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听语很快见到张五典。
    张五典今年72岁,比花可庆大9岁,两人同窗,是真同窗,读的同一间私塾,拜的同一个启蒙先生。
    “花听语拜见张爷爷。”
    花听语不报家门张五典根本不认识,看着一副男装打扮的客人, 张五典反应好一会,不确定问,“你是花可庆的孙子?”
    “孙女,”花听语纠正,“世道混乱,女扮男装。”
    “对对, ”张五典胡须花白, 连连点头,“我记得你, 在京城,你小时候还和凤仪一起习武。”
    “张爷爷您记性真好,凤仪现在好吗?”
    张五典很开心,老友的孙女,十多年前自己还见过,连忙对管家招呼道,“快去把小姐请来。”
    管家应是,连忙去请人。
    片刻后花听语见到张凤仪,微微一愣。
    一是对方变化大,已经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二是对方腰系白素带。
    “凤仪,”张五典介绍道,“这是爷爷老友花可庆的孙女花听语,你们七岁时在一起习武一年,还记得吗?”
    张凤仪打量女扮男装的花听语,同样已经完全不认识,不是儿时模样。
    “凤仪姐姐好。”花听语行躬身抱拳礼。
    瘦脸、尖下巴、细眉、单凤眼、高鼻梁,五官立体, 模样有些天然忧伤的张凤仪反问花听语, “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花听语嫣然一笑,“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一个时辰。”
    对上暗号,两人拥抱在一起。
    面貌已经变化到不认识,儿时朝夕相处一年的感情还在。
    良久,两人分开。
    张凤仪牵着张听语的手,看向张五典,“爷爷,我带师妹去见娘。”
    张四典挥挥手。
    随后花听语跟随张凤仪来到后院西厢房,在这里见到张凤仪母亲,花听语武艺启蒙师父霍氏。
    “娘,”远远张凤仪就开始喊,“你快看谁来了?”
    霍氏今年年四十岁,出身习武世家,嫁进张家后,一身武艺也没落下,也因为练武,看上去颇为年轻。
    见女儿拉着一个模样英俊的少年进来, 霍氏微微一愣, 她不认识。
    “弟子花听语, ”花听语双膝跪地,高喊:“拜见师父。”
    霍氏瞬间动容,不确问,“你是花听语?”
    “弟子不孝,”花听语磕头,“现在才来看望师父和师姐。”
    眼泪不争气往下掉,霍氏把花听语拉起来,一双手在花听语脸上抹了又抹,“孩子,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师父您别哭啊,你看,我长高,也长胖了,武艺也没丢。”花听语心疼,反应过来四处找,“怎么没有看见师母?”
    师母是指的张凤仪父亲,师父的男人。
    问出这句话花听马上后悔,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和师姐都系白素带。
    “今天是你师母的祭日,”霍氏回忆道,“你师母任辽东巡按,守辽阳,去年的今天城陷,自杀。”
    花听语心中一疼,她不知道正是朱由校和魏忠贤害死她师母张铨。
    朱由校听信魏忠贤谗言,将熊百粥调走,造成本就糜烂的局面崩溃,当时老努趁机连克两城,其中就包括辽阳。
    而张铨自杀前,整好衣帽,遥拜京师,对他心目中的王朝无比忠诚,然后挥自刎,死时才46岁。
    情绪稍平,霍氏拉着花听语双手,“广州府被叛军占领后,你一家去哪儿了?”
    “师父,我这次来是想接你和师姐回广州府,那里现在很安全,没有战乱。”
    “这样吗?”霍氏不确定问,“坊间有传闻很多,有人说那里混乱不堪。”
    “师父,”花听语强调道,“广州府现在没有战乱。”
    “你爷爷是两广布政使,叛军没有为难花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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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花听语爽快承认,“我爷爷被赶出布政使司衙门,还被以俸禄不足以支撑购买居所为由,被没收宅邸。”
    “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霍氏气骂一句,“叛军只会制造混乱,烧杀抢掠。”
    “这...”
    花听语傻眼,一边是师父,一边是男人,帮谁?
    “不对啊,”张凤仪有不同意见,“我听商人说,广州府不仅不乱,反而人人有地种,有衣穿。”
    “他们只是没收贪官的宅子,”花听语对师娘和师姐解释,“私宅受保护,没有扰民,也没有打砸抢烧,所以还算安稳。”
    张凤仪认可点头,带着一丝期待问,“师妹,你见过二丫吗?”
    “....”花听语眼睛大睁一分,“你认识二丫!”
    “不认识,”张凤仪遗憾地摇头,“我听说过她很多英雄事迹,她在海上击败过荷兰人、收复澎湖、远征占婆。”
    “还有张一三,听说她在辽东亲手杀死很多部落第一勇士;
    还有郭文静,经商有道的商业鬼才;
    只是,我不明白,这些奇女子,会为张新所驱使呢?”
    这些信息自然是谍报司有意散播的,为收拢人心。
    看的出来张凤仪很崇拜二丫、张一三、郭文静,唯有提到张新,为什么一脸祸害表情?
    “师娘、师姐,”花听语再次把话题转移到正题上,“我这次专程过来接你们离开南都,跟我一起走吧。”
    “你为什么总要我们离开?”霍氏试着问,“南都会变的不安全吗?”
    “师父,”花听语解释,“现在天下混乱,南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出意外,明年大概率会战火波及。”
    花听语做为核心之一,自然知道张新正把在外勤猛将招回,年后就要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进行大统战争。
    “听语,你告诉师父,”霍氏出身武练世家,嫁的又是名门,也学过兵法谋略,见识广泛,一语中地问:“花家是不是已经投降叛军了?”
    “这....”花听语本想到广州府再解释,“师父,您知道我爷爷性格,宁死不降的。”
    霍氏刚松口气,花听语话锋一转又道,“我父亲为我断指离开花家,现在...”
    “现在什么?”霍氏紧张问。
    “我不仅是张新的妾室,还是他的将军,参加过远征吕宋复仇之战,现在帮他训练女兵。”
    “....”
    霍氏瞬间气的发抖,颤指着花听语,“妾?你是被逼的吗!”
    花听语垂首,细语道,“两情相悦。”
    霍氏直接被气昏过去。
    一气弟子为妾。
    二气他男人一直为大明朝战斗致最后,直到死都没有投降,她的弟子居然嫁给叛军。
    “师父,”花听语吓一惊,连忙扶住霍氏,“我夫君是建文帝后人,他不属于叛军。”
    “这是胡扯!”霍氏虚弱抗辩,“建文帝死于大火!”
    “表面看是这样的,”花听语解释。
    “实际当时着火宫殿内有一条洪武帝留下的秘道;
    逃生后建文帝为天下太平,改名张三南下浙江,与当地民女王氏结婚生下张力,张力与当地民女周氏结婚生下张宏....”
    花听语滔滔不绝,“四代人之后,因为天灾从浙江迁往福州,之后在广州府落地生根,一直到今天。”
    “这...”
    霍氏懵,花听语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是真的。
    一直沉默的张凤仪帮腔道,“娘,我相信师妹,张新远征吕宋为大明百姓报仇;
    进入大都城建赶走建奴,收复整座辽东,此刻正在北征林丹汗,叛军会做这些事情吗?”
    “不会的,他们只会相互倾扎,”张凤仪自问自答,“我以前奇怪,万历帝不愿管海外百姓死活,为什么叛军愿意劳财伤力,不惜远渡重洋为普通人报仇;
    现在终于明白,如果张新是建文帝后人,这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霍氏语塞,好像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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