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来得很快。
    文理考试时间的安排不一样,早上班主任特地强调了好几遍不要大声喧闹,要是被楼上投诉了可不是小问题。
    上午有一场数学,楚楚先考完了,楼上的交卷铃声还没有响。
    她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等。
    往常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早恋终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梁池溪本就耀眼了,再大摇大摆怕惹人闲话。
    只是今天,试卷的填空部分和后面的选做都考到了外接球,正好是梁池溪周末给她整理的资料里出现过的考点。
    她做得得心应手,心情都快飘起来了。
    “还有二十分钟呢,楚楚你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下午还有两科,早点吃完就回来复习呗。”
    李昭和其他几个女生成群结队地路过她。
    “不了,我等等再去。”
    一位女生撞了撞李昭的手臂,语气尖锐:“哎呀李昭,你就别操心了,人家哪里缺你?”
    “……”
    楚楚抿了抿唇不说话,抱着书手指藏在暗处,微微收紧。
    李昭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又转过头来,“那宝贝我们先走啦,你记得吃饭。”
    楚楚点头,跟她挥挥手。
    一群女生浩浩荡荡地从楼梯上下去,叽叽喳喳的声音隔着一层楼都还能听得见。喧闹里的笑声,玩笑中的打闹,好像字字句句都刻着青春的印记。
    楚楚看了无人的楼梯旋角许久,回过神来抬眼,只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时针缓缓转动,随着铃声的结束,楼上陆陆续续有人走下来。形形色色的人潮里,面孔中有忧有喜。
    楚楚下意识往里面靠一点,但还是会有人把打量的目光投过来。
    有几个面熟有过交集的,和她打招呼,调侃地问:“在等梁池溪啊?”
    “他应该很快,被数学老师叫去一会了。”
    楚楚略带感激地向对方点点头。
    这是常事,所以一般考试周他们很少能碰到一起。
    但是他的同学特地和她说了,意义就不一样。
    午休的时间并不太长,加上下午还有科目,文科班提前半个小时放学,这会儿已经有人回教室来复习了。
    “楚楚,你吃饭这么快啊?”
    “还没有吃。”
    对方看她的表情不自然,心里也有点明白过来了,于是打了两句哈哈就走了。
    恰好楼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眼来。
    “梁——”
    楚楚捧着书,里面还夹着她考试的时候因为得心应手而空余出来的时间画在草稿纸上的简笔画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眼里雀跃着期待的光,甚至嘴角的笑还来不及收回。
    梁池溪站在阶梯之上,白色的衬衫被阳光透过,身边围绕的尘埃粒子在发光,他俊朗的五官闪得耀目。
    他的手自然垂落在身侧,拳心握着白色试卷。
    没记错的话,这次的卷子是学校是自己出题,材质出于环保考虑,透着淡淡的灰。
    在看到楚楚的那一刻,梁池溪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可是,他也清楚地看见,她原本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一下子凝固。
    视线流转间,覃蔚先打了声招呼。
    “楚楚,你吃饭了吗?”
    *
    就像是自尊心被踩在脚下狠狠碾压,伤口遍布后再撒一把盐。
    那些好奇的、带着探究的目光,一针一针扎在她的心上,不算剧烈却绵长的痛。
    那些关心的问候,善意的解释,一点一点渗透进骨头缝隙里,冰冷得刺骨。
    楚楚不想的。
    她一点都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梁池溪吵架。
    等是她要等的,也没有事先说。他成绩好被老师留下来提前对答案,是理所当然的,尖子班的人都这样啊。因为覃蔚成绩也好,所以一起被老师叫过去,有什么问题啊,一点都没有啊。
    以往的考试他们就不会呆在一起,梁池溪下楼晚了也不是刻意要她等的。
    她好害怕别人的眼光。
    可这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啊。
    “……”
    午休有点来不及了,但梁池溪还是嬉皮笑脸地和保安大叔撒了会儿娇,拉着她的手带她溜出来了。
    骨节分明的指节分开她的五指,干燥的掌心和她牢牢相贴,他就这样握着她,时间捕捉不住,什么束缚也没有一般。
    他脑子好用,对弯弯绕绕的小巷走一遍就能记住。
    是那家煎饼果子摊。老板还打着瞌睡,准备趁着午后闲暇休息一会。
    “来的正好嘞,再晚一点我就要收摊了。”
    中年叔叔脸上堆着和蔼的笑,楚楚皱皱鼻子,听梁池溪和他说饼皮剪脆一点,一份要双倍海苔,一份不要生菜。
    两份都是梁池溪伸手接过的,“小心烫。”
    “考得怎么样?”
    楚楚一口咬开酥脆的外皮,里面夹着的煎蛋烫得她舌尖发红。
    “挺好的。”
    “教你的有没有考到?”
    楚楚指尖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考到了。”没必要骗他。
    他似悟了般点点头。
    楚楚看着他,一股心头火莫名就烧上来。
    她清楚,这是恼羞成怒的征兆。
    梁池溪没再说话,一边吃一边注意她。等她快咬到包装纸了,就伸手给她拨下一点。
    两个人沉默着坐在摊位旁把午饭吃完,楚楚下午有两科,开考早,时间要来不及了。
    可她不高兴。
    梁池溪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抽出纸巾帮她把手擦干净,又带着她原路返回。
    走过校外围墙的时候刚好听见铃声响,两个人却都不慌不忙。
    “吃饱了吗?”
    走到考场门口,其他都已经到齐了。而他只问了这个。
    楚楚垂着眼,“吃饱了。”
    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她不想吵架,也不想冷暴力,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坏情绪。
    于是逃避。
    *
    梁池溪下午只有一门学科,而且安排在了最后两节课,空闲悠长的自习,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放空脑袋的漫游时间。
    他或许是天才,但不是神童。平时下了苦功,临时就不用抱佛脚。别人用半小时才能理解的公式,他压缩叁分之一的时间,差距由此而来。
    在教室里带了待了半节课,梁池溪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办公室就在楼梯口旁边,而楼梯往上走,只剩下一个漆黑的角落和一扇不透风的窗。隔着一面斜墙,随时都有被老师发现的风险。
    窗外是绿荫小道,落叶被阳光晒得通透,梁池溪透过朦胧烟雾眯着眼看了一会儿。
    就想起她迷蒙的双眼。
    看向他的时候总是明亮又闪烁着娇怯,睡不醒的时候会笼罩上一层迷糊的水雾,带着懵懂的呢喃,只想伸手讨要一个拥抱。
    在床上的时候那双眼总是饱含泪水,眼睫都挂着分明的水珠,哭着求饶又食髓知味,想抱紧他又总是收回手。
    少女忐忑的内心,不敢流露出来的感情和因为手里缺少有效筹码的克制,都导致了在这场她自以为是的博弈里患得患失。
    一张一合就入了肺,苦凉的味道让人难忘,他捻灭了在窗台,火星消失的瞬间就像她看到覃蔚站在他身旁时的心。
    有人把打火机递到他唇边。
    梁池溪两指捏着烟支退开一点,“你很闲。”
    语气肯定得像是在嘲讽。
    覃蔚慢条斯理地替自己也点上一根,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般,只问,“上午那道题你写对了没有?”
    “没有。”
    “没有?”她的声音拔高了一点,“你错哪了?”
    “没对答案。”
    覃蔚愣住了。
    饶是在同龄女生里鹤立鸡群的身高,在他面前也还是不值一提。
    她的角度,垂眸就能看见他校服胸侧绣制的徽章。如果是周一,这上面还会别一个胸章,上面用瘦金体清清楚楚的镌刻着他的名字,顶端上闪耀的星星,是优秀学生代表特有的荣耀。
    她以前读的高中也是市内的翘楚,转学不过是因为父母工作变迁。覃蔚自认为过往十几年已经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骄阳似火的年纪里,最不缺的就是少年的傲慢自信和嚣张野心。
    见过狂妄的,却没见过这么狂妄的。
    这样……漫不经心的狂妄。
    她将还剩半截的烟掐灭在窗台,和他同一栏,同一个位置。
    两个烟头凑在一起,烟灰黑得浓烈。
    覃蔚伸手缓缓解开校服纽扣。
    她的身体越靠越近,带着宜人馥郁的香水味和刚才染上的烟调。
    梁池溪虚着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虎口处的烟烧成了半截要掉灭的灰烬,他抬起手,深深吸了一口。
    少女发育姣好的胸脯露出来,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蕾丝边包裹着饱满的浑圆。
    她很了解自己的长相,妆容也别具用心。媚眼如丝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像是有触感般。
    “梁池溪。”
    “我们做吧?”
    *
    不会做的放心吧,1v1大旗永不倒。
    一个不爱问,一个等她问。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得懂捏,我写的时候其实也觉得莫名其妙,可爱情偏偏就是让人变得莫名其妙。哎,其实这一部分我觉得不符合男主高智商人设,但在热恋里再聪明的脑袋也会变成笨逼。恋爱不就是这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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