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鸿走了?”
    东宫里,太子诧异地问。
    王少傅汗颜,连忙道:“是的,昨夜姑且歇了一夜,今天天一亮就赶回无锡去了。”
    太子疑惑道:“他走那么快干什么?怕这个案子牵连到他?”
    王少傅听了,连忙否认道:“不不,他既然敢把黄承德送入京中,又怎么还会怕?是听闻长公主去了无锡,怕陆家人招待不周,所以才赶回去的。”
    太子闻言,这才想起来,长姐去了无锡。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王少傅点头,凝重道:“留了。”
    “他说皇上会保安王。”
    太子闻言,目光冷然一眯。
    “这绝不可能,父皇一向公正严明,像这样大的事情,他绝不会姑息。”
    王少傅叹道:“老臣同意他说的。”
    “少傅……”
    太子面露惊诧。
    王少傅道:“太子殿下,皇上老了。”
    话落,室内一阵寂静。
    隔天,河南知府黄少瑜状告户部侍郎严浩广、史宏峻,还有原河南知府罗淮一案震惊朝野,其中涉及赈灾银子一共近四十二万两,贪墨之多可谓前所未有。
    出人意料的是,这件案子并不是三司会审,而是由刑部主审。
    太子得知时,胸腔里那股躁郁之气越发遏制不住了。
    ……
    长公主驾临无锡了,为的就是凤起书院的事。附近几个州府的知州和知府等官员,接连前来拜见。
    长公主不耐烦见他们,但这不影响他们迫切求见的心情,甚至于还可以在吃了闭门羹之后,去凤起书院游览一番,顺便做做诗词什么的?
    王秀偶然见书院的粉墙都要画满了,连忙让钱良才带着人拿布连夜罩住了一块,不许他们乱写乱画了。
    长公主得知以后,疑惑道:“可他们现在都画了,你罩住一块有什么用?”
    王秀道:“当然有用,那一块是我给陆云鸿留的,等他来作画写诗,这样整个书院的墙面一下子就上档次了。”
    长公主:“……”她为什么要问呢??
    是她自己的婚姻不幸福,王秀这里可是甜得要命啊!!
    ……
    清泉村,陆家。
    自从长公主来无锡之后,陆家三姐妹就搬回老宅了。
    而一路护送他们回来的张嘉许则住在了陆家,并没有回泰州去。
    陈氏私底下对陆守常道:“要不就同意这门亲事吧,我看着张家三郎是有诚心的。”
    陆守常捋着胡须道:“不着急,还是等云鸿回来再决定。”
    为了不让人非议,陆守常将张嘉许赶去了书库跟裴善作伴。而高知府的儿子高咏怀因为父亲解决了他和表妹的婚约,也回了书库。
    他本来还想着,等有机会就向陆云冉表明心意。
    谁知道张嘉许去书库的第一天,一个人收拾床铺,摆了书架,一副要长住的样子。
    出于礼貌,裴善和高咏怀一起去帮他。
    裴善问道:“张兄不是在国子监就读吗?怎么会突然想到无锡来?”
    张嘉许坦言道:“我是来说亲的,承蒙王司业看得上,与我和陆家大小姐做媒。是在下不才,没能让陆家一口同意婚事。不过能与陆家结亲,是我张嘉许的福分,所以我想再争取争取。”
    裴善愕然,这年头,找媳妇都要自己亲自出面了吗?
    看张嘉许这个样子,是说不到媳妇就不回家的架势啊。
    高咏怀则微微发怔,之前他就听到风声的,可眼下听见张嘉许说出来,他便觉得自己那些心思晦涩极了。
    当初若是没有母亲从中捣乱,他是不是……
    高咏怀很快就出去了,张嘉许见状,目光微微一暗。
    他就是故意说的,这个高咏怀阴阴郁郁的还想和他抢媳妇,门都没有。
    裴善还在给他擦书桌,看起来特别乖巧。
    张嘉许也知道他是陆云鸿的第一个弟子,有心结交,便问道:“你成天在这里抄书不闷吗?”
    裴善疑惑道:“读书人有书抄是天大的好事,怎么会闷呢?”
    张嘉许闻言,忍不住笑道:“是这样没错,但也不是谁都坐得住的,你性子很适合读书。”
    裴善道:“我当然要好好读书,将来报答师娘。”
    张嘉许瞧着裴善那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心想不应该是报答师父吗??
    不过他听说了王秀对裴善很好,便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位王家的大小姐说不定以后他也要叫一声大妗子的。
    ……
    陆云鸿连夜赶路,行程宛如八百里加急。
    抵达无锡城下时,天还没有亮,城门紧闭。他靠在城下歇了一会,眼中苍茫的大山逐渐在雾气中显露真身,早起的老汉举着火把,挑着担缓缓走来。
    另有祖孙二人,背着箩筐,也不知一大早要进城卖些什么?
    山野里的花香在口鼻之间弥漫,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清晰,陆云鸿靠着墙,看似一个孤独的浪人。可没有人知道的是,看到燃起的火把时,他心里想的却是灯下的王秀。
    这一次离开,他们都没有说一句没有彼此会不习惯的话,他知道做大事的人不该沉醉温柔乡,她也明白,不挽留是对他最好赞许。
    可这一刻,他深深地明白了,两个人之间那点烟火不是生活,而是他们彼此间的记挂才是。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哪怕走了那么多的驿站,宿了那么久的山林,他的心都是那样的踏实和温柔,没有一丝血腥的戾气,也没有暴躁不安的恐惧。他有的是,心尖上那一抹温柔,想的是家中等待他的那张盈盈笑脸。
    回到家,温柔的晨曦落在院墙上。
    钱良才看见他时,又惊又喜。
    “大爷,您回来了?”
    陆云鸿看了看山庄前的侍卫,问道:“长公主住在此处?”
    钱良才连忙点头,解释道:“据说是梅里买的园子还没有修整好,还有就是小公子身体有些不适。”
    陆云鸿微微颔首,往正房去。
    钱良才连忙叫住他道:“大爷,大奶奶宿在客房。”
    陆云鸿闻言,有些不悦。
    公主虽然是君,可既是做客,怎么能住主院?
    钱良才见他脸色不虞,知道他误会了,连忙压低声音解释道:“殿下住在东院。”
    陆云鸿狐疑,那阿秀怎么住在客房?
    然而归心似箭,他一刻也等不得,急匆匆往客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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