怒火中烧,符芸昭便用上了狠辣手段,手掐法诀,口中默念,五雷咒使出,漆黑的眸子中隐隐有雷霆闪烁,九节鞭甩出,隐隐带着雷霆之音。
    张乐瑶此时再也不敢小瞧符芸昭,紧忙抽出软剑,一边用横笛格挡,一边用软剑反攻。
    横笛碰触到九节鞭,张乐瑶顿时感觉半边身子酥麻,当即便知道符芸昭用了雷法。
    “你当只有你会雷法?”张乐瑶径直丢了横笛,一张黄符打出,口中念叨:“雷霆号令,敕召众灵。上通无极,下彻幽冥。
    先天月孛,副帅雷君。康刘二帅,提点雨霖。
    吕魁使者,承符速临。五岳四渎,山川之英。
    九州社令,血食之宾。大轰霹雳,普降甘霖。
    吾奉帝命,召汝来临。若违帝命,如逆上清。
    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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