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那匣子和信上,我便是知道出了意外,但,却不曾料,竟是严重到了这般的程度,我从来不知道,我会这般的害怕失去一个人,我宁可,回去我们以前过的生活,在别绪楼,相濡以沫。
    你如何知道,这东西不是西陵送来的,又……如何知道,摇,不是去采药了?
    霜小心的靠近我的身边,把我揽进了怀里,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若是想哭,便哭罢,忍着,对身子不好……你也不想,西陵中着毒,还担心你的身子罢?”
    这上面,不是西陵的味道。
    我摇了摇头,却是连自己都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哭不出来,以前,我明明是很爱哭的,遇到半点儿不顺心的事儿,都能哭得一塌糊涂,可是现在,我却是觉得,眼睛干涩的很,连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摇所有的药,都是自己种的,从来都不会外出采药。”
    果然,还是摇了解你的多一点,他说,我骗不了你。
    霜拍了拍我的后背,似是安慰我般的说道,“摇让我转告你,他把你制的解毒丹和金疮药都拿走了,行军打仗,那些东西,或许能帮上西陵。”
    这匣子里,装了什么。
    想到我做的药有可能帮得上西陵,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摇的医术,我是极有信心的,以他的性子,既然,肯答应跟着那个梓潼去,那便是说,是默许了会尽心给西陵医治,只要不是蛊毒,应该就难不倒他。
    蛊虫,以血为食,一日十餐,且需要干净平稳的环境才能养活,行军打仗,需长途跋涉,要养活蛊虫,可以说,难如登天。
    赤玉箫,凌国的三大镇国之宝之一,持此为信物,便等于坐拥了祁国的三分之一江山,南疆十五城。
    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开了那只紫檀木的匣子,把里面的一支通体火红的玉箫取了出来,送到我的面前,“传说,上官西陵弱冠之时,祁国的先王,也就是他的父亲,把这三大镇国之宝其一的赤玉箫赐给了他,并告诉他,若得知心人,可以此为聘,南疆十五城,便是聘礼,这在当时的祁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也是从那之后开始,西陵,只穿红衣。”
    这么说,这,是他给我聘礼?
    我稍稍愣了一下,伸手,从霜的手里接了那支火红的玉箫,放在膝上,小心的摸了摸,入手温热,是极好的暖玉雕琢而成,一如西陵的温度。
    应该是。
    霜点了点头,拈起了那封被放在一边儿的信,“这信,要看么?”
    反正也是骗人的,不看。
    我摇了摇头,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霜,你说,若是让西陵那死了的爹爹知道,他是把这赤玉箫给了一个凌国的皇子,会不会气得从皇陵里爬出来?”
    皇子?你?你有把自己当成过皇子么?
    听了我的话,霜也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头,柔声说道,“渊儿,凌国皇子的身份,配不上你,昔日,鸢妃娘娘宁可背负污名,也要让你离开皇宫,恐怕,也是这样一种想法的。”
    哦?听你这么说,我是还比皇子都尊贵了?
    我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把那支火红色的箫放在了枕边,便准备起身下地,“这话,若是让那位需要你们辅佐的凌国太子殿下听了,还不得把鼻子都给气歪了?”
    与你相比,他,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霜认真的点头,伸手抱了我坐到床边,开始帮我穿衣。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你喜欢我,便觉得我哪儿都好,连笨都好,连傻都好,连什么都不会都好。
    我乖乖的伸手,让霜帮我把衣裳一件件的套在身上,为了给我治骨伤,他们不惜把紫玉膏都拿了出来,我,可不能不小心的再碰歪了摇给我接好的手骨,辜负他们的好意,“我睡了多久?”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晚膳。
    霜透过窗子往外看了看天,继续低头帮我穿衣,“摇和那个梓潼,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了。”
    渺呢?
    我点了点头,待霜给我套好了靴子,便从床榻上蹦了下来,活动了一下腰身,睡了一觉,已经不似先前那么浑身酸痛了,紧致,也不再觉得肿胀,想来,应是摇给我上过药了。
    去送摇和那个梓潼一程,天亮之前就能回来,有他的印鉴,可以在驿站换马,这样,午夜之前,摇和那个梓潼,就能到祁国的边境。
    霜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整理衣裳上的褶皱,可整理了半天,还是觉得是有地方不妥,便索性起了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句,“长白,来伺候你家主子穿衣。”
    主子,你醒了。
    长白应声而入,朝着我和霜分别见礼之后,便缓步到了我的面前,伸手,解开霜已经帮我扣好了的腰带,整理了一下中衣,再重新扣好,然后,取了之前放在枕边的荷包给我系上,半跪下身子,扯了扯外袍的底角,见没有褶皱了,才站起来,“主子,可以出门了。”
    长白,把那只盒子和信拿出去烧了。
    我转身从枕头旁边拿了那支火红色的箫,递给长白,“再给这支箫做一个穗子出来,要红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羽化之毒
    我没有带长白,只和霜一起去了摇的院子,长玉候在门口,似是早就想到了我会来一般,垂首对我行礼,“离主子。”
    摇都带了什么?
    我一边问着,一边进了花房,随手拿起台子上的水壶,给缺了水的草药浇了一圈儿水,这些药,可都是摇的宝贝,他为了我,冒险去祁国救西陵,我,自然也有义务,帮他照顾好这些宝贝。
    回离主子的话,我家主子把每种解毒的丹药都带上了几粒,装了好大一只箱子。
    长玉小心翼翼的跟着,寻常时候,若是没有摇的吩咐,他是没有胆子进这花房的,说得不好听一些,在摇的眼里,这花房里的任何一株草药,都比上千条人命值钱。
    每种解毒的丹药都带了几粒?这可不是摇的作风!
    我把手里的水壶放回了远处,拿了旁边的一个六根齿的小钩子给草药松土,“长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很好骗的人?”
    回离主子的话,长玉句句属实,若有半个字儿的假,天打雷劈!
    听我怀疑,长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家主子的的确确是每种解毒的丹药都拿了几粒的!当时,长玉还好奇的问了一句,结果,遭了主子的白眼!”
    那个梓潼,有没有跟摇说,西陵中毒的特征?
    看着长玉的反应,我不禁微微皱眉,虽不及长白老实,但,长玉的性子,也是个乖顺的,既然,他会这般的指天发誓,那……就定不会是在扯谎,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样的毒,是需要摇把所有的解毒丹药都带上“几粒”,以摇的性子,那些宝贝的丹药,肯每样都带上一粒,都是难得的大方了,又怎么会……
    回离主子的话,当时,长玉离得远,只隐约听到那个梓潼跟我家主子说,高烧不退,身子上泛出绿豆大的紫斑,呼吸不畅。
    长玉细细的想了想,才开口答了我的话,但,他不答尚好,这一答,却是让我的心顿时凉了个透,羽化,竟然是毒经上记载的,几乎无解的剧毒羽化!这种传说中,须得用雪妖的血做药引,用已经被灭绝的墨族的眼泪为主料的剧毒,怎得,竟会还有存世?!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幻听了,这种毒,应早就在几百年前,墨族被灭族的时候,就被一并断绝了的!
    感觉到了我身子的颤抖,霜忙上前扶住了我,小心的摸了摸我的额头,“渊儿,你没事罢?”
    帮我准备马,我要去雪山!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几乎无解,并不是真的无解,若能取得住在雪山上的,对人极端排斥的雪妖的信任,跟他们讨一些血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雪妖,跟已经断绝了的墨族一样,都只是存在于传说里的,怕只怕,我去得雪山,也足够真诚……却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去雪山?去雪山做什么!那里可是有雪妖出没,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的地方!
    听了我的话,霜先是一愣,继而,便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去找药引。
    我攥了攥拳头,虽是极不愿承认,却还是不得不告诉霜这个事实,“西陵中的毒,名唤羽化,解药需要用雪妖的血做药引才能做出来,我要去雪山寻雪妖,跟他们讨一些血来做解药,不然,至多三个月,西陵便会全身布满鱼鳞状的毒斑,活活痛死。”
    你当真要去?非去不可?
    霜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肩膀的颤抖,让我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是,非去不可。
    我没有挣扎,就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死,我定不会独活,不若一搏,许尚有生机。”
    我陪你。
    许久,霜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出来,低头,吻了吻我的耳垂,“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是那个最让老师放心的孩子,今日,我就放纵一次,为了你,当一回逆徒罢!”
    我明白霜的意思,他答应了他的老师,会辅佐凌国的太子成为合格的君主,可是,此番他如果陪了我去,能不能全身而退,皆是未知,若……他陪着我命丧雪山,那,就是违背了他老师的嘱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么做,等同于不孝。
    霜,我当真值得你这么做么?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仰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流云,努力不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流下来,“渊离,何德何能,竟是值得你这么做!”
    一如你所说的,你若死,我如何能独活?
    霜浅笑着把我手里的六齿钩子拿了过去,挂回了墙上,伸手把我抱了起来,快步向门外走去,“长玉,记得每天给你家主子的草药浇水松土,不然,待他回来了,见一院子的花木都死了,你可得给这些草药陪葬……”
    长希依着霜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备了两匹马,霜抱了我骑上其中的一匹,把另一匹的缰绳也一并牵在手里,我知,他这是为了赶路,多备了一匹马更换,待这匹跑的累了,我们两人就换乘另一匹,让这匹不负重的跟着,恢复体力。
    刚出了雪园的大门,不及策马扬鞭,便突然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袍,银白色长发的年轻男子伸手挡住了我们去路。
    你是……
    霜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人,见并不是相熟的,脸色便有些不渝,“我等与阁下素未谋面,不知,阁下为何要挡我等去路?”
    老朽也是奉命前来,为两位送上急需之物。
    明明是个年轻人,却非要自称老朽,这种感觉,真真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还有,急需之物,呵,一个外人,会知道我急需的是什么?再说了,即便是知道,不过盏茶工夫,就能弄得到雪妖血这近乎是传说的东西来么?哼!八成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骗子!
    坐在我身后的霜,明显也是不信的,但,见那人一副气质,又隐着大家风范,便不得不客气了几分,“阁下,我等还有要事去办,禁不得耽搁,还请行个方便。”
    鹅黄色衣袍的年轻人浅浅一笑,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支玉簪,恭敬的举过了头顶,“冷太傅应该记得,这簪子的主人,是何人罢?”
    看着那人拿在手里的簪子,霜的身子竟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抱着我下了马,恭敬的朝着那穿着鹅黄色衣袍的年轻人行了一礼,然后,退开半步,客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入内详谈。”
    我家主人只让我把此物转交给小主人。
    年轻人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只银质小瓶,递到了我面前,脸上,是淡然的微笑,但,那像是看到了宝贝般端详的目光,却是让我忍不住有些发毛,“小主人,你不是要急着救你的心上人么?”
    你……叫我?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唤我小主人?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是谁?还有,这瓶子里,是什么东西?能救西陵?难道是……
    渊儿,他是鸢妃娘娘的人,你无需害怕。
    霜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接下那只银质的瓶子,“那只玉簪,是鸢妃娘娘从不离身的信物。”
    经霜这么一说,我似是记起了,娘亲的头上,也总是别着这么一支玉簪的,唔,不对,依着霜的意思,被这个年轻人拿在手里的这一支,其实,就是娘亲头上的那一支……这么说,这个人,可以出入皇宫,可以见到娘亲?!
    你称呼我娘为主子?
    我接下了那只银质的小瓶,拔掉塞子,送到鼻子前面闻了闻,雪莲般的清香,没有半点儿的血腥味儿,果然,如毒经上记载的雪妖的血一模一样,原来,我娘亲真真如霜他们说的一般,神通广大。
    回小主子的话,是。
    年轻人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在我的脸上打转。
    为什么不救我娘亲离开?
    我把那只银质的小瓶小心的装进衣袖,犹觉得不够保险,便又拿了出来,攥在了左手的掌心里。
    并非诺不想救,而是……主子走不了,也不想走。
    年轻人的脸色微变,似是对不能救我娘亲离开这件事很是懊恼,“诺要回去跟主子复命了,小主子若想救那人,还是早些打算的好,三月之期,可是已经过了半月了。”
    多谢。
    面对危难时,仍愿对娘亲效忠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气来的,虽然,他打量我的眼神有些肆意,虽然……他说话的口气,有些不那么友好,“帮我转告娘亲,我一定会救她出来的!”
    诺记下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我似乎只是觉得眼前刮过了一阵轻风,闭了闭眼的工夫,他,便已消失不见,若非,那只还被我攥在左手手心里的银质小瓶,我定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个白日梦。
    渊儿,药引已经有了。
    霜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肩膀,提醒盯着道路发呆的我回神。
    恩!西陵有救了!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回身,提起衣摆,便朝着摇的院子跑去,“霜,来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药
    因着右手上绑着夹板,没法扶住石臼,霜便伸手帮我扶好。
    我小心翼翼的挑了最完美的药材,用尽了全部的心思研磨和摆放,用来做药引的雪妖血有多珍贵,无需多言,而且,就这么一小瓶儿,勉强只够做一粒解药……所以,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攥在我手心儿里的,不仅仅是一味药,更是西陵的命!
    渊儿,你要相信自己,别紧张。
    看着我额头上汗珠子顺着脸颊滑下来,霜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鼓励。
    霜,我,我不怕,我,我真的不怕,我,一定能做的出来的。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声音里带着颤,但手,却绝不抖上半分,“这,这药只是药引难寻,制作的工,工艺,并,并不难的,我,我能行。”
    对,你能行,你是连摇都承认的毒医天才。
    霜郑重的点头,一手扶着石臼,一手扶住我的腰,生怕我一个腿软摔在地上,“西陵不会有事的,你不会准他有事的,他可是给你下了聘礼的人,怎么可以还没负起责任,就去死呢,对不对?”
    十九种药粉,每一种,我都磨得比寻常更加仔细,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最最小心翼翼的制出来的一味药。
    打开那只装了雪妖血的银质小瓶,把里面带着雪莲香味儿的淡粉色血液倒进我已经配好了份量的药粉之中,一道紫色的烟雾慢慢的升腾了起来,我知,这便是成了,忙从旁拿了银勺过来盛了,小心的灌到放在一边儿的银瓶儿里去,毒经上特意提到过,制成功的羽化解药,只能与银器接触,不然,便会坏了药性,所以,这银碗,银勺和装药的银瓶儿,都是我实现准备好了的!
    霜,我把西陵的命交给你了,我,等你回来。
    我小心的拿一块巾子垫了,把装了羽化解药的银瓶儿带出了药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巾子,手套和外袍,又从中衣的袖子里,取了丝帕出来,把那瓶子擦了又擦,交到了已经换好了衣裳的霜的手里。
    从凌国的帝都,到祁国的边境,全抄近路,也得有一千里,进入祁国,到达西陵所在的兵营,至少,还得再加上五百里,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一清二楚,这一千五百里的路程,须得策马疾驰,就算我勉强能撑的下来,也只会变得半死不活,行军打仗,最最要不得的,就是分心,我想要西陵安好,就不能变成他的累赘。
    放心罢,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给西陵把药送去的。
    霜郑重的点了点头,检查了一下银瓶儿的塞子是否紧实,才装进了衣襟里,“我应该会在半路上遇到渺,介时,我再扯他跟我跑一趟边境,有他的印鉴,会快上不少,他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是清晨了,他会直接去上了早朝再回来,你用过晚膳之后,就早些睡,不用等他,明白么?”
    你路上小心。
    我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长白,从他手里拿过了那只已经绑上了穗子的火红色玉箫,塞进了霜的手里,“既然,持有它就等于是执掌了祁国的三分天下,你带了它,在祁国行走,也可方便上不少。”
    这可是西陵给你的聘礼,这世上,哪有人把自己的聘礼借出去的!
    霜把玉箫塞回了我的手里,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半是玩笑的说道,“我要是拿了它去,不把刚刚解了毒活过来的西陵给气死回去才怪!”
    那你……
    我抿了抿唇角,很是不放心霜这一路上的安全,毕竟,他是凌国的重臣,还参加过许多年前的两国交战,若是给人认了出来……可是会很危险的。
    我的功夫,你还不放心么?
    霜笑着低头,吻了吻我的唇角,便转身出了小院儿,翻身上马,“好好看家!待我回来了,就派厨子给你,让你给我准备一桌子酒菜接风!”
    待我急急的跑出小院儿去,想再嘱咐霜两句,却哪里还有见半个人影?
    罢了,他是鹰,自当翱翔天际,又怎会如我这个只能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鸟,禁不得半点儿风雨。
    我暗自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抱怨了一句,转身,进了摇的院子,从内室的架子上取了上回我没看完的那卷毒经下来,出门回院,“长白,让人把晚膳送到我的院子罢。”
    是,主子。
    长白应了一声,便跟上了我的步子,长玉依然留在摇的院子守门,身为近侍,原本是应该与自己的主子寸步不离的,可是,这一次,摇竟是没有带他,想来,他心里也是难受的才是。
    这院子里,尽都是摇的宝贝,他留下你,应也是因为放心把这里的一切交给你打理的缘故,你可别辜负了他的信任。
    或许,就如西陵说的,我这种人,天生就是滥好人,见不得别人委屈,我倒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多一句话,能让别人好受些,何乐而不为呢?
    是,离主子,长玉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信任的。
    听了我的话,原本还对长白满眼羡慕嫉妒的长玉微微一愣,继而,便露出了如常的温软笑容,躬身朝着我行了一礼。
    我知道,我的这一句话,解开了长玉的心结,是人皆有感情,虽然,渺他们从来都不把包括长白他们这些近侍在内的下人当成是人,但,我却是跟他们不一样,我尊重他们,欣赏他们,不吝用美好的语言称赞和鼓励他们……在我的心念里,他们跟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他们,也有悲伤时哭泣和开心时大笑的权力……
    许是知晓了这园子里,只剩了我这么一个没脾气的主子用晚膳,这一餐,过分到了连长白都险些气得掀桌子的程度,样数没少,只是,夹生的菜,不熟的肉,没掏内脏的鱼,总之,除了早晨我见过的那个做蒸饺的厨子,其他的,几乎,都只可以用“恶劣”两字来形容。
    长白,来,坐我旁边,这虾饺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我夹了一只虾饺,咬了一口,放在自己的碗里,又夹了另一只,放到盛醋的小碟里,推到了我旁边的座位位置,又拈了公筷,放在了那碟子的旁边。
    主子。
    长白的拳头紧了紧,没有坐,我看得出,他是在强抑着怒气。
    我说,让你坐下。
    我细嚼慢咽的吃完了刚才咬了一口的那只虾饺,又夹起了一只蟹黄饺,送到了唇边,意识到忘了沾醋,便移了开,在放在旁边的那只给长白放了虾饺的碟子里沾了沾,笑着用那只蟹黄饺碰了碰碟子里虾饺,“快吃,不然该凉了。”
    长白的脸不明原因的红了红,却是没再拒绝,小心的坐了下来,拿了筷子夹了那只已经快被醋泡透了的虾饺,塞进了嘴里。
    你这当近侍的,反倒要我这主子伺候了?
    见长白支吃了一只虾饺,便不再动筷子,我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夹了一只蟹黄饺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半是调侃的说道,长白哪儿都好,就是这太守规矩了,让我很是有些头疼。
    长白知错,请主子责罚。
    听我这么一说,长白顿时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就要下跪请罚,却是被我一个白眼瞪了,没敢跪下去,“主,主子,这不合规矩。”
    长白,我的性子软是没错,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我夹了一只鲤鱼饺放在了那只小碟子里,才慢慢的转身,看向了长白,看来,不下猛料,这只榆木疙瘩是不会乖乖听话的了,我只想别委屈他来得,怎得就这么难呢!
    主子请讲,长白定好生记住。
    长白轻轻的咽了口唾沫,红着脸垂下了头,一副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我是你的主子,那么,我说的话,便是你的规矩。
    放下筷子,我伸手扯了长白的衣袖,让他在那个他坐过的凳子上坐了,然后,才转回了身,把刚刚放下的筷子拿了起来,只有一只手能用,真真是麻烦!
    是,主子,长白记下了。
    长白点了点头,小心的拿起筷子,夹了小碟里的蟹黄饺,送进了嘴里。
    我要吃羊肉饺,夹给我。
    看着长白一副凳子上长了针般的坐不住,我不禁失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把他教成这样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的,看来,要把他变得胆子大些,还是需要不少的工夫啊!
    这……
    听了我的话,长白微微滞愣了一下,看了看被他拿在手里的公筷,又看了看我,一脸尴尬的站起身,“主子稍等,长白这就去取筷子。”
    就用你的筷子夹。
    我勾着唇角笑,眯起眼睛盯着长白的脸看,坏着心思想道,哼,就不信教不会你听话。
    是,主,主子。
    长白的脸“腾”得一下变红,伸出的筷子抖了半天,才夹起了一只羊肉饺来,送来了我的碗里,“主,主子请,请用。”
    不错,学得挺快。
    我满意着自己的教育成果,开心的吃起了碗里的羊肉饺,一大眼儿,却见长白在一边儿咬着筷子尖儿盯着我发呆,“看甚么,快吃,一会儿吃完了,我还有事儿要吩咐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蛇蝎女人
    听了我的话,长白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抬了筷子又给我从另外几个笼屉里夹了蒸饺放在碗里,才开始吃离他距离最近的那个笼屉里的虾饺。
    见长白终于肯好好的吃了,我不禁开心,长这么大,真心待我的人并不多,西陵自不必说,而……渺,霜和摇,虽然,也是待我不错的,但,我却总是觉得,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忘记了,而这事儿,跟他们三人有关……
    长白也是倒霉,跟了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主子,要是,没有我的话,他此时,应还跟在摇的身边儿,享受旁人羡慕嫉妒的目光罢?哎,终究是我的存在,才让他受这样的委屈,能多补偿他一些,就多补偿一些罢!
    今日,只得我一个人在这园子里了,说不害怕,那才真真是假的,想那些下人们,连膳食都敢给我使坏,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这般想着,我便是再也吃不下去,扭头,看向了在一边吃着虾饺的长白,虽然,跟长洛是双生子,但,长白这做哥哥的,反倒是要显得单薄一些,西陵说他武技只是略在渺之下,是真的么?
    若是……有人来找茬的话,他,应是会尽全力保护我的罢?只是,双拳难敌敌四手,他当真应付的来么?万一……来得人,实力跟他不相上下,他不是要吃亏的么?不,不行,我不能冒这种风险,好歹,他也是我的人,我这当主子的窝囊,可不能让他也跟着我受委屈!
    可是,该怎么办呢?我能做什么?
    对了!药!
    只要让外边的人,在渺回来之前,进不来我的院子就好了!以前时候,我怎就没发现,我这么聪明!
    主子,你没事罢?
    看了看我碗里已经凉透了的蒸饺,又看了看我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长白不禁有些紧张的放下了筷子,伸手试了试我的额头。
    没,没事,你快吃,吃完了帮我去做点儿事!
    刚刚,跟长白说,等他吃完了我有事情交代他去做,只是我为了让他听话的吃饭才说的,可是,现在,我却是真真的想到了需要他帮我去做的事儿。
    听了我说的话,长白轻轻的点了点头,快速的把眼前笼屉里剩的几个虾饺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来,从衣袖里拿了帕子擦了擦嘴,“主子,长白吃好了。”
    我是说要有事让你去办,可你……也不用吃得这么狼吞虎咽的啊!这样,可是容易肚子疼的!
    看着长白脸上的紧张,我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木头,怎得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伸手,拎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喝点儿水,以后记得,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是,主子。
    长白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来,捧了杯子,喝了一小口,低低的应了一声,“恩。”
    去帮到摇的院子里,跟长玉要些十步醉来,撒到院子的门口,撒的时候记得闭气。
    我扶了桌子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带着夹板的右手,轻轻的叹了口气,待夹板撤了,再做药还给摇罢,刚才给西陵做药是没有办法,此时,若是再逞能,弄歪了夹板,可就真真是要辜负了他们三人的心意了,毕竟,紫玉膏,对他们三人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快去快回,我一个人待着,害怕。”
    一边说着话,我一边踢掉靴子爬上了床榻,在软垫上倚了,抓起那卷我没看完的毒经看了起来,西陵说过的,专心做一件事儿的时候,会忘了身处何地,既然,连身处何地都能忘了,想必,也是能忘了害怕的罢,我这般自我安慰道。
    好。
    长白应了一声,走到床榻旁边儿,扯了一条毯子过来,见我要看书,便只盖到了小腹,没有拉到胸口,“主子自己待一会儿,长白很快就回来。”
    我点了头,目送着长白出了门,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回了手里的毒经上,一边儿看,一边儿在心里默默念叨,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门响,我高兴的抬头去看,却见,进来的人,根本就不是长白,而是,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窈窕的女子,看身上的衣裳,应该是制衣那边儿的掌事。
    有,有事么?
    我缩了缩身子,怕什么来什么,不就是取个药么,长白怎得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在路上被人截下了,或者,遇到危险了罢?
    离主子真是用功,这么晚了,还在研读书籍。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我的床榻走了过来,脸上虽是带着笑意,却是让我本能的觉得冷得彻骨,“听说离主子这些时日长个子了,所以,奴家过来帮离主子量量身,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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