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快速看了眼顾野,见他表情平静,也没说什么,但她记得以前听大宝说过,顾野是不爱吃汤圆的。
    这事她印象很深刻,因为顾野很喜欢吃糯米点心,只要糯米做的,不管咸的还是甜的,这家伙都爱吃,论理应该很喜欢吃汤圆才对,可顾野偏偏不喜欢吃汤圆,就很古怪了。
    再听林玉兰的话,楚翘大概能猜到原因了,肯定和顾建设那一家子有关系,才让顾野对汤圆有了阴影。
    就像番茄炖牛腩一样,明明顾野很喜欢吃,可他在林玉兰面前却一口不吃,是因为心里那根刺还没拔出来。
    没得到儿子的回应,林玉兰有些失望,拿公筷给顾野夹菜,夹的都是她以为儿子爱吃的,顾野用手挡住碗,淡淡道:“我自己会夹。”
    林玉兰拿筷子的手,在空中僵住了,面上多了些受伤,她强笑了笑,缩回了手,坐了下来,一口菜都没吃,她心里难受,吃不下。
    到现在儿子还不肯原谅她,林玉兰心里像刀扎一样疼,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再听到儿子叫她一声妈。
    自从儿子懂事后,就没再叫过她了,说话都很少,每次回家都是找老顾说话,和她连交流都没有,林玉兰低下头,轻叹了口气。
    老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一个是儿子,一个是老婆,都是他最亲的人,而且这件事儿子才是受伤最重的,他没资格教训儿子,可看到老婆难受,他心里也难受。
    都是林大妮那臭娘们害的,老爷子恨得牙痒痒,哪怕已经把这女人从顾家坟山迁了出来,他还是不解恨,真想挖出来挫骨扬灰。
    “这蛏子又肥又鲜,挺不错。”
    楚翘舀了一大勺蛏子,放在顾野碗里,又给大宝小宝都舀了些,林玉兰毕竟一片心意,而且今天是生日,气氛搞得太僵硬了不好。
    林玉兰心情好了些,笑着说:“好吃就多吃些,菜都吃光,饭别吃了。”
    见顾野吃了蛏子,林玉兰到底欣慰了些,可还是很难受,儿子不肯吃她夹的菜,把她这妈当成敌人一样了。
    不怪儿子,只怪她自己糊涂,受了林大妮的蒙骗,唉!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悦,老爷子和楚翘轮流着说笑话,活跃了气氛,菜也吃了大半,林玉兰煮好汤圆端了出来,还专门给顾野盛了一大碗。
    “是水磨糯米粉包的。”林玉兰特意说。
    她记得儿子最爱吃的就是水磨糯米粉做的汤圆了,以前每次做汤圆,儿子都很爱吃。
    顾野表情虽然还很平静,可楚翘能感觉到他的紧张,身体绷得紧紧的,便说道:“顾野不喜欢吃汤圆,这碗我吃吧。”
    大宝也说道:“我这一碗不够。”
    埋头吃汤圆的小宝,立刻跟屁虫一样嚷嚷:“我也不够。”
    顾野已经放松下来了,在俩孩子脑袋上各敲了一记爆栗,“少吃点汤圆,别又去医院打针!”
    以前他一个人带孩子,也不懂,让大宝吃了好多年糕,结果就吃撑了,上吐下泻,去医院挂盐水才好,医生还骂他糊涂,哪能给孩子吃那么多糯米食物,宁可饿着,也别撑着。
    自那以后,顾野才知道糯米不可以多吃,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可以把糯米当饭吃的。
    林玉兰神情愕然,又变得尴尬,讪讪道:“我……我不知道小野不爱吃汤圆了,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的。”
    “你知道我多少事?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别总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慈母样了,像以前那样就挺好!”
    顾野突兀地站了起来,口气很不好,他已经习惯了林玉兰的冷漠,现在突然对他好算什么?
    迟来的母爱?
    还是因为没了顾建设,想在他这儿寻找一点母亲的存在感?
    不管是哪个,他都不需要。
    林玉兰脸上血色褪去,眼神很受伤,身体都颤抖了,老爷子怒声训道:“你发什么火?不喜欢吃就不吃,你都不说,你妈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老顾别说了。”林玉兰阻止丈夫,确实是她错了,儿子喜欢的东西,她一样都不知道,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儿子骂她是对的。
    顾野冷笑了声,嘲讽道:“顾建设喜欢的东西,她可清楚的很,顾建设不喜欢吃的,她更清楚。”
    林玉兰脸色更白了,低下头哭泣,她没脸面对儿子了。
    老爷子的怒火也彻底没了,就像扎破了的气球,瘪了,没有一点脾气,他无奈地看着像刺猬一样的儿子,长叹了口气。
    是他的错,他没能看清林大妮那女人的真面目,受了几十年的蒙骗,让儿子吃尽了苦头。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这事是我没做好,我承认错误,可咱们过日子总得向前看是吧,你不能总沉浸在过去里,不能总怨天尤人……”
    老爷子试图劝服儿子,可没说完就被顾野打断了,“过日子是要向前看,但历史也要铭记,大领导就常说,铭记历史,勿忘国耻!”
    “你这是歪理,那是国事,咱们说的是家事,道理能一样?”老爷子快气死了,臭小子净和他瞎扯淡。
    “国是大家,咱们是小家,都是家,道理自然一样,你没经历我的事,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过去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忘,咱们现在这样就挺好,别成天整这些母慈子孝的,咱家不合适!”
    顾野口气很冷,他其实想说,刀子扎在谁身上,谁疼谁知道,没人有资格替他说原谅,他根本就不想原谅。
    哪怕顾建设一家已经被赶了出去,他还是不能原谅林玉兰。
    “小野,是我对不起你,你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好不好?”林玉兰哭着哀求。
    “不需要!”
    顾野冷冰冰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只觉得讽刺,他都断乃二十几年了,他妈却要补他母爱?
    呵……来得真及时。
    “兔崽子……我……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老爷子一气之下,抓起鸡毛掸子就要抽,楚翘赶紧拦住了,她力气大,愣是把老爷子拦得没了脾气,一动也不能动。
    “你走开,别拦老子,今天非抽死这臭小子不可!”
    “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楚翘一边劝,一边冲顾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滚蛋,别留在这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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