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为塞楞额大人的建议不可行。”金銮大殿上,康熙听着众臣的讨论建议,久未上朝的明珠难得出列,便是高调反对塞楞额。
    “明珠,说说你的看法。”背着手在大殿上来回踱步的康熙,听见这话,转过身来,摆了摆手,示意明珠说得详细些。自己则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回部现在内乱不止,却没有一个部落能够称雄,我军大可不必此时出征,待到他们互相牵制将精力耗尽后,再出手不迟。”还是噶尔丹惹的麻烦,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消停,康熙把公主嫁了他都还不能抚平他称霸的心思,可见他有多让人闹心。
    “皇上,此时回疆各部正打得热闹,我军趁势出击,便能将其一网打尽。若是一直静观其变,怕是到了噶尔丹统一回部后,我军再出击已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塞楞额仍是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更适合此时的局势的,即便明珠如此明显地反对了,他依然补充说明自己的想法。
    “你们的想法是什么?说说看。”听着明珠和塞楞额各持己见,康熙也不着急下论断,扫视了一圈殿上的众臣,只见大部分都是低着头,也没参与的**。仿佛他们站在这大殿,只为了充当柱子一般。
    “臣以为塞楞额大人说的有理,此刻难得回疆各部都聚集了兵力倾巢而出,而他们的实力与我军相差悬殊,与其要一直提防着他日噶尔丹羽翼丰满,倒不如趁此机会来个一网打尽。”费扬古略一沉吟,毅然出列。
    “臣等以为明珠大人的有理。”又有几人出列,却是站到了明珠那边。
    一时间,大殿上的讨论始终没有明确,康熙并不着急表态,因为他自己也还未曾最后决定。倒是看着众臣陆续出列,阐明自己的观点,并且分成了两大相对的阵营,颇有些趣味。
    塞楞额下朝后并不着急着回府,天色尚早,他得去趟城郊。自从容若离世,他便经常去那里,眼看着沈宛临盆的日子快要到了,他一个男人也不方便时常守着,暗地里请了两个丫鬟,也预约好了个稳婆,以防万一。
    容若的请求,在答应的最初,塞楞额就告诉了语儿,果不其然地,夫人对此并不太乐意。如果说以前他们牵连进念夕的事情,是因着他们夫妻都欠了一份恩情,不得不还。那么现在接受这份托付,又算什么意思呢?
    应承下来,就意味着塞楞额默认了他对纳兰慧娴的亏欠,现在倒好,竟还替纳兰府照顾起女眷来了。语儿就算再通情达理,可作为女人,身为妻子,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松接受的。
    可塞楞额一个人老是往京郊别院跑,也不是个事儿,她也陪着过去了几回。倒是在那里碰到过前来探望的慧娴,好一番意外。更让她无语的,是在那里竟然还看到了紧随慧娴的沁儿,当下把她气得就想拖着妹妹回府!
    每回去那里,心里总是憋屈得很,语儿想了想,建议给沈宛找丫鬟和稳婆,这样,塞楞额也不用成日里担心挂记,可偏偏他们夫妻俩这番举动,仍是叫人盯了去。少了岳乐护着的塞楞额,被明珠盯得紧紧的,从前容若在世,还能缓和一下阿玛的怨恨,可现在,新仇旧恨的,明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对付塞楞额身上。
    “塞楞额,今日沈姑娘情况如何了?”塞楞额掌灯时分才回府,语儿已吩咐下人开始准备晚膳了,见着塞楞额回来的时辰,不用猜,也知道此前去了哪里。
    “还是那样,瞧着情绪什么的,都挺稳定。”回忆了下丫鬟们的回报,并不见什么异样,沈宛的气色也不错。虽然容若离世对她打击很大,可毕竟腹中孩子需要她坚持下去,这也是容若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
    “挺稳定,还老去看什么。”语儿这声嘀咕说的很小声,又是在转过身时说的,故而塞楞额没有听清,也没追问。
    “塞楞额,我替沁儿找了合适的人家,过几日会前来谈些细节,你若是无事,便留在府上与我一道吧?”虽说他们不是什么显贵人家,可是嫁妹妹,作为一家之主的姐夫,若能在场,也能显出这份重视。
    啪的一声,塞楞额的筷子狠狠拍在了桌上,吓了语儿一跳,还将一旁用膳的灵曦给吓得不知所措。捧着碗,瞪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阿玛。
    “你这是做什么!吓着灵曦了。”语儿赶忙放下筷子,哄着快要哭出来的灵曦,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经过一阵子的缓冲期,现在眼泪都已在眼眶里打转了。
    “是不是我说过的话,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塞楞额真的很生气,这内外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朝上明珠不停给自己施压,摆明了就是往死里排挤自己。后宫里,大阿哥胤褆也不断在给自己暗示,让他赶紧拉拢朝中合适的大臣,形成同盟。京郊还有个待产的女人要他照顾,现在回府,语儿又是自作主张地要替沁儿张罗婚事。
    一时间心中烦闷,之前积压的坏情绪统统爆发了出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之间总会有些小摩擦,但也少了从前的那份闲情和耐心,每一桩都细细沟通,再一一消除。
    有时候急了,两人争红了脸,冷战几日,也是常见的。
    语儿哄了灵曦几句,便让下人将她领回房里去用膳,而自己与塞楞额也没再说什么,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便独自用膳了。塞楞额命下人拿来一壶酒,自己喝起来。
    这顿晚膳已经不是第一回这么冷清了,玉兰有了身孕,口味变得异常奇怪,总是很喜欢吃味道浓郁的东西,塞布礼舍不得委屈了媳妇,又怕大家忍受不了,便开了小灶,一家三口在房中品尝美食呢。
    回到房中,径直朝里屋走去,身上有些酒气的塞楞额跟在后边,似乎有话要说。可一路跟到最里面,也不见他开口说任何话,语儿倒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主动转过身,只是当看到塞楞额半是迷蒙的眼神,还有有些虚浮的脚步,心中又来了气。
    刚才桌上的饭菜没见他动几口,倒是这酒,喝得精光。也不知道是怎么地,他们之间,连吵架都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了,语儿最近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塞楞额,沁儿的婚事,早该定下来了,若不是你一直阻拦,她如今早已做了娘了。”之前在沈宛处见着沁儿一直紧跟着慧娴,眼神也毫不遮掩地追随着她。起初她只是暗叹妹妹的荒唐,可待得她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发现此事不妙。
    慧娴非但没有对沁儿炙热的目光躲闪不及,也不见厌恶之情,虽然仍是冷淡对应,也从不回应,可是眼里眉间分明没有抗拒之色。这可让语儿有了焦虑,原本以为,放任妹妹去争取,只要在纳兰慧娴那里尝尽了苦头,自然会死心。现在想来,是她太自信,又或许是她太不了解慧娴,也许她会接受这样一份惊世骇俗的感情也说不定。
    越想就越是胆颤,未免夜长梦多,若是到时她俩情投意合,再来拆散恐怕就更难了。现在已到了必须让沁儿成亲的地步了,再容不得她丝毫的胡闹。语儿甚至打算等到亲事定下后,便不再让沁儿出府。
    “我是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若是这事成真,无论是否公开,旁人都会将指责和议论叠加到你身上,会把嘲笑投向咱们府!”见塞楞额也不答话,只是满脸的不痛快和不同意,语儿的语气也有点强硬。
    “语儿,你这不是为了她好,也不是为了我好,是为了你自己。你生怕沁儿的举动辱没了贾府的名声,你生怕将来无法面对你爹娘还有姐姐,你怕自己成了贾府的罪人。”塞楞额嗤笑了声,这番直白的话,似乎不是在对自己的妻子说,而是对一个他的政敌。
    “你根本不曾考虑过沁儿的感受,如果纳兰姑娘肯接受她,你该高兴才是。这一生,沁儿算是终于找到幸福了。眼下刚有了转机,你却要生生拆散,让所有人都不痛快,便是你的心愿了吗?”难得沁儿前阵子还满心欢喜地来找他,向他汇报自己与纳兰慧娴的发展进度。
    现在慧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明显抗拒了,虽然一直不接受她的感情,但至少肯让她陪在身边了,还不时与她聊一些心里话,关系比过去反倒是更亲近了。怪不得沁儿最近整个人的精神好得不得了,每日都是一早出门,傍晚才回来,脸上一直漾着笑意。
    这次的争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这是夫妻两人第一次正面冲突,争执声甚至引来了塞布礼和玉兰,虽然听得不甚清晰,可音量之高,让在房门外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玉兰,别去!”想要敲门问个究竟的玉兰被塞布礼拦下,现在她有了身孕,可不能随便参与到这夫妻战争中,若是情绪一激动,可不好办。
    “可是。。。”可是哥嫂在里面吵得那么厉害,他们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咱们先回房,等过几日再找机会。”塞布礼好说歹说地把玉兰给拖了回去。
    第一次地,塞楞额觉得书房的床榻是如此硬,如此难以入眠。
    “沁儿,怎么今日都快午时了,还在府里?”塞楞额从书房出来,见着正在院子里发呆的沁儿,有些意外。
    “恩,昨儿慧娴跟我说,她要回纳兰府去,让我今日不必去找她。”双手撑着头,府外的天空,似乎和这里的没有什么不同。
    似乎没有了慧娴,哪里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她回府了?”塞楞额不懂慧娴这个时候回府作甚,不过转念一想,倒是有些明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完结了一章,唉距离结文,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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