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笑了笑:“那位甭说对芬儿了,就是对小郎君也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他对我们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又不是铁石心肠,顺其自然吧。”
    季南嘉不由看向季夫人的脸庞,白皙娇嫩,虽不是娇艳逼人,却也有江南女子的秀气之美,淡如秋菊。
    “如此我倒是放心了。库房都是你在管着,除去留给芬儿日后的嫁妆,你自己的挑喜欢的拿,真嫁了我必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季南嘉高兴的坐直身子。
    “且早着呢!你操心我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渺儿瀚儿如今都快半岁也没个正经名字,终归是不妥当的。况且你与刘大哥……”
    季夫人叹了口气:“若是那位同意和离那是皆大欢喜,就怕他宁愿让你消失也不愿意被扣上和离之名。”
    季南嘉黯然:“他们的三朝、满月、百日都错过了,是我这个做娘的失职。”
    季南嘉脸色渐冷,漠然道:“他如今刚登大宝,岂会因我而生变故?和离于我与他都是万利而无一害,他岂能不应?”
    兴致寥寥的丢开手中丝线:“且等着吧,不定明日就能收到旨意了呢?”
    而此刻一架牛车悄悄入了湘洲往湘阴方向极速驶去。
    最近她身子大好,府内众人各司其职,而刘秉与曹谙竟然达成共识二人合买隔壁临近公主府的院子,也学着季夫人开了个角门。
    季南嘉觉得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毫无意义,但俩人乐此不疲季南嘉也无意扫兴。
    直到门房说有故人来访时季南嘉还疑惑是谁。
    “郎主!殿下如今不方便,还是等奴婢通报一声吧。”阿钦的声音焦急又无奈。
    待门帘被人一把甩开后抬头就看见浑身煞气的男人走了进来。
    越祁在看见安然无恙的季南嘉第一是庆幸,而后是接踵而至的愤怒,嫉恨与控制不住想把她锁起来,捆在殿宇中日日只能让他看见的冲动。
    季南嘉挥了挥手,阿钦担忧的看了一眼季南嘉带着人退下。
    “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陛下赐罪。”季南嘉福身一礼。
    越祁看着眼前依旧靓丽的女人不由眸色一暗:“季南嘉,你居然真的敢与我和离!你真是…好胆!”
    季南嘉起身,冷笑道:“若是我继续霸者你的正妻之位不放,如今陛下见到的便是我的尸首了吧?”
    越祁一哽:“此话何意?”
    季南嘉看了一眼皱着眉一脸疑惑的越祁不由嗤道:“陛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毒可是京都才有的,我在宫中那些日子,御膳房是谁在掌管,究竟是谁想要我性命,一查便知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宫中有人要害你?”
    “难道不是?许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趁早替陛下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也未可知呢?”
    越祁闻言目光一寒:“南嘉,你知道朕不喜欢你这样,让朕与你和离好与那刘秉双宿双飞?。”
    说罢便上前紧紧扣住季南嘉的腰身,低下头凑到季南嘉耳旁轻声道:“或许不止刘秉,还有曹谙?你知道的,朕想杀你,易如反掌。”
    四周的空气好似都在此刻凝固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季南嘉深呼吸口气期望抵抗这犹如实质的压迫感,暗自说服自己冷静,任务不包括杀他,没有必要惹上一个更大的麻烦。
    季南嘉发出低声讥笑而后逐渐放大:“哈哈哈……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想要这天下,所以要杀了景儿,我挡了那些士族外戚之路所以也会被他们清除。你何必扯上无辜之人?”
    越祁被季南嘉这状若癫狂的模样惊到不自觉的放开了禁锢她的手。
    季南嘉则是像破罐破摔一样揪着越祁胸前的衣服歇斯底里道:“我只是想和我的孩子好好活着!我做错了什么?啊?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季南嘉嫁给你这些年,我有哪里对不住你?
    你在外征战我替你保持家里,照顾你越氏一族从未怠慢。
    你越祁天选真龙,我认!
    朝中他们需要稳固地位所以我必须不是你的妻子才能安全我也认!
    可是景儿还那么小,他做错了什么?虎毒不食子啊越伯云……”
    季南嘉崩溃的泣不成声,越祁死死的托住她下滑的身体。
    “你怎么能……怎能这么对他?我已经退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我如何?你若是想折磨我,不若一刀结果了我!!啊?”季南嘉抓着越祁的手往自己脖颈凑,越祁只得挣脱紧紧抱住颤抖的她。
    “是我错了,南嘉,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南嘉,别和离,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以后一定好好对景儿,好好对你们娘几个。”
    “重新开始?哈!重新开始!越伯云,这话你信吗?怎么开始?你能与燕京的士族为敌?我双拳难敌四手怎么面对你那满宫的明枪暗箭?我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南嘉公主了,我现在不过是前朝余孽,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你以为皇位真那么好坐?”
    越祁此刻清晰感觉到胸口的刺痛与窒息,季南嘉这般歇斯底里他真的是头一次见,却头一次这样无力。
    这样的季南嘉好似一碰即碎,让他束手无策。
    “你放过我罢!算我求你了放过我罢?我真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我的孩子又要失去几次?我真的……承受不起的越伯云。”季南嘉靠在越祁的怀中气若游丝。
    越祁反复启唇却又止住,只是抱着季南嘉的双手越来越紧:“南嘉…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相信我,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季南嘉抬眸看了一眼越祁,梨花带雨,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利箭入体,令人遍体生寒:“我…恨你!”
    说罢便晕了过去。
    越祁抱着他大喊医官,侍官与侍卫连忙鱼贯而入大呼陛下。
    “本就是余毒未清,损耗太大,加上刺激过甚,才导致的昏厥。日后还是得细心安养,不要让她有太大的情绪动荡,方是长久之计。”医官收了银针叹息道。
    越祁此时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朕知晓了,尔等多加照看,朕必有重赏。”
    待人都下去后,越祁挫败的握着季南嘉双手艰难道:“南嘉,我……答应你和离。”
    继而狠声道:“待肃清超纲,定然接你回京!”
    越祁留下和离旨意与另两道任命旨意,都是边关,一道任命曹谙为中州郡郡守,戴罪立功。
    一道则是任命刘秉为安平将军,官居三品,明升暗降,赴中州郡边境,一旦开战随时可被调派前线。
    季夫人待越祁走后才进了内室担忧的摸去眼泪:“阿姊,你万万不要有事。”
    季南嘉则是睁开双眼,哪里还见一丝疯狂。
    “三娘,挑选些自愿的娘子,让人教着吧。”
    季夫人陡然抬头,看她一脸冷漠这才微微颤着回应:“我知道了。”
    曹谙才与两个孩子熟悉起来就被圣旨遣走,心中也是万分不舍。
    两个孩子男孩眉眼间肖似曹谙,任谁看了都叹是亲父子,便是季南嘉也不得不认,女孩儿倒是像季南嘉多些,唯独那双桃花眼像足了曹谙。
    季南嘉逗着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季夫人闲聊,一派怡然自得。
    曹谙心想,人生忙忙碌碌,最终求的不过就是此刻安宁。
    天下初定,有无他曹浩光无足轻重。
    再跻身朝堂无非就是尔虞我诈的争权夺利。
    这晚刘秉终于交接好早早从角门来到了公主府,季南嘉亲自下厨做了饭菜,摆上好酒等着他。
    “怎么不先吃?身子才好,得注意些。”刘秉净手后坐在一旁。
    季南嘉亲自替他布菜:“最近你都在忙,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
    刘秉看着女人侧脸,昏黄灯光下精致的眉眼,眼里满是柔情。
    一想到即将离开又忍不住失落,他不太肯定季南嘉会等他吗?
    他既不如越祁那般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亦不如曹谙俊美有才。
    能得到她的青睐还是自己求来的,这种不确定的思绪一直困扰着他。
    “听说中州虽是那位曾经管辖地,但是民风彪悍,却常年黄沙遍布,缺水缺食,我此去不知何时归来。景儿他们年纪尚小也离不得你,我们……”
    季南嘉打断他:“若是如此,便让曹谙多扶持百姓多种,总有改善的法子。日子苦有苦的过法,如今朝中大力驱逐匪患与胡人,境内还算安定。再者婢仆众多,医官随行,总不会出大问题的。”
    季南嘉起身跪坐到刘秉身旁:“成文,我答应你,不是因为答应你的承诺,若是我心中对你没有念想,我也绝不会做违心之事。”
    刘秉惊讶的看向季南嘉,见她脸上满是认真,心中震动。
    原来她都知道。
    “一辈子太长啦,若是为了不值得的人蹉跎岂不是得不偿失?既然你愿意与我一同走完后面的路,我又有何惧呢?”季南嘉握住刘秉的手歪着头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刘秉那些杂乱的思绪被她这一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也燃起无比坚定的信念,既然能一起携手,她一个女流尚且不惧,他一个男儿岂会退缩?
    边境如今依旧有胡人骚扰,她全心支持自己,还有何可惧?
    “待他们再大些去吧,我们也先探探底,否则若有意外我才不能安心。”
    季南嘉也知道,故而也没有坚持要跟他一起出发。
    “先用饭吧。”
    “你做的,还是你做的合我胃口,真不错。”刘秉吃了一口,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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