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李翠丢衣服 陈洁患病
    贾杰刚再次跳起手捂在小腿嚎哭开来。
    吕玉仙趁机猛然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软管。及其气愤地一鞭抽了过去。贾中华遂不提防。吕玉仙落鞭。贾中华猛然弹跳起来。手却不断擦拭在小腿上。
    贾中华黑沉眼睛瞪过去。贾中华:
    “你干什么,疯了么?”
    吕玉仙:“‘干什么’?你以为不疼,我抽你试试!”
    贾中华:“我教育儿子有你这样护卫的吗?”
    吕玉仙:“你骂几声我也就不说了,你还长本事,使用起软管来了?你感觉不疼,我让你试试?!”说着话,她再次举软管。
    贾中华忙去抓扯。这一扯又扭打在一起。
    贾杰婞一进门但见父母又干开来,忙上前去隔离。李晓阳这才站起身来分隔。
    贾杰婞几次很想告发刘小贤一事。吕玉仙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总是追随。贾杰婞迟疑。贾杰婞并不是畏惧吕玉仙。贾杰婞考虑到家里平常时下是风雨飘摇,尚若再生出事端,岂不要翻天?
    这晚,贾中华又梦见了葛氏。只见山风一个劲儿地撩起葛氏花白的头发纷乱地扫在脸庞。葛氏说:
    “儿啊,将你父亲的家安远了,梳头啥的没有他,我就只有这样乱泱泱地来见你了……”贾中华本来心里就有不安,意识里自己做错了事,便一脸的灰暗。贾中华:
    “那妈,要不我将父亲搬来你这里?”
    葛氏没了话,但是一脸的浮动,就像一张画像浸泡在有波纹的水里。
    贾中华又追问:“妈,你们能收到吕玉仙烧去了纸钱么?”
    画像晃动。再晃动。忽然又清晰起来。这才开了口:
    “哪里能收到?都由官员瓜分了。好在你父亲干些纸火可以帮补。但就是离远了,送来不便……啊?”说完又见那波纹泛出,画面慢慢隐退。
    贾中华一着急,便大声疾呼:
    “妈,妈、妈……!”
    这一挣扎醒来,便也吵醒吕玉仙。
    吕玉仙蹙着眉头,及其哀怨地:
    “大半夜,吵吵嚷嚷的!”
    尽管两人才干了一架,贾中华还是将梦境道出。贾中华:
    “原来我就梦到过父亲说住远了,今天又梦这梦,看来得把二老安葬一块才是。”
    吕玉仙:“安葬不要花钱么,现成的家都养不好还顾得上地下的?”
    又说:“想是妈走时,我替她挽的头发散了?我也没有挽过那发型。”
    贾中华:“花钱就花钱,老子一个月工资都交给了你,替父母办点事,你就心疼了?”
    猛然翻身迎墙面。吕玉仙:
    “交给我?不养了你的儿女么!”
    贾中华:“你同不同意都不管,反正我已决定回去迁坟了。要说上次那车祸再悬一点儿,只怕我连这最后的心愿都难以了却。”
    又说:“再说了,搬在一起他们不是还少了上缴‘阴官’的钱?”
    又说:“难道他们上缴的钱不是你的,你就不心疼了?”
    吕玉仙:“他们上缴了,我多焚化些便是了。”
    又说:“你说,中华,妈真是这样说的,说爹还是做纸火的?”
    贾中华:“嗯!”
    吕玉仙得出结论:
    人活着在世间干啥工作,到了阴曹地府也是干什么工作。
    贾中华云里雾里却有些想不明白。若说有灵魂转世,建国初期八亿人民,至今十亿,那多出来的两亿灵魂何来之物?贾中华并不想和吕玉仙讨论。否定,迁坟更不能。
    李晓阳回到良县后不几天便被良县公安局抓捕。同时,孟建民也被抓捕。原来他带领着孟建民偷盗氮肥厂机器零件眼看东窗事发这才来到靖城避难。只想等调查风一过便没事,却不知一返回便被抓捕。李晓阳是主犯,判刑五年,孟建民被判劳教三年。
    开学不几天学校的王小蒙体育老师便找家里来。原来,贾杰婞前段时间流鼻血少体校告假,可今见好转吕玉仙却不让去了。一来是自己洗衣服离不开人手,二来这田径运动不可以当饭吃。学习才是正道。尽管贾杰婞不舍,奈何吕玉仙这般认为,贾杰婞也不敢拗。
    王小蒙找到家中时,正遇吕玉仙在洗衣服。
    王小蒙将来意说明。吕玉仙:
    “她去少体校培训,学习都下降了。”
    王小蒙:“我知道,少体校虽然说苦些,但在体校仍会抽出时间辅导。那可是从各个学校专门抽出的优秀教师,不会耽搁她学习的。”
    吕玉仙:“可事实上却下降了。”
    又说:“一个学生不以学习为主,将来长大了能为国家出啥力?”
    王小蒙:“贾杰婞就是为国家去出力呀!国家不止需要只会埋头学习的文弱书生,更需要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贾杰婞长跑短跑成绩很理想,如再加以强化训练,定会跑出好成绩的。不让她去,真的可惜了。”
    吕玉仙见女儿红着眼睛。吕玉仙:
    “王老师,不是我不让她去。你看看我们这种家庭,我没有工作,干的是家属工,天天要洗衣服。她是老大,在家可以帮帮我漂洗。”
    贾杰婞:“妈妈,要不我晚上回来连夜帮你漂洗?”
    又说:“你每天将要洗的洗好,我连夜漂出,第二天不会影响你晒的。再说了,去少体校还能得到每天两毛钱的补助,还可以帮妈妈养家呢!”
    吕玉仙见女儿这般说,知道女儿的心。吕玉仙:
    “你真想去?”
    贾杰婞一个劲儿直点头。
    吕玉仙边搓洗工作服边搭话:
    “谁指望你连夜漂洗,我辛苦点不要紧,为的是将你们供出来。但我要是发现你学习下降了,就再别想去?!”
    贾杰婞忙点头应下。将王小蒙教师送出门。吕玉仙又说:
    “你也不小了,在外面哪样该说、哪样不该说要懂得分寸!”
    贾杰婞回想着刚才当着王小蒙老师自己所讲过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说了少体校有两毛钱补贴的话让母亲难堪。贾杰婞:
    “我记住了,有补贴的事,我再也不会对人提及。”
    吕玉仙:“什么补贴?!”
    又说:“要记住我对你的好,你刘叔叔……,嗯……?”
    贾杰婞恍悟……
    贾杰婞缄默下来。
    吕玉仙:“你说了我也不怕,大不了我拍屁股走人,这个家我不要了。那你们就去等着你爸爸找老晚妈来收拾你们好了。”
    多少天来纠结的心似乎有了特定的归宿?贾杰婞清楚意识到这不是归宿。贾杰婞唯有将愤愤不平的“漆黑”连同那个预备好了的无形的麻布袋子捆扎起来密不透气永远埋沉在心灵弃角。
    子弟学校开学。不久。春游。校方联系了客运站的大客车。满满载了几车学生的轮换到沾益天生坝郊游。轮到贾杰敏的班级已是第三个周末。这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天生坝位于靖城西北十几公里以为的山坳处,是个天然形成的小湖泊,供应着沾益县城的饮用水。天公虽然不作美一直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但孩子们坐在车里热情却高涨,一路歌声嘹亮: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大约四五十分钟后,车辆抵达大门处。只见水泥柱子木牌上写着:
    沾益天生坝
    同学们排着队下了车。飘头而来的细雨却令大家各自往能避雨之处逃散。原先歌唱的热情似乎依然还在,只不过转化躲避。房檐下,门栏下,树阴下全是避雨的同学。有人说今天出发倒霉。驾驶员却从玻璃窗伸出头来说,在这丝丝缕缕的细雨中,不是另有一番情景?
    当然,贾杰敏还不能完全领略到这种情景。只感觉细雨不时夹着冷风阵阵吹来,顿觉鸡皮疙瘩竖起,只能双手抱紧胸前。打量远方的山坡,雾蒙蒙一遍。不时被飘忽的气流冲淡,形成一道朦朦胧胧的屏障。仿佛在高山的屏障之端,在迷蒙的雾气里游走着欲梦欲幻的仙家似的。细雨丝丝缕缕,又仿佛一根根乳白的线穿织着田野交织杨柳汇染山峦描绘水墨的自然景色,在“滴答、滴答……”声中,小草也不干寂寞试图挺直它那被压弯的脊梁。
    撑雨具的同学离去。屋檐下减少了同学。二十分钟后,雨丝由稠密减弱。余者这才前往。走行大约两公里,但见前方一个半个明净般的湖泊映照着雨后洁净的山川、杨柳、行人。湖泊后半部,依然朦朦胧胧。先上走前的同学,早已奔了过去,于是乎急于体验站在那半透明的雾气里是怎样的感受。大家嬉闹着开心着张牙舞爪着,一把把挠向空中,仿佛想抓握住属于他们青春的痴狂。
    贾杰敏回头,但见高年级的班主任梁少国站在身后。梁少国:
    “贾杰敏,今天游天生坝,你有什么感想?”
    贾杰敏:“一个字,‘冷’。”
    梁少国眼露悦色。梁少国:
    “如果回去让你们写篇作文知道该往哪里着笔么?”
    贾杰敏:“还要写作文?”
    又说:“我们后来班倒霉,赶上下雨天……”
    梁少国:“赶上下雨不好么,你难道没有发觉这雨中的情景别有另一番景色?”
    又说:“生活需要细心观察,作文亦是如此。”又手指向不山坡。但见原先的雾气逐渐上升,唯有山坳处依然连接着山脉迷雾蒙蒙一遍。梁少国:
    “你看那雾气是不是很美,唯有山坳处才聚集迷蒙一遍,由风吹露出松柏。难道你不惊叹这大自然的奇妙么?”
    贾杰敏:“是啊,梁老师,那迷雾是如何形成的?”
    梁少国:“我不是教地理的,但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大地吸收不均衡的热量释放速度的不同而形成。”
    贾杰敏:“那可不可以说,这是阳光亲吻大自然的作品?”
    梁少国:“当然可以,这个比喻妙。”
    又说:“要不断将眼见放宽,你将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色。雨有雨中情景,春夏秋冬各不相同。”
    梁少国启发。贾杰敏忽然为之前的“冷”而感到羞愧。
    返回校园,一篇《雨游天生坝》的作文命题下来。受梁少国老师的引导,贾杰敏的文章得以在讲台上朗读。她的心开始飞翔,去追逐贾杰婞翱翔……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寡妇李翠清洗了过年缝制的红花灯芯绒外衣晾晒在场地。可是,下晚便没了踪影。
    李翠丈夫已过世,一个人带着俩女儿生活,满腹的哀怨还不知道向谁发便又没了衣物。黄泥堡车队四周都围有围墙,李翠忙跑到值班室一打听可曾有可疑人出入。回答肯定。李翠料定是车队的家偷窃。李翠站在场地上骂开而来。
    李翠:“是那个缺德玩意儿偷了我的衣服,吱一声赶快送来还予我,我这里还给她留着脸子呢!”
    反复两遍叫骂,见没有回响。李翠:
    “那个缺德玩意儿的,不要脸,再不送来还老娘,老娘咒她家祖宗十八代!”
    李翠站在场地上直骂,几乎八车队所有住家都听闻了尖锐的嗓音。有的门户稍开哀怨打量一眼又合上门去。李翠还是没能将衣服给骂出来。
    李翠:“真就是不要脸么?是那个贼婆娘养的贼脚贼手的贼东西,偷了老娘的衣服还不快给我拿出来,不然,老子掘她祖坟!”
    下班的人陆续从车间走出回家,途径场地大都没有与李翠搭讪。只有邱勇问了李翠一句骂啥。李翠越发叫骂开了。
    李翠:“骂那些有娘养没人教的贼东西,骂那些贼老婆当家还沾沾自喜的**,骂那些乌龟王八蛋!是那个偷了老娘的衣服,给她不得好死,给她穿了身上长脓疮!”
    李翠想想又说:“就是春节前你媳妇替我做的那件新灯芯绒外衣。”
    邱勇早已经走出了一段路没有理会。
    李翠便又接着骂。李翠直骂个天昏地暗,大概能将天骂流眼泪。大女儿杨江玲将晚饭做好出来叫唤。李翠却正处于兴奋点没回去。李翠心里好似有股劲儿,一旦开骂,便越骂越勇、越骂越来了精神儿。
    这天,李翠直骂道天色渐暗这才回了家。几个小时的口战,花灯芯绒外衣还是无望。
    陈洁近段时间老感觉身体乏力。大食堂干活有时划破刀口,却总也不能愈合。不时伴有鼻血流淌。
    赵玉泉请了假陪她到地区医院一检查。
    “血癌晚期”晴天霹雳。
    住院已经没有意义。
    大夫告诉赵玉泉,想吃什么便弄与她,这样的时候恐怕不会多了。赵玉泉便带着妻子回了家。
    赵玉泉沉着脸到大食堂替妻子请了假。场地上遇到贾中华钓鱼回家。贾中华主动招呼。
    赵玉泉欲言又止。心事重重。
    贾中华忙迎上去追问。
    赵玉泉沉默中迟迟疑疑欲言又罢。他还是不愿意将妻子的病情道出。虽然在批斗中,他俩并肩赴难,之后贾中华遭车祸,他也“挺”身而出,但说到文化修养方面,赵玉泉自视清高。他一直认为,贾中华就是一个大老粗,哪能相比他这高晓生?特比是父辈就为教书先生。前人早就有训: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赵玉泉看来,他今后将要踏上一条上层路线。贾中华只能成为生活的下脚料。因了在赵玉泉心底,他根本就看不起贾中华。对于他的发问,他迟疑着,琢磨是否有跟他讲的必要性。
    贾中华最初跟赵玉泉的交道就是有捎带大米丢失开始的。虽然贾中华作出了赔偿,家里有所损失。但对于赵玉泉的信任,贾中华从心底充满感激。至少,他没有像孟浩然一样落井下石告发到领导那里去。贾中华本是急性子。但见赵玉泉迟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急了。贾中华:
    “赵师傅,可是我你还信不过?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妨说出来,说出来也能减轻一些思想负担?”
    赵玉泉本是不想说。打量贾中华头戴一顶草帽,手提鱼竿。他揣摩着,或许,妻子的心愿就靠这个“粗”人……可了?
    赵玉泉还是犹豫……
    贾中华急了。贾中华:
    “有什么话你就讲出来,别吞吞吐吐的?”
    赵玉泉迟疑着又一声长叹:
    “唉……!”
    又说:“人生的最大不幸莫过于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看来这其中一条……将要被我给摊上了……”
    贾中华一听这话很严重。贾中华:
    “这……从何说起?”
    赵玉泉这才叙述病情。
    贾中华:“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
    赵玉泉无望地摇了摇头。赵玉泉:
    “医生都说,她想吃什么便弄与她。”
    又说:“唉……,这个年代……”
    贾中华:“那,她想吃什么呢?”
    赵玉泉:“就只说想吃鳝鱼。可这是拿钱都买不来的稀罕物,这让我上哪里去弄……?”说着,手掌撑开,两眼迷茫。
    贾中华一直铭记遭遇车祸赵玉泉撸起衣袖要捐血的事迹。前有丢失粮食事件的宽恕,两件事合并在同一个人身上,这让贾中华内心充满了感激。贾中华虽然没有钩过鳝鱼,但他还是拍着胸膛告诉他,没事,这事包在身上。又说明今天收获不小,让他回去一定带领陈洁过来改善伙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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