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百花开,可在京都却还是有些许寒冷。
    季南嘉一早打了井水扫了院门,便听到敲门声,连忙抽出些柴火,擦了擦手前去开门。
    “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老师还在休息,你吃过朝食没有?”季南嘉接过男人手里的东西,边问道。
    男人笑了笑:“今日他们都去刘叔家中了,我便过来看看祖母,顺带给她捎点儿东西。”
    “那老师又得高兴一阵子了,今日若是策论写不出来也可以少挨些板子了。”季南嘉高兴道。
    “被祖母听见了定然少不了你板子。”男子被他逗的抿唇一笑,季南嘉不由有些可惜,像他这样,合该肆意的笑才是。
    “可别,为了讨好你让我少挨些板子,做了你爱吃的春卷,一会儿端出去。老师也差不多快醒了,你一会儿把水端进去。”季南嘉吩咐道。
    二人之间这么久以来早有默契,除去刚开始的一个月陆向频为了避嫌,就来了三次,后来发现双方都很有共同语言,加之祁老一次突发急病,二人更是拉近了距离。
    如今相处如同好友一般。
    陆向频也没客气:“就个春卷就想逃顿打,美的你。”
    季南嘉无奈的作揖:“还有水果蛋糕,我可是打的手都软了,你回去分给那群小孩,定然让你安生好一段时间。”
    陆向频不过是打趣她,见她还真准备了其他不由埋怨道:“你家中送来的吃食你倒好,不是给了祖母就是给我带了回去。也不怕你家正君剥了你的皮。”
    季南嘉听闻此处也不由笑意淡了淡:“他身子笨重,也是无心顾及我。再说了,我也没少偏你的吃食,有来有往不是?”
    陆向频自知失言便转移话题:“哪个女子像你这般围着灶台打转也不嫌烦的?”
    季南嘉看着拐来厨房口的老人不由垂眸道:“老师曾说过,她为师公做过些许年的饭,你这么说,可是觉得女子下厨没有出息?”
    陆向频见她这拍马屁的样儿就知道背后来人了。便笑眯眯的哼道:“我祖母桃李满天下,会为丈夫下厨那乃是雅趣,可季姑娘如今功名未就,还需努力哦。”
    说罢便端着水盆撵着老者进屋:“才好些了,您又到处瞎溜达,早间寒气重,任凭她季宁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珍馐最后还不得乖乖给您奉上,何至于这么眼巴巴的跑出来喝风。”
    老人被男人念叨着只笑眯眯,也不反驳。
    待用过朝食后老者净了手:“你母亲来信,说可否让你今年回乡应试,我答应了。”
    季南嘉俯身聆听。
    “若是你连个小小童生都过不了,那就不必再回来丢人现眼了。”
    “学生明白,必定不负先生厚望。”
    “嗯!今日收拾收拾便家去吧。”
    ……
    回到季府的季南嘉好容易摆脱季父的叮嘱和哭诉她受罪一系列长篇大论,便匆匆赶往燕衎居。
    进门琼英就惊喜的想出声被季南嘉示意噤声,琼英了然凑近低声道:“大夫说估计就是这几日发动了,不知道为何还是没有动静,所幸您回来了,正君昨晚辗转反侧到丑时才安歇,这会子还睡着呢。奴去叫醒他?”
    “让他多睡会儿,我去给他做点吃的,一会儿叫他起来用午饭。”说罢便去了小厨房。
    玉米排骨汤、拔丝地瓜、清炒豆芽、还有清蒸鲈鱼,季南嘉想着要生了就没敢再给他做重口的。
    戚贤被端进来的菜香熏醒了,由于天气还有些寒,他这屋的地龙就没断,窗户稍稍开了点通风的。
    “睿清,怎么不等我醒了再上菜?罢了,扶我起来洗漱吧。”睿清忍着笑意伺候他梳洗。
    待他坐下看着一桌清淡的眉头便有些耷拉:“你们也不问我想吃些什么,就给我做这些没滋味儿的。”
    琼英可不惯着他:“甭说您这就快发动了不宜吃那重口的,老正君可是发话了,这些日子可不许再惯着您,否则他可就过府亲自来盯着您了。”
    睿清见琼英把人打击的蔫吧了这才忍笑哄道:“好哥儿,你尝一口,不定就喜欢呢?多香呐!”
    戚贤虽然因怀孕被季南嘉惯的娇气了许多,到底是大家公子,却也知道适度克制,百无聊赖的夹了一筷子鱼,顿住了。
    又连忙将其他几个菜一一尝了几口,而后眼里放光,唇角翘的都下不来。
    琼英与睿清相视一笑:“还有一个汤呢,估计也快来了。”
    正巧被端着汤的季南嘉听见了,便扬声道:“汤来咯!这位哥儿,吃的可还顺口?”
    戚贤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不住,嗔怪的甩了季南嘉一眼:“都是当娘的人了,没个正形!”
    季南嘉笑呵呵的题他盛汤也不反驳。
    戚贤发现自己食欲大开,大半的菜都进了自己肚里。
    吃完季南嘉替他披上大氅,琼英扶着戚贤便开始在院里溜达。
    季南嘉始终离他一步之遥,能及时保护他,却也不触碰到他。
    戚贤目光一黯。
    女子虽然脸上清减了些,却也高了些,身形也厚实了点。
    而她穿的这身衣裳……
    袖口多了一簇青竹,而他给她做的并未绣过青竹,只是肩颈处有祥云,就是怕那位先生说她骄奢淫逸。
    是谁?
    越想他心越慌,未曾看清脚下一个趔趄就要往下倒,琼英还未曾反应过来就见季南嘉连忙抱住戚贤以自己垫在身下。
    而这时戚贤也开始痛呼,季南嘉死死护住了他,知道肯定是惊吓过度:“快去叫大夫,还有接生的。”
    一边轻轻抚着戚贤的背安抚道:“别慌,只是小娃娃要出来了,没事的。”
    而戚贤却死死盯着那抹青竹,想开口问她,却又被疼痛吸去神智,只得呻吟起来。
    一阵慌乱后,季父也跑来了,唤人把院门把控的严严实实的,至于人选也是早早就挑好了的。
    一直到子时孩子还没下来,季南嘉懊恼,不该带他去逛院子的。
    季父则是过来人,一把扯住转来转去的女儿:“我生你那会儿整整一天一夜才下来,这才哪到哪儿,你帮不上忙就去歇着,别在这儿晃的人头晕!”
    季南嘉欲言又止,最后只得紧紧趴在门边跟戚贤说话:“贤哥儿,你别怕啊!我就在门外,我给你和孩子背书听,你别慌啊!”
    戚贤疼的也没力气想那青竹,如今听见这人颤抖着拙劣安抚人的样子想来也没有那花架子,再者在那山上,又有恩师把控,她哪里有机会去花天酒地。
    这一想心气儿都顺了,身子也有劲儿了,一咬牙,好家伙,生了。
    听见孩子洪亮的哭声,季南嘉唰的膝盖一软跪地上了。
    “生了!生了!是个女郎,恭喜恭喜!”
    季父一把推开拦路的女儿,抱着孙女笑的眉不见眼,就连一直守在燕衎居的季母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凑在季母身边高兴大喊:“赏!给我重重的赏!燕衎居上下每人都赏两个月月钱。给大夫和接生公重赏!”
    “书砚,去给戚府报喜!”季南嘉突然说道。
    季父连忙应声:“对对对,快些去。”
    季南嘉撑着发软的身体,孩子看都没看一眼,就进去看戚贤了。
    “哎哟我的姑娘诶,哪有女子进产房的,小心冲撞了,里边都没收拾呢!”接生公推搡着就想让她出去。
    季南嘉摆了摆手,避开他进了里边。
    对于上个世界具体她有些模糊了,依稀记得自己是生产过的,有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那会儿她觉得很安心。以至于她大概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任务,遇见过几个人,却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了。只是那种安心,她还依稀记得。
    想来这个时候,戚贤也需要人在身边吧?
    季南嘉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辛苦了!”
    戚贤只是假寐,没有完全睡过去。
    闻言只是紧了紧手,把女人的手紧紧握住。
    经过一早的休息戚贤一大早就醒了,只是因为不能下床,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季南嘉抱着孩子给他看。
    二人凑到一块儿研究孩子:“她怎的像个猴子?”
    季南嘉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有些丑!”
    戚贤幽怨道:“黑黢黢的!”
    季南嘉犹疑道:“听说小时候都这样?长大了就会好看了。”
    戚贤撇了撇嘴:“累死累活生了个臭丫头!”
    刚进门的戚父听见顿时就火上来了,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臭小子胡沁什么呢?我家乖孙不比你强?且瞧着吧!”
    季父也笑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老哥哥可别跟孩子们计较,他们头一遭哪里知道这些,等长开了那叫一个好看呢!”
    戚父爱不释手的抱着,怎么也看不够:“可不嘛,这丫头这眉毛像那丑小子,不如咱们姑娘神气,这鼻子像咱们姑娘,看着就是状元郎的料子!”
    “哪里,哪里!像贤儿才机灵呢,免得像他母亲,憨包!”
    季南嘉跟戚贤面面相觑,突然都默契的笑了。
    季南嘉小声的问:“饿了没?想吃什么?”
    戚贤想了想:“想吃阳春面,你做的。”
    “好,我这就去给你做。”
    戚父看着逗孩子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
    见季父被叫走后便招呼了琼英进了偏房:“公子怎么摔的?可是因为有人欺负他了?”
    琼英连忙跪下:“回正君,是遛弯消食的时候,也怨奴才眼拙,竟让主子跌倒。好在姑娘舍身相护,公子并未受伤。”
    戚正君即便对琼英心里有气却也没法儿在季家发作:“你别忘了你老子娘和父亲都还在戚父,若是伺候主子不尽心,你知道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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