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缘?
    小丫环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凶巴巴的开口了。
    “你这臭和尚好不要脸!刚刚在城门口我家小姐已经替你解围了,你非但不谢,反倒得寸进尺,拦在轿前化缘?走走走,再不走,我便揍你!”
    说着,丫环手中白绢一扬。
    紧接着,那五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齐齐上前,虎视眈眈的盯着苏宁。
    苏宁神色平静,看了这几个护卫一眼。
    眼看一场冲突在即,轿中忽然传出声音。
    “青儿退下!”
    丫环一愣,但自家小姐的命令,她终究不敢不听,狠狠瞪了苏宁一眼后,她气呼呼的命令几个护卫退下。
    “小女子管教不严,冲撞了师父,还望师父莫要见怪。”女子软软糯糯,甜美柔和的声音响起。
    苏宁摇了摇头,躬身行了一个佛礼,开口说道:“方才在城门口,多谢女施主解围。”
    “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轿中女子笑了笑,说道:“师父既是化缘,便随小女子一起进府吧,我白家这几日正在请佛,凡行僧化缘,来者不拒,斋饭金银,应有尽有。”
    所谓请佛,乃是大周民间的一种活动。
    一些人家为了消灾祈福,会从寺庙中将一尊佛像请入府中,同时请高僧开光,讲经说法,大宴数日,斋僧持戒,以此纳福。
    请佛分为三等,分别是请佛祖,请菩萨,请罗汉。
    每一等的规格都不一样,譬如请佛祖,需要大宴九天,持戒九天,同时请佛门大德高僧亲自主持,半点不得马虎。
    请菩萨则规格要降一等,只需大宴六天,持戒六天便可。
    苏宁看了一眼白府门前的布置,便知道这白府请的,应该是一尊菩萨。
    两扇门上贴着金童玉女,门前挂着两盏莲灯,若是苏宁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送子观音。
    当然,这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喧了一声佛号,淡淡的道:“多谢女施主,贫僧所化的并非斋饭,亦非金银。”
    这番话,让轿中女子疑惑了。
    “小女子愚钝,不知师父想化什么?”
    苏宁道:“贫僧想化的,乃是一桩因果。”
    “因果?”
    轿中女子眉头微蹙。
    “女施主先前在城门口替贫僧解围,此为因,如今贫僧愿以一己之力,替女施主化去一劫,此为果。”
    苏宁声音平淡,听在女子耳中却字字千钧。
    她沉默片刻,声音凝重的道:“你是说,我会有一劫?”
    “不错。”苏宁沉声道:“若是贫僧没看错的话,女施主身上的,应该是生死劫!”
    生死劫三个字说出口,四周一片寂静。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就连那四个轿夫亦是满脸愕然。
    一旁的小丫环皱眉质疑道:“你这和尚,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我家小姐向来无病无灾,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生死劫,我看啊,你根本是在招摇撞骗,想要讹钱。”
    苏宁看了她一眼:“既然女施主不信,那贫僧便告辞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师父且慢!”
    轿中女子忽然开口,叫住了苏宁,同时对那丫环沉声说道:“青儿,你回府之后,面壁三日自省。”
    “是。”那名为青儿的丫环脸上一垮,委屈的应了下来,不敢再说话了。
    轿中女子声音凝重,又对苏宁问道:“敢问师父,小女子身上的生死劫,可有化解之法?”
    “有。”苏宁言简意赅的道。
    女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对苏宁道:“既如此,还请师父随我进府,若能助小女子渡过此劫,我白府上下必感激不尽。”
    苏宁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如此,叼扰贵府了。”
    “师父驾临,当是我白府蓬荜生辉,何来叼扰之说。”女子笑着,命令轿夫起轿回府。
    苏宁手托钵盂,跟在了轿子后面,踏入府门之中。
    ……
    青林白氏,乃是青林府远近闻名的大族。
    家财万贯,族人过千,一座府邸,占了大半条街,在青林府,提起白氏,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两个字,有钱!
    金白银王翡翠钱,珍珠如米玉做床。
    这一句歌谣在青林府广为传唱,讲的便是青林府的三个最有钱的豪门家族,白氏,王氏,钱氏。
    其中白氏在这三大家中排名第一,其家财之巨,可见一斑。
    白氏这一代的家主名为白归年,今年五十有八。
    如今的这一份家业,可以说其中一大半有他的功劳,在青林府这一带,白归年此人可谓声名赫赫,跺一跺脚,整个青林府都要颤三颤。
    哪怕府主见了,都要礼敬三分,称他一声白老弟。
    白归年上有一八十老母,人称罗老太君,自从上一代家主过世后,这位老太君便信了佛,独自一人守在佛堂中,吃斋持戒多年。
    他膝下还有一双儿女,小儿子名为白继业,大女儿叫白月瑶。
    为了继承嫡系一脉的香火,白归年可谓殚精竭虑,早在儿子十八岁那年,便让他与另一豪门王氏联姻,娶了王氏的嫡小姐进门。
    然而整整三年过去,王氏的肚子依旧没有半分动静,这期间,白归年斥资不下十余万两白银,请了不知多少名医,吃了多少汤药,却都没什么用处。
    甚至白归年不惜得罪王氏,给自己的儿子又纳了一房妾室,却依旧一无所出。
    这种情况,让白家的旁系一脉起了心思。
    若是嫡系始终没有后继之人,那么下一代的家主,便会落在他们旁系头上。
    白家千万家资,将尽数归旁系所有。
    旁系的这些心思,做为家主,白归年心中清楚的很,这也让他越来越着急。
    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屁股下的家主之位,若是家主宝座在他手上丢了,拱手让给了旁系,只怕自己死后都无颜面见嫡系一脉的先祖。
    无可耐何之下,白归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听从了自己老母亲的建议。
    他亲自前往德清寺请来了一尊送子观音,大摆筵席六日祈福,同时更请来了大名鼎鼎的高僧广闻法师主持。
    这样的做法,让旁系一脉不少人暗暗偷笑,认为白归年已是黔驴技穷。
    但对于白归年而言,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书房中。
    白归年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幅观音送子图,摇头一叹,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
    “夫君,又在操心业儿的事?”一个声音柔柔响起,白归年抬头一看,来的正是自己的夫人,徐氏。
    “是啊。”
    白归年沉声道:“你说这些年,咱们给业儿是神医也请了,药也吃了,妾也纳了,这混账东西怎么就是不生?怎么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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