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死如归一口吞下那碗生鸡蛋,竭力扼住想要吐出来的欲望,阿钦连忙奉上蜜水供她平复那股不适感。
    这可不是加了生姜葱蒜之类的,是她来了后让婢仆学着后世炒的茶,清香带点苦涩,才是符合她胃口的茶啊。
    季夫人见她快速吞咽不由打趣道:“芬儿跟小郎都比阿姊乖觉。”
    一大一小两个豆丁都骄傲的看向季南嘉,特别是小男孩还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阿母,节菜虽不够可口,却是能强身健体的,不可任性。”
    芬儿重重的点了点头,代表她也赞同兄长的话,爬过来摸了摸季南嘉的脸:“母亲要听话,芬儿就很听话的。”
    阿钦笑着替季南嘉递上清口的茶汤,笑道:“殿下自小便不爱吃这些,幼时可是你们舅舅偷偷替她吃完的。”
    季南嘉想着不由也笑了笑:“兄长自幼便疼我,好些我调皮捣蛋都推到他身上也不辩解,替我受罚。”
    “是宫中那个吗?”越衷歪了歪脑袋问道。
    “不是,是一个很好的人。”季夫人不由低声回道。
    “那舅舅为何不来我们家与我们过节?”芬儿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去的地方太远,回不来。”季南嘉看着季夫人脸上的悲伤柔声回答。
    “那我们和更要乖乖听话,不然舅舅担心我们。”
    季南嘉与季夫人相视一笑,是啊,她们要过好现下才能不负已经离开的人的期愿。
    季夫人也快速的吃完小份的节菜,替两个孩子擦了擦嘴。
    “今日风大,让人换在车内多放盆碳。”
    季南嘉清完口对她说道:“拢共就那么点路,哪儿至于冷到了,太热闷的慌。”
    “阿姊自己图轻快,小郎君也要跟着去的,若是你一人我才不管你呢。”季夫人轻哼一声,替芬儿重新辫梳头发。
    季南嘉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是我思虑不周,三娘勿恼。你不是爱吃母后宫中的栗子蒸糕,我今日给你带回来。”
    季夫人不由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且快些去吧,一会子人多又得走半晌。”
    越衷也被婢仆收拾利落,母子二人牵着便出了门。
    宫中无非就是再吃一遍节菜,好在太后知道自己女儿,知道她在家中用过也没勉强。
    母女二人说了些私房话,逗了会儿孩子也就放他们归家。
    季南嘉回府时正巧碰上越祁的参军曹谙,男人身姿挺拔修长,俊美风流,一双含情眼笑意不达眼底,对着季南嘉拱手行礼:“殿下安!”
    “曹参军免礼,参军已经离席,想必都督也已经回府,本宫带景儿回去了。”季南嘉无意与此人多做接触,转身便走。
    曹谙看着利落离开的季南嘉玩味一笑,“殿下慢走!”
    季南嘉坐上马车犹觉得背后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令人心生不适。曹谙此人,是真正的谋士,手段阴险毒辣,野心也不小,从龙之功,名留青史。
    要是季南嘉与他没有利益冲突,她一定会赞叹这种人,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是真正有大才得人,想搞大事留名传世无可厚非。
    要对付这样的人,很难!
    让他身败名裂,与之渴望的东西失之交臂最好就是干掉越祁扶新帝上位,可惜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谋不了政事,坐不稳朝堂。只能先蛰伏观察这个人的弱点,再伺机而动。
    后院因越祁的归家很是热闹了一阵,除去头几日越祁天天往她房里跑,后头便在各夫人屋内轮流歇息。
    季南嘉感慨这男人也不容易,想要三妻四妾也得有资本和身体享受这艳福才行,不然亏了身体再有能耐也无用。
    季夫人听见她这么编排不由捂嘴轻笑,“刘氏跟萧氏斗的跟乌鸡眼似的,姜氏倒是乖觉,每日只往祠堂送些用品与吃食,夫主去她院里也没闹着让您放出三郎。”
    “她倒是聪明,一个外族女子,在这儿无依无靠,若不知情识趣些哪有活路?关了近一月了,该震慑的也都够了,那种贼心不死的,杀鸡儆猴也无用。明日便让他出来吧,再给他找几个先生,别近十岁的年纪了还被人当枪使。”
    “这也太便宜他了。”季夫人皱眉,即便是被撺掇的,也是他亲手推小郎君下水的。
    “姜氏经此一事,会好好儿教他的。再者,景儿毕竟无事,若是过了反而对我们不利。他的母亲就注定他这一辈子不会被越祁看重,咱们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季南嘉让婢仆们把要带走的一一列个单子。
    “我此去轻装简行,健仆五十,伺候的人就阿钦和几个手脚麻利的就行,其它一概不带。等我那边安置好了,送信与你,往后你们可能就常住湘阴了。”
    “夫主与族里耆老岂会应允?”季夫人惊道,这可不是小事,女主人不在家住封地可算怎么回事?哪家都不会答应的。
    “他会答应的,这个我自有打算你别担心。至于族中的人,他们还敢管我往哪儿跑吗?”
    等今年战事频频,又遭天灾不断,哪还有人有空盯着一个公主?
    谢覃治水一把好手,这事儿得尽快安排上。
    “明日你给各府女眷下个帖子,特别是谢家二房的夫人,莫与大房一处。”季南嘉与季夫人细细商讨宴席有哪些需要添置的,哪家与哪家有什么忌讳龃龉。
    转眼便到了宴客当日,除了国公姜家与东齐顶级士族谢氏和李氏,其它都是需要来拜见季南嘉的,请的也不多,就权利中心的几家。
    自季南嘉到了这儿喝不惯茶水,便让人制了许多花茶果茶,酸甜开胃。加之这儿的菜式基本还是类似魏晋时期的蒸煮烤,炒菜完全没有,哪怕宫里带的厨子手艺再顶尖,季南嘉日日都是水煮青菜炖肉烤肉也吃不消啊。
    果断钻进厨房还吓坏了一群人,好在都是婢仆打下手,她就大概给了厨子一个新思路,果然按着她的想法折腾出炒菜了。
    季南嘉时过三月再吃到炒菜差点热泪盈眶,不得不说这做御膳的厨子就是手艺好,刚开始还有点怕季南嘉不敢问太多,后来直接不客气的叫人请季南嘉去厨房做新品还问问她的意见呢。
    现在越府的饭食可算得上京都顶尖了,花样繁多不说,味道也极佳,要不是辣椒之类的还没流传到这个世界,季南嘉少不得给整个麻辣火锅。
    室内地龙暖和,大家跪坐在席间低声叙话,乐者奏着舒缓而又轻柔的乐声,舞者则挥洒飞袖,美不胜收。
    让人不禁暗想到底是南嘉公主,大冬日竟还有这么多鲜果待客。
    倘若不是季南嘉知道原主家底丰厚到多惊人的程度,就她现在让人建造出来的暖房代价太大,要是做生意绝对赔本买卖。好在家底属实丰厚怎么造作都败不完,先帝跟太后的私房基本都给她了,偏心到了极致了可谓。
    缘于是冬天,越府的婢仆抬上形制怪异的小炉子,里边的热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每人案前都有一碟碟生的肉或者新鲜的蔬果。众人一下子嗡嗡的议论起来,怎么都是生的?虽然现在也有吃生肉的,那也得佐料拌好的,就这样的可怎么吃?
    姜国公家的老夫人是太后那一辈的,按远一点来说还算季南嘉的姑母呢,不由发问:“殿下又是寻摸出什么新鲜玩意儿要让我们试试?”
    季南嘉笑了笑,“可不是,我们家那位膳夫近来做出许多新鲜的吃食来,味道极佳。我吃着觉着不错,这不,马上下帖子给姑母与众位夫人了,来鉴赏一下他的手艺,若是不好,他可就没得赏了。”
    “可是那位庖家后人?先帝在位时就赞其一双巧手,一碗清稻粥都能烹的格外美味的那位?”姜夫人听闻不由来了兴趣,只见席间菜都上齐,婢仆开始询问各家夫人忌口,替她们调起酱料来。
    “正是此人,诸位可要好好品鉴,疱师傅是否能得赏就看今日宴席好不好了。”季南嘉率先做出表率,用筷子夹肉与菜放进烫锅内。
    众人有样学样,一番热火朝天的吃法,令人不由热出汗来,大冬日的吃上一顿火锅,没有比这更舒适的了。挑自己喜欢的菜式,沾着酱料,酒也是季南嘉让人酿的梅子酒,度数不高,味儿却是极佳,颜色也诱人。
    饭后便是各色点心,这不是以往的蒸饼糕点,季南嘉把府中健仆都捉去打奶油,连越祁身边的两位士兵都没逃过,疱大厨真的天赋异禀,给他说个大概这些小点心就做出来不说还研制出这个时代季南嘉不知道口味,确实也是香甜可口。
    深受都督府的孩子们欢迎。
    搭配着酸甜的茶汤,茶汤泡开还有各种颜色形状的花朵,盛在玉杯里既是视觉享受又是味觉享受。哪个小娘子不爱这既好看又好吃的东西呢?
    一顿饭吃的众人满意不已,一阵低呼响起,只见席间一位二八年华的美妇人被不小心的婢仆洒了茶水在裙角,妇人不顾打湿的裙角,连连安慰跪倒的婢仆。
    季南嘉看了一眼便柔声道:“妇人与我身形相似,莫若随三娘去偏室换身衣裳,冬日天寒冻着了可不是小事。”
    “当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失礼。”一声有些尖刻的声音响起,带着嘲弄。
    席间看笑话有之,事不关己有之。
    季南嘉不由沉下了脸,“婢仆莽撞,是本宫没教好,让诸位见笑了。”
    女子一哽,到底不好继续呛声下季南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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