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向来是小错误不断,站队的大错误,绝对不犯。
    “禀万岁爷,隆科多又犯小错误了。”
    康熙的耳朵里,已经听腻了这些,自然就有些麻木了,忍耐力也高得多。
    说实话,康熙并不是杀人狂魔。杀索额图的一大家子,那是胤礽的势力太过于膨胀了,已经到了康熙夜不能寐的程度。
    太紧张了,不杀了索额图一家子,康熙迟早会被逼成精神病的。
    归根到底,还是索额图蠢透了,脑子拎不清,居然领着他所有的儿子,都一起死命的支持胤礽。
    老佟家这边,就聪明多了。
    佟国维公开支持老八。隆科多表面上不站队,私下里支持老四。老八庆泰,是个五爷党。其余的几个儿子,各有交好的阿哥。
    这么一来,呈现在康熙面前的是,佟半朝的势力大大的分散了。
    老佟家对皇权没啥威胁,康熙自然乐意照顾亲舅舅家的亲戚们了。
    “唉,若是,若是你玛嬷(祖母),她说的话很难听,你呀,看着我的面子,就只当没有听见的,好么?”隆科多狠狠的搓着手,异常艰难的恳求着玉柱。
    实话说,隆科多不怕正妻小赫舍里氏闹事,也不怕玉柱的大哥岳兴阿说嘴。
    可是,老赫舍里氏毕竟是隆科多的亲娘,打不得,骂不得,这就左右为难了。
    玉柱知道隆科多的担忧,怕老赫舍里氏故意挑事儿,他一时忍不住的话,就很容易影响到在康熙那里的观感了。
    毕竟,和亲祖母闹出了大风波的话,不管怎么说,孝字上头,就不大稳当了。
    “阿玛,这么着,到时候啊,您就陪着我一起去给玛嬷请安,不管谁叫您,都别离开我的身边,可好?”玉柱眼珠子一转,马上有了主意。
    反正吧,隆科多的名声早臭了,他连亲爹都敢打,还有啥不敢干的?
    玉柱还没正式考中进士授官呢,确实需要爱惜羽毛,不能让康熙听到特别不好的传闻。
    传闻,绝对是可以坑爹的!
    隆科多仔细一想,随即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是我关心太过,想左了。哼,到时候儿啊,天王老子叫我,我也不离开你身边的半步,护定你了。”
    这绝对是亲爹,不是干爹!
    妥了,有混不吝的隆科多亲自护着,玉柱还有啥可怕的?
    到了佟国维寿辰这一天,照例会有宫里的恩旨和各种赏赐。
    岂有恩旨到了府里,还敢迟到之理?
    所以,隆科多起得很早,用罢早膳后,就领着玉柱出门。
    李四儿很有些担忧的望着玉柱,她不停的叮嘱隆科多。
    “爷,囫囵着带去,囫囵着带回来啊!”李四儿红着眼圈,死死的拉着隆科多的一只袖口,仿佛老佟家是虎山一般。
    “你就放心吧,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若是玉柱掉了半根寒毛,你就拿那个鸡毛掸子抽我便是。”
    隆科多的一席话,瞬间逗笑了李四儿,她的心里也很明白,隆科多是真的偏疼玉柱。
    十几年的光景,隆科多捞的黑钱,足有几百万两银子,都在李四儿的锦匣子里装着呢。
    玉柱过着完全不缺钱的锦衣玉食,再看他的那位大哥岳兴阿,就过得窘迫多了。
    因为手头很紧的缘故,岳兴阿需要亲自出手,去敲诈勒索草民的好商铺。
    那岳兴阿,就算是占着嫡长子的名分,又怎么了?
    只要有权势的亲爹不疼他,日子就是过得异常的艰难!
    隆科多的老部下们,谁要是敢轻视玉柱,去捧岳兴阿的臭脚,就擎等着倒大霉吧!
    府门外,已经摆开了九门提督的全副仪仗。
    甲士们,个个都是高头大马,左边的背弓,右边的挎刀,全副铠甲在灯笼光的映射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凶光。
    全副戎装的提标亲兵营副将,就站在马车的边上,亲自牵缰。
    嚯,威风凛凛,气势煊赫,不可一世,这便是隆老三的派头!
    这一次,玉柱倒不觉得太过张扬了。
    因为,隆科多这是为了替他撑场面,岂有说嘴之理?
    大管家吴善文,乐颠颠的跑到马车边,扎千禀道:“一切都准备妥了,请爷示下,是否启程?”
    “嗯。”隆科多只是闷哼了一声,吴善文便已经心领神会,随即高声喝道,“启程喽。”
    “啪啪!”粗大的净街鞭,狠狠的抽击在地面上,发出令人惊恐的炸裂声,响彻整个胡同。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出胡同,上了大街,直奔老佟家而去。
    老佟家位于镶白旗地界的同福夹道。同福,实为佟府之意也。
    整个夹道的东边,依次耸立着两座一等承恩公的公爵府。夹道的西边,则是明朝奸相严嵩的豪宅。
    到了老佟家的公爵府门前,玉柱跟在隆科多的身后下了车。
    迎面就见,老佟家的大门前,站了不少的人。
    “老三,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是佟家老大叶克书。
    “三哥,可想死小弟了。”这是老四洪善。
    “老三,你带的漂亮小崽儿,可是新科解元公?”这么不客气的招呼声,只能是更混不吝的老二德克新了。
    经过隆科多的逐一介绍,玉柱足足下拜了七次之多。
    没办法,佟国维有八子,除了隆科多外,玉柱共有两个伯父,五个叔父。
    “终于舍得回来了?”
    最后,庆泰笑眯眯的望着玉柱,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瞧八叔您说的,小侄巴不得早点回来看望您老人家呢。”玉柱对自己人,从来都是亲热异常。
    “哦,呵呵,不须多久,你便要改称呼了哦。”庆泰此话一出口,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全都对玉柱侧目而视。
    尼玛,大便宜都叫玉柱这个外室野种给占去了!
    佟国维的八个儿子之中,就数隆科多最得圣宠,实权也最大。一等公的爵位,肯定是他的。
    其次,便是老八庆泰。他现任吏部满缺左侍郎,也是位高权重之辈。
    大家也都知道了,没儿子的庆泰,不顾佟国维的反对,已经上了奏折,选了玉柱为嗣子,让其兼祧老佟家的三房和八房。
    大便宜都被玉柱占去了,岂能不惹来红眼病的羡慕嫉妒恨?
    隆科多早就说过很多次了,在老佟家,除了老八庆泰之外,他其余的兄弟们只需要敷衍个面子情,不给挑礼的空隙即可。
    玉柱才不傻,就算是伯父和叔父们,混得都不如隆科多,他也不能在表面上失了礼数。
    排末尾的弟弟庆泰都见了礼,隆科多却猛然发现,嫡长子岳兴阿,居然不见踪影。
    “岳兴阿呢?”隆科多沉下脸,质问大管家佟六。
    佟六暗暗叫苦不迭,那岳兴阿不知道被小赫舍里氏,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连亲爹回来了,都敢不来迎接?
    “回三老爷,兴大爷,兴许是在外头站久了,身子不适吧?”佟六急得直冒汗,总算是够机灵,居然叫他找到了半正经的理由,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岳兴阿的身子骨,确实比较弱,经常容易感冒。
    和他相反,常年骑马挽弓射箭的玉柱,才满十六岁,已经壮实得像条小牛犊子了。
    今天是老爹的生辰,隆科多忌惮着亲娘很可能的发难,就没再追究岳兴阿失礼之事。
    一行人簇拥着隆科多和玉柱往里走,隆科多担心玉柱被挤出了他的身边,死活拽着儿子的手,就是不肯分开。
    叶克书几个人,原本打算利用迎接隆科多的机会,把玉柱挤到人群外头去,再找机会利用长辈的身份,收拾了他。
    没办法,这是老赫舍里氏的私下交待,哥几个不想听,也得听着。
    谁成想,隆科多竟然如此的护犊子,连半点机会都不给兄弟们。
    这就很有些棘手了!
    毕竟,大家都住在四九城里,有许多事情,压根就绕不过掌握着京城警权的隆科多。
    哥几个总有事情,必须求着隆科多去办,若是把他得罪狠了,将来还怎么张嘴呢?
    佟国维所住的正院门口,门上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亲亲堂。
    亲亲堂,是康熙亲笔所提。亲亲者,亲近亲舅舅也。
    门口的大丫头,一边撩起门帘,一边往里头禀道,“老太爷,老太太,三老爷和……”竟然在介绍玉柱的时候,卡住了。
    玉柱心里明白,在老佟家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个外室野种罢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以前压根就不许玉柱进门。
    守门的大丫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玉柱,也就很正常了。
    “狗东西,连你也敢瞧不起老子了?”隆科多火冒三丈,抬腿就是一脚,把那个无辜的大丫头踢倒在地,居然滚下了台阶。
    “唉,老三,今儿个是老爷子的寿辰,可千万别犯混呐。”大哥叶克书赶紧冲上来,一把抱住了隆科多的一只胳膊。
    二哥德克新也抱住了隆科多的腰,大声喝道:“老三,你心里有气,就冲我来嘛,拿个小丫头出气,算怎么回事?”
    这时,八弟庆泰缓缓走过来,冷冷的说:“照我说,那丫头就该打。连家里的小主子,都喊不出名字了,送五道口都是轻的。”
    他这话就属于是典型的指桑骂槐了!
    家里的丫头,居然认不出小主子了,难道不是有人教的么?
    兄弟之间闹家务,嘿嘿,道理是不可能讲得通滴。
    不论是非,只论立场!
    帮亲不帮理,才是常态!
    庆泰都已经上了折子,请求康熙恩准玉柱为其兼祧的嗣子。不客气的说,玉柱已经算是庆泰的大半个儿子了。
    不帮着自己的儿子出气,难道,还帮着外人们欺负自己的儿子不成?
    那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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