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梧州城内的百姓,幸福指数都很高。
    几乎人人都能住得起瓦房,餐餐吃得起肉。
    不仅如此。
    这里的粮价也低得可怜。
    大概八九文钱左右,就能买来一斤。
    如果岭南道各个州府,都能如此,那么百姓的生活,岂能还有忧心的地方?
    街道当中,也没有见到任何一名乞丐存在。
    莫非这一切,都是江家所为?
    怀揣着这个疑惑,孟川返回刺史府的时候,问向了江长昆。
    对方舔着个厚脸皮回应道:“我们江家的能力有限,也就只能让生活在梧州的百姓好过一些了,除此之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锦衣卫调查许久,发现不少州府,都存在着江家粮铺哄抬粮价的行为。
    既然得不到真实答案,孟川只好派了几名锦衣卫私下里去调查了。
    很快便有了结果。
    生活在梧州城里的百姓,有十之八九,都是姓江。
    虽然同是姓江,不过却只有极少数人,能与江家攀上关系。
    夜里。
    陈辽说道:“孟大人,江家这可是大手笔啊,潜移默化的,将各个州府姓江的人,全部聚集起来,这是要收拢人心,将这个梧州城,彻底成为他们江家的地盘。”
    其实,这点,孟川早就有所预料。
    毕竟,梧州城可是江家的大本营啊。
    任何地方都可以发生民怨,但是唯独梧州城不行。
    否则,将有可能会影响到江家的根基。
    “在梧州城的这些日子,没有本官的吩咐,切记要让手底下的人稳重一些,不要惹出麻烦,更不能去寻花问柳,沾花惹草,要时刻警备。”
    孟川开口提醒道。
    眼下正处于极为关键的时刻,少生事端,是必要的准备。
    几日后。
    孟川受到江家的邀请,一同参与江家的盛事。
    江家房屋无数,基本都是依山而建,从山脚以蟒蛇盘旋状,直至山巅。
    孟川与江长昆此刻就在山脚处。
    锦衣卫只有寥寥几人,能跟随前者上山。
    后者指着山脚处的那个巨大牌坊,笑道:“此乃先帝亲笔,当初人妖大战时期,我江家先人可谓死伤不少啊。”
    孟川抬头看去。
    那牌坊之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国家栋梁。
    曾经的江家,也抛过头颅洒过热血,可是现如今呢?
    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一个家族都尚且如此,那么一个人的变化,则就更快。
    孟川笑道:“江刺史,请吧。”
    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今日,江流儿就将出手杀老祖了。
    越过牌坊,孟川逐渐了解到了江家的守备有何等森严了。
    栈道两旁,数之不尽的江家弟子排成两列。
    这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今日之事,将会直接影响到未来江家的荣辱兴衰。
    看来,在江流儿杀了老祖,或者是他失败之后,一定要以最快的时间,想办法下山才行。
    不过江流儿说他都已经安排妥当,足可保证自己安全离开梧州,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们江家是从八百年前开始发迹,当时魏武帝陛下南征蛮族,我们江家人可谓立功无数,又经过数代人的发展,方才有今日之气候。”
    江长昆谈及到江家的时候,一脸沾沾自得、洋洋得意。
    如今的大魏朝世风日下,可是江家却愈发如日中天。
    也难怪江家子弟逐渐会生出一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姿态。
    江家一处木屋前。
    江流儿正在和江家的几个小辈,说着一些陈年往事。
    “咱们江家的那位祖宗,可是了不得,为了救人,胆敢自己独闯妖族大营,端是了不得啊。”
    提起人妖大战时期的那位江家老祖,就连江流儿,都是不由自主的心生钦佩。
    “后来哪位老祖宗怎么样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江流儿望着山顶,怅然若失道:“后来啊...后来,那位老祖宗战死在妖族大营了,力竭身亡,他的儿子,就是你们的太爷爷,咱们现在江家的老祖宗,江辰。”
    如果说,在江家,谁还能直呼江辰姓名,那么除了江流儿之外,便再无他人。
    他有句话藏在了心底,并没有向身前几个孩童说清楚。
    江辰有个兄弟...
    ...
    “兄长,老祖宗马上就要破境了,他老人家邀请您,去往山巅。”
    一位中年书生站在不远处朗声作揖道。
    江流儿瞧了他一眼,漠然道:“回去告诉老祖宗,待会儿我便上山。”
    中年书生不在逗留,就此离去。
    江家今日的盛况,作为小一辈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他们吵吵嚷嚷的也想要去。
    江流儿对待江家年长一些的人物,基本上都没什么好脸色。
    只有面对江家小辈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和蔼可亲的一幕。
    因为现在的江家人,除了孩童之外,都已经烂在骨头里了,无法改变。
    “今天的事情,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就不要凑热闹了。我在教你们最后一个道理,你们可要听好了,并且还要牢记一辈子。”
    江流儿缓缓说道。
    那几名孩童,顿时矗立身躯,认真聆听。
    “这个道理就是...”
    说到此处。
    江流儿豁然起身,面向山巅,负手而立,一字一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家里有的人心脏了,就要扫一扫,哪怕会死人,也没关系,因为只有家里干净了,才能有个家样,否则脏兮兮的,就连朋友都不会到家里来做客了。”
    ...
    那几个孩童纷纷挠着后脑勺,都不太理解,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流儿笑着摸了摸几个孩童柔软的发丝,像极了一位平易近人的老先生,语重心长道:“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懂。”
    他徒步走向山巅。
    不快也不慢。
    每一步都很沉重。
    就在这时,异象陡然生起。
    从高空俯瞰看去,偌大一个江家,全部变成了一座棋盘,而每一个江家子弟,都恰如其分的站在了落子处。
    随后,一道壮阔之声,回荡在山林之间,气势之雄伟,犹如大河垂天而降,滔滔不绝,“江家不肖子孙江流儿,今日,有请老祖赴死!”
    一道身影步步登高,直至来到云端之上。
    无数人不约而同的抬首仰望,只见他一手伸前,一手附后。
    身姿卓绝。
    宛若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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