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楚擎按照上一世的习惯,本来想送陶若琳回庄子,后来一想,陶家庄子也没有会后空翻的橘猫,还是算了。
    昌贤倒是很懂事,带着童归等禁卫亲自给楚擎送回了楚府。
    上了马车,昌贤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陈言不习惯坐马车,而是去楚府借了匹马,先行回宫。
    童归坐在昌贤对面,开口道:“殿下,今日之事,恕卑下回宫后要禀告天子。”
    “本王知晓的,让父皇知道也好,那些流民,太可怜了。”
    “卑下指的是,是那陶姑娘…”童归看了眼昌贤,言下之意就是给你丫一大耳帖子那事。
    “那一巴掌…”昌贤脸上没有任何恼怒之色:“打的对,本王不生气,因为那一巴掌,她代楚师打的。”
    “代楚教习打的?”
    昌贤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解释。
    就如他之前在土坡上说的那半句话,他注意到了目光,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他宁愿挨一巴掌,也不愿意别人再用这种目光看他了。
    元日时,他害了太子,赶来的黄老四以及孙安,还有一些宿卫,便是用这种目光看他的,这种目光,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今日,又是这种目光。
    昌贤已是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别人用这种目光去看待他。
    回到了皇城,禁卫散开,昌贤站在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而童归则是来到敬仪殿,见到了敬仪殿内还亮着灯火,迅速解下了盔甲和佩刀,寻了门口的小太监通禀一声后这才入殿。
    童归暗暗钦佩,天子必是一代明君,当真是勤勉至极,这都子时了还在批阅奏折。
    当然,不同的人考虑事情的观点也不同。
    如果换了是楚擎的话,肯定得寻思,天天熬夜都能给国家治理成这个熊样,这要是不熬夜的话,昌朝都该黄了,这天子还是睡的多,要不然哪来那么多流民。
    入了殿后,童归单膝跪地,这才看到,老太监孙安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恭恭敬敬站在殿中的陈言。
    童归倒是不意外,陈言是先行骑马回来的,看来已经将今日的事情禀报过来。
    不过俩人是前后脚,陈言也刚到,说到一半,刚提到去了城南,童归就来了。
    黄老四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微微一笑:“陈卿正在谈今日之事,退下吧。”
    白折腾一趟的童归屁都没放一个,倒退着出去了。
    童归这一走,陈言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打了个哈欠,走上前抄起黄老四的茶杯就是一口饮尽。
    黄老四继续刚才的话题,苦笑说道:“陶若琳扇了琅琊王那混账东西后,琅琊王如何?”
    陈言三言两语将当时的情况一说,黄老四气呼呼的叫道:“打的好,再不打,便真的不知这人间疾苦了。”
    “情有可原,幼年时他与皇兄在军营之中,见了疫病,哪里会不害怕。”
    “若不是因此,朕现在就将那混账东西叫来再打上一顿。”
    “皇兄,不是我惹您不快,总打是不成的。”
    “那要如何,难不成,朕还要天天哄着他?”黄老四没好气的说道:“这混账东西,若是改了,倒还好,可自幼便机灵,和那朝堂中的文臣一般,最擅隐忍不露声色。”
    说到这里,黄老四叹了口气:“就怕是如以往那般,又让他骗了过去。”
    “不会,臣弟看人向来极准,元日出事之前,我便说过,此子心术不正,你还不信,事后如何,可最近一段时日,昌贤定是改了,不说输血那事,每日跟在楚擎身后,虚心求教,今日见了流民,定是有恻隐之心的。”
    “那便好,对了,今日怎地回来这么晚。”
    嬉皮笑脸的陈言乐不出来了,往台阶上一坐,苦逼呵呵的说道:“要钱去了。”
    “要钱?”
    “楚擎自从给皇兄修了那韬武殿后,不少臣子也想要翻新修葺一下宅邸,便给楚府下了名帖,楚擎突然成了这千骑营副统领,再仗着琅琊王伴在身侧,连夜踹开了数十家宅邸索要修葺宅邸的订金。”
    “什么?”黄老四面色一沉:“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朕命他教授昌贤如何查账,他竟敢扯虎皮做大旗!”
    “急什么,事出有因…”
    没等陈言说完,黄老四彻底怒了:“朕知他爱财,却不知他竟如此狗胆包天,混账,混账透顶!”
    陈言没吭声,倒不是打小报告,而是觉得这么做的确有点不妥,拿了那么多钱,等于是落人话柄。
    “来人!”
    黄老四低吼了一声,不等陈言开口,冲着刚冲进来的孙安厉声道:“将昌贤那混账给朕叫来!”
    一看孙安要进来,陈言赶紧站起身,装作一副恭敬的模样。
    孙安刚迈过门槛,听到要叫昌贤,索性不进去了,说声了是又跑走了。
    黄老四本来这几天就被乱七八糟的事气了一肚子火,现在一听自己的儿子跟着楚擎满哪讹钱,肯定是不乐意了,登基之后,他最是注重名声,这种事,很忌讳。
    “皇兄,此事非是你想的那般,是因流…”
    还是话没说完,孙安在外面喊道:“陛下,琅琊王求见。”
    黄老四满面狐疑:“这么快?”
    陈言苦笑道:“定是因今日陶若琳打他一耳光之事,一直在附近守着。”
    “让他滚进来!”
    话音落,昌贤低着脑袋和个受气包似的走进来了,孙安多奸诈啊,知道黄老四要发脾气,压根没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
    昌贤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没等再说什么,黄老四劈头盖脸的就骂上了。
    “你这蠢物,那楚擎是什么禀性你还不清楚么,带着你去敛财你便去,你可知,他是借这你这琅琊王的名头,若不然,朝臣哪会给他颜面。”
    昌贤低声道:“楚师已成千骑营副统领,即便没有儿臣,加之那些大人们早已下过名帖请楚师…”
    “副统领个屁,那千骑营就是一群爬墙眼的货色,外臣嘴上说怕,也不过是些心中有鬼之人。”
    陈言:“…”
    要不是昌贤在这,他都准备开骂了,你他娘的教育儿子,埋汰我们千骑营做什么,说谁爬墙眼呢,说谁呢说谁呢。
    “国库本就空虚,为了这流民,朕整日茶饭不思,你倒好,只会添乱,明日上午不准你再出宫跟着那楚擎厮混,真是混账,气死朕了!”
    黄老四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端起了茶盏。
    昌贤还是低着脑袋:“可那两万九千贯,需要救济灾民,儿臣想要…”
    “噗”的一声,黄老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咧着大嘴:“多少?”
    昌贤不明所以:“两万九千贯。”
    “两万…他娘的九千贯?!”
    黄老四傻眼了:“楚擎他…他敛了如此多的钱财?!”
    “是,虽然儿臣只占三成,可…”
    “慢着!”黄老四霍然而起,双目灼灼:“你占三成?”
    “是的,儿臣占三成。”
    黄老四激动了,开始摆弄手指头了,和魔怔似的喃喃自语。
    “两万九千贯,一成是两千九百贯,两成是…十成是两万九千贯,额…两万九千贯分出两成,就是…一成是…”
    陈言都看不下去了:“八千七百贯。”
    “八千七百贯?!”黄老四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有八千七百贯!”
    陈言点了点头。
    黄老四坐直了身体,微微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不知楚卿家只带着一名护卫回府,别再出了岔子,这几日京中可不太平,提及此事,朕突然觉着,几日不见…朕很是想念楚爱卿啊。”
    陈言:“…”
    黄老四乐了,乐的很突然,这几日大大小小的破事所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八千七百贯,要知道宫里的皇库加起来也就凑个领头,别说皇库,普通下县一年的赋税才多少。
    有生以来,黄老四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劳而获的快乐。
    房子,是得楚擎来修,可这三成,是他黄老四白白拿的。
    看向昌贤,黄老四笑的慈眉善目:“贤儿啊,你虽是琅琊王,却仍是年幼,近万贯的钱财,父皇先替你报保管吧。”
    昌贤愣住了。
    自从元日后,黄老四再没称呼过他为“贤儿”。
    陈言太了解自己的四哥了,轻声解释道:“那八千四百贯,琅琊王交于了陶家大小姐陶若琳用来救济灾民。”
    这次轮到黄老四傻眼了,足足楞了半晌:“分文未剩?”
    “分文未剩。”
    黄老四眼珠子滴流圆,随即一指昌贤,破口大骂:“整日就知无所事事,出了宫还被人当成傻子耍的团团转,混账东西,滚,莫要再朕的面前碍眼。”
    昌贤都习惯了,别的事可以不计较,可有一件事,必须说清楚。
    “父皇,如今查账查到紧要时候,还要救济灾民,你不让儿臣明日出宫,儿臣…”
    “你聋了不成,朕说不让你明日上午出宫就不让你明日上午出宫!”
    “可楚师还有几家府邸没有摆放,与儿臣约好了明日晚上再去。”
    黄老四表情一滞,没有丝毫犹豫:“上午不准去,中午才能去,滚吧!”
    昌贤施了一礼,后退着出去了,眼看着迈过门槛了,听到身后传来老爹痛心疾首的呼声。
    “朕的八千四百贯呐,他娘的八千四百贯啊!”
    昌贤一走,黄老四想哭,就如同当初楚擎中了二等奖彩票后突然让雷给劈了时的表情。
    看向陈言,黄老四老脸一红:“老九啊,你说…城南那些流民,能用了那么多钱吗,三万贯,足足近三万贯啊。”
    陈言没好气的问道:“那您觉着用多少合适。”
    “朕觉着用两万零三百贯就够了。”
    陈言目瞪口呆。
    这你算的倒是真快啊,两万零三百贯,不正好两万九千贯的七成吗,合着就多出来昌贤那三成呗。
    “皇兄,流民惨,惨到了见者伤心,连一顿粥水都喝不上。”
    “哎呀,朕最近也日渐消瘦,多以酱菜为食。”
    “皇兄,那些都可是你的子民啊。”
    黄老四尴尬一笑:“朕就是说玩笑话罢了,朕是一国之君,岂会如此下作。”
    陈言松了口气。
    黄老四:“朕觉着两万五千贯也应该能够。”
    陈言:“…”
    黄老四试探性的问道:“两万六总该够了吧?”
    陈言一拱手:“夜了,臣弟该去爬墙眼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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