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可惜了呀!”玉柱轻声一叹。
    孙承运知道玉柱的心思,却不敢说出口。
    年羹尧率领的陕甘流寇,只祸害了河南南部、湖南北部、整个湖北以及大半个江西,并没有往安徽那边去。
    玉柱的意思,显然是祸害的程度,还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程度呢。
    “好弟弟,以我之见,见好就收,也是上策。毕竟,年羹尧已经完成了您交给他的使命。”孙承运想方设法的开导玉柱。
    乡下的大乡绅们,被祸害得越惨,土地也就越便宜,越有利于将来发展蒸汽工业。
    不过,孙承运确实说的没错,见好就收才是正道理。
    “来人,开中门,我要亲自迎接他们。”随着一声吩咐下去,老佟家的大门,轰然打开。
    接见几省的大乡绅之时,玉柱为了安抚住他们的情绪,当众答应大家,一定催促平南军,尽快剿灭流寇。
    获得了肯定的答复后,大乡绅们,这才纷纷离去。
    等乡绅们都走了之后,玉柱写了信亲笔信,命令何文达尽快剿灭年羹尧的流寇。
    实际上,接连不断的战败之后,年羹尧的手下,现在仅有不到一万人了。
    树将倒,猢狲们散!
    逃往赣南地区,其实是老四的建议。
    起初,年羹尧仗着势大,并没有把老四放在眼里。
    但是,随着持续的战败,眼看药丸了,老四主动提议,转进赣南地区。
    因为,赣南地区,位于江西、偏沅(湖南)、福建和广东的交界处,峰峦叠嶂,山路崎岖,十分不利于火炮的运输。
    说白了,老四的意思是,干脆当山贼算了,总比去江苏送死,要强得多。
    江苏那地方,全是水网和平原,一旦被围在了两条河之间,必死无疑。
    若不是打了败仗,实力大大的受损,年羹尧肯定听不进去老四的意见。
    现在,见老四说的甚为有理,年羹尧便带兵逃进了赣南。
    跟着来赣南的这些兵,基本上,都是年羹尧的心腹了。
    年羹尧也不是孬种,果断的逃进了赣南地区,并顺利的甩开了何文达的追击。
    如今的赣南地区,包括赣州府、南安府、吉安府和宁都州。
    这三府一州,地盘看似不小,总人口却不多。
    因为啥呢?
    九成以上都是山,平原甚少也!
    年羹尧逃进了大山里,何文达就完全没办法紧贴着追击了,两军的距离很快就被拉大到了五天以上。
    进入赣南山区之后,何文达知道厉害,不敢追得过近,担心中了埋伏。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他也很清楚赣南地区的厉害之处,便亲自带着警卫标,从大沽口坐海船南下松江府,逆长江西进,由九江境内进入鄱阳湖,再沿着赣江,直抵赣州府。
    在赣州府的官船码头上,何文达和第四镇的李润,一起迎了玉柱上岸。
    玉柱望着面露不解的李润,却也懒得多作解释。
    赣南剿寇,剿为辅,攻心为上。
    而何文达和李润,都没有见识过山里打游击的厉害。
    玉柱担心他们被拖疲之后,警惕心松懈了,会吃大亏。
    那就得不偿失了呀!
    原本的打算是驱虎吞狼。
    若是,反被恶虎狠咬了一口,那就太不划算了呀。
    新军是玉柱一手训练出来的,他自然知道新军的优势和弊端了。
    在平原地区,拥有几十门火炮的过万新军,肯定无敌手。
    但是,山区就不同了呀。
    排队枪毙的战术,只适合平原及丘陵地带,并不适合山区作战。
    带着死沉的火炮,被年羹尧牵着鼻子在大山沟里绕圈圈,稍微有个闪失,就要吃大亏。
    所以,玉柱听说年羹尧在赣南的大山里绕圈子,就亲自来了。
    进入平南军的司令部后,玉柱坐下来喝了口茶,含笑问何文达:“原成啊,年羹尧躲进了大山里,不好办了吧?”
    何文达摸着后脑勺,有些懊恼的说:“不瞒山长您说,年羹尧好象突然开了窍似的,哪里的地势越险要,他就带人那里钻。我怕误中了埋伏,就没敢追得太近。结果,没几天,就跟丢了他。”
    玉柱又看向了爱将李润,等着听他的见解。
    早在十几年前,李润就是玉柱的亲兵戈什哈了,肯定算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李润坐得笔直,仔细的想了半天,这才说:“山长,我也觉得年羹尧突然变聪明了。放着正经的大道不走,非要走羊肠小路,逼着我们不敢追太近了。”
    玉柱点点头,他手下的新军将领们,此前接受的都是平原大决战的战法训练,完全不熟悉山区作战的诀窍。
    以前,玉柱担任偏沅巡抚的时候,有过在湘西成功剿匪的经验。
    所以,玉柱这次亲自来赣州,就是打算手把手的教导何文达和李润,怎么打山地战?
    “你们听好了,把我接下来说的每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玉柱慎重其事的叮嘱了三遍,这才慢腾腾的说,“山区剿贼,最大的要务是分清楚,谁是贼,谁是民。”
    “我在湘西剿贼的时候,之所以最后大获全胜,根子问题就是,把山区边缘和山里的山民,全部强制迁移出去,并且毁掉了大山附近三十里以内的所有良田。”玉柱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接着侃侃而谈,“只要没了粮食的补给,大贼寇肯定就会饿成小贼寇,贼人少了之后,就不怕中大埋伏了。”
    何文达不由眼前一亮,重重的一叹:“我太糊涂了,居然没有想到如此妙策啊。”
    玉柱微微一笑,自古以来的剿贼,从来都不仅仅是军事问题。
    实话说,若是草民们都有口饭吃,谁乐意去做贼呢?
    而且,即使山里有贼,也是小毛贼而已,不可能是动辙几千上万的贼寇。
    “你们一路河南追击过来,沿途的大户,被年羹尧祸害了不少吧?”玉柱笑眯眯的问何文达。
    何文达咧嘴一笑,老老实实的说:“学生仔细的计算过,拥有良田万亩以上的大乡绅,被祸害了至少也有几百家了。千亩以上的中乡绅,也过千了。至于,几百亩地的小乡绅,更是不计其数了。”
    李润也笑着补充说:“山长,只要年羹尧抢饱了,咱们就撵上去一通狠揍。除了抢到手的粮食之外,把俘虏和地上尸体扒干净了喽,就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时间,老师和学生三人,一齐开心的笑了。
    银子和粮食,都是年羹尧抢去的,与官军何干?
    这年头,大乡绅们,至少是举人起步。
    举人老爷的所有田产,均不需要纳税。
    说白了,这帮大乡绅的土地收益,不管是不是被年羹尧抢走了,都和朝廷的财政收入,没有半点关系。
    相反,年羹尧抢了东西后,官军可以黑吃黑的抢一部分回来,反而大大的增加了玉柱的收入。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新军不容易啊。
    十万新军,养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八百多万两的巨大开销呢。
    若不是老十四战败后,直接减少了四万多八旗兵的支出,同时,丰台大营也少了近两万八旗兵的开销,玉柱有再多银子,也很难填平养兵支出过于巨大的开销呢。
    不足饷,谁乐意替你卖命呢?
    绿营兵里,将领们习惯了吃空饷喝兵血。
    平时的时候,大头兵们没办法和军官们搞对抗。到了战时,丘八们也不傻,趁机索要开拔费啊,补几个月的欠饷啊等等好处了。
    在山区剿贼,光靠阴谋诡计,显然是不够的。
    玉柱教给何文达和李润的,都是阳谋。
    阴谋,可破也。
    阳谋就厉害了,明明看得懂,却办法破之,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除了强制迁移山民和毁掉山边的粮田以外,玉柱教的第三招阳谋,就是堵死山区进入平原就粮的通道。
    老四,你不是乐意躲进大山里么?
    好啊,那老子就把可以出击大军的山口,都修上坚固的堡垒,全给你堵死了。
    到时候,即使你从小路出来,抢到了粮食,也无法迅速的带回山里去。
    想想看,靠近大山的三十里以内,成了无粮区,大股的山贼还怎么可能持久呢?
    当年,康麻子强制福建沿海地区的汉民,内迁三十里,其实就是阳谋。
    不过,康麻子的搞法,大大的亏心,被强迫迁移离开海岸边的草民们,个个都惨不忍睹。
    玉柱的搞法就不同了。
    年羹尧从河南一路流窜到了赣南地区,沿途之上的大户人家,颇多家破人亡的惨事。
    人死绝了,留下来的大量良田,就成了玉柱的私田。
    玉柱是老官僚了,深知地方衙门的黑暗和无耻。
    若是,无主的良田,变成了地方的官田,不出十年,这些田就会被侵吞掉大半。
    相反,这些上等的良田,成了玉柱的私产之后,才有可能真正分给需要的农民,以及远道而来的移民。
    朱重八开国的时候,曾经得意洋洋的说:朕养兵过百万,却不靡费朝廷一两银。
    但是,朱重八还是不如玉柱看得清楚。
    卫所军户制度,其实是变相的农奴制度。
    军官们肯定会利用手里的特权,肆无忌惮的盘剥手下的军户,然后持续不断的把军田,变成自己的私田。
    唐朝的府兵制度,最终土崩瓦解,就是大大小小的军头们,把自耕农的田,侵吞了去。
    除了强硬的政策之外,玉柱还发下了赏格,擒贼一名,赏银五两。
    这又是一个狠招,下章再细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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