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宋端一把将韩来拽到身后,顺势往出推,厉声道:“公子留心!”
    谁知道韩来根本没松手,宋端这样一推,反倒把自己给带了过去,狠狠的撞进了那人的怀里,下意识的闭眼,环住了他的腰身。
    韩来一愣,旋即单手抚住她的背,紧紧的不肯松开。
    身后的阿满看的诧异,往后退了一步。
    “女孩子,离这些远一点儿。”
    韩来声音沉沉,却好似冬日捂来的棉被般让人心安。
    “从前我没留意,就算是你有武功傍身,也要尽可能的远离这些危险。”
    “可是下臣要保护公子……”
    宋端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可是当你遇到危险。”韩来轻声,“才是我最危险的时候。”
    宋端有一瞬间的精神抽离,这才抬起头,对视到韩来的眼,像是雪山积厚挖出来的黑色晶石,里面映照出手足无措的自己。
    阿满更是烧红了脸颊,竟不知道一向对女子耿直的自家公子,说起这暖人的话来,居然是这样的如冷掉的猪油般腻歪。
    “贼人应该不在这里了。”宋端低声道,“公子可以放开我了。”
    韩来松开手,两人一时无言。
    宋端深吸了口气,转身去查看那几具尸体,其中有个红衣男子尤为显眼,她蹲下来检查一番,发现这人是被割断喉管呛血而死。
    其他几具尸体也是同样的死法。
    阿满也进去里屋看了看,几个箱子全都是空的,并且落满了灰尘。
    “看来是专门为唐治设的陷阱。”
    韩来捻着手指说道。
    “切口处干净利落,又都是统一的杀人方式。”宋端皱眉,“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看来是专业杀手。”
    这一击毙命的杀人手法,宋端恍惚想起了谁。
    曹琦身边的那个锦安。
    当初在杜家的赏花宴上,锦安对自己动了杀心,也是一柄短刃直冲自己的脖颈处而来,再联系上最近的事,这少年的嫌疑便更大了。
    宋端将心中所想告知韩来,那人脸色铁青,低冷的开口道:“如此放肆,你赶紧去唐家一趟,务必找到唐治,这样急着杀人灭口,看来有事情要发生。”
    “下臣明白。”
    而等宋端急匆匆的赶到唐宅时,尤氏还并不知道唐治失踪了,唐恒上职还没有回来,她赶去儿子的房间一看,那里空无一人。
    尤氏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宋端的突然而来,让她更加心慌。
    “他……他这又是去哪里了?”老妇瘫软在地。
    从前为了偷偷幽会祈月,唐治总是半夜翻墙出逃,而宅院本就没有多少仆人看守,更给了唐治可乘之机,只是祈月死了……他又会去哪儿呢?
    “治儿为什么要去借印子钱?”
    尤氏痴痴的看着宋端。
    那人摇头,耳边满是尤氏的抽噎之声,她心中也有些哀怨,安抚了尤氏几句便离开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唐治,不能做无头苍蝇。
    可这偌大的靖安城,唐治又能跑到哪里去?
    宋端站在唐宅门口,望着那荒凉的街道,心头更是空无一物,这样接踵而来的险峻,仿佛是传染疫病的恶疾,而更可怕的是,始终无法确定传染源,曹家做的太明显了,是背后另有黑手,还是……立储在即,日暮穷途下的倒行逆施。
    她在迷雾中看得到那头野兽,手里却没有弓箭。
    ……
    出了北城门,唐治揣着昨晚刚借来的五千两银票走在林荫的官道上,北城门比较偏僻,只有镖局走镖或者商行运货会经过,平日里甚少有人。
    他按照约定找到最近一处的十里亭,脸上有些讪然,左右看了看,又不敢高声呼喊,急的手心直冒汗,胸中像是擂鼓一样紧张。
    “祈月……祈月。”
    唐治只得呢喃着爱人的名字来硬撑着精神。
    终于,不远处出现一个身影,正是期盼许久的童岐,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粗布麻袋,看大小,上面应该装着个人。
    唐治急忙冲过去,一把从童岐肩膀上扯下那麻袋,谁知那物沉,直接把他给砸倒在地,他连日不吃喝,身体早已经虚耗到不行了。
    童岐满面不快:“这人死了是真沉,扛着她一路过来没给我累死。”伸手对着地上的唐治说道,“我要的钱呢?”
    唐治的眼睛只盯着那麻袋,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摩挲着,终于找到那五千两银票递过去,小心翼翼的解开,里面露出一双手来。
    唐治的心一下子堵到嗓子眼,将麻袋褪下,看着里面的人,脸上的血色赫然消退,回头恶狠的说道:“这不是我的祈月!”
    唐治的反应在童岐的意料之中,他一边悠哉的数着银票,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怎么不是,你再好好看看,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她不是祈月!”
    唐治斩钉截铁的怒吼着:“你骗我你骗我!”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就要去抓童岐,可那人身形壮硕,一巴掌就将唐治扇倒在地,随后蹲下来抓住唐治的头发,强迫他靠近地上的那具女尸,十分不耐烦的说道:“你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的公子哥儿,这人死了跟活着肯定是有区别的,你的女人被杀了,被人放干了,这皮也松了,府衙收尸的地方又潮,长了霉也是正常,我既然都把尸体给你搬来了,还有理由弄一个假的吗?”
    唐治和那尸体的脸贴的太近,终于瞧见女尸眼角的一颗黑痣,脑袋里面轰然炸开,他不安的往后退着身体,眼神空洞,嘴中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我的祈月……我的祈月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她不是……”
    童岐心头轻蔑,愈发觉得唐治不无辜:“说来说去,你爱的不还是这女人的一副皮囊吗?如今变做这副模样,你的那些痴情一片呢?”
    唐治身子猛地一弓,呕出口血来,喷出去老远。
    童岐摇了摇头,数着银票往远处走了,他将那五千两揣进怀里,脸上竟是得意的笑容,只是还没走出去多远,身后有一道冷风袭来。
    他下意识的回头,却是脖颈一凉,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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