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一道深达数米的刀痕铭刻其上,刀气未散,似还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凌厉之感。
    这是白小石第一次尝试,使用从纳兰轻羽身上得来的虚空之风意境,加持于堪比神兵、仙器的长刀之上,未曾想到,竟能有如威力。
    厉若寒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位,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咳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又艰难翻了个身,坐到地上。
    烟尘渐散,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在他视线之中,白小石一脸淡然,手提长刀,向着他走来,步伐不紧不慢,但每一步踏落都仿佛有一把重锤狠狠敲打着他的心脏上。
    厉若寒苍白面上泛起潮红,嚣张跋扈尽去,看向白小石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惧意以及病态的兴奋。似想说些什么,但还未开口,就见一蓝衫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仪态端庄,修养极佳,好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
    “你要拦我?我听他们说你的名字好像叫蓝玉?”白小石止步看向眼前这个从衣着举止到神态动作,无不给人一种极为舒适之感的蓝衫公子道: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旁边看戏?怎么,现在准备出手了?”
    “白局长没有说错,我名确为蓝玉,与若寒一般,出身上京城七大世家之一。”蓝玉笑着介绍了下自己,道:“我在上京城之时,便曾听闻白局长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你知道我?”白小石轻挑了下眉,心中思索:想不到我的名字竟已经传到了上京城,是因为那位国师?那么,这蓝玉任凭由厉若寒出手,是想试探于我?
    蓝玉似乎看出了白小石心中疑惑,解释道:“那位国师向来是不理会政事的,但前些日子却忽然为白局长请了一份任命,自然是引发了不少人的关注,而我正好就是其中一个。”
    “至于若寒刚刚的出手,确实有几分试探白局长的意思。”蓝玉坦然笑道:“不过,错既然已经犯下,该受的处罚总是免不了的,我等愿意付出代价,换得若寒的那三条……腿,不知白局长意下如何?”
    白小石眯眼看着蓝玉,此人的言谈举止浑然天成,没有半点心口不一……但就是如此,才显得此人可怕。
    “若我不愿呢?”
    “我向来信奉一句话,这世上没有化不开的恩怨,如果有,那就是付出的代价不够。”蓝玉笑道:“白局长,何不先听听我们能付出何等代价,再行定夺?”
    “呵,”白小石手中长刀低垂,:“这话确实在理,但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不是付出的代价不够,而是代价太大,不愿付出呢?”他一挥长刀:“且说来听听。”
    蓝玉并不在意白小石话语中的讽刺,仍旧是一脸温和,摇头道:“白局长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贪婪之人,况且你未免有些小看上京城的七大世家了。不过,也无妨,不知白局长可听说过密藏?”
    白小石道:“不必故弄玄虚,直言便是,我未曾听过什么密藏。”
    蓝玉笑着解释道:“我们脚下的这片神州大地,曾经有过无比辉煌的修炼文明。上古时代,上古真仙之说,白局长应当也有所听闻。”
    “然而,忽然而至的天地绝灵,却生生将神州大地拖入了末法时代,连文明传续,历史记载都出现了近百年的断层,更不用说对于灵气最为依赖的修行体系。”
    “虽然有关上古时期的记载,已经在岁月流转之间丢失失了大半,但是总算还是有一些孤本残篇留下……”
    “我探寻其中隐秘,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蓝玉停顿了下,然后道:“上古时代……似乎没有西洋的存在……”
    “没有西洋的存在?”白小石重复了一遍,脑中思绪翻卷,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刚刚经历过的虚空侵蚀之地当中直通虚空的锁链。
    他正想听听蓝玉接着说下去。
    却见蓝玉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小爱好罢了,不知不觉就错开了话题,倒是让白局长见笑了,其实我主要想说的还是密藏。”
    白小石眼皮子跳了跳,他忽然觉得这人除了外表所显现出来的温润如玉外,好像还有点欠抽。
    “白局长应该知道,灵潮复苏,亦或者说诡异复苏,天地规则异变,使得这个世界诞生了本不应存在的诡异之物。
    而一些因为曾经天地绝灵,而被埋葬的上古修炼文明遗迹受到了影响,很多人称之为复苏,但我听道宫之人的说法,似乎更愿意称之为——借尸还魂。”
    “——虽然外表,能力在灵潮之下恢复,甚至可能与之前无异,但其本质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除了借尸还魂的上古遗迹之外,还有一些因为灵潮复苏而形成的特殊所在,这些地方被统称为密藏。”
    白小石道:“这么说你们是为了追寻密藏而来?”
    “正是。”
    “这密藏中有何物?”
    “若是上古遗迹所化的密藏,里面最为珍贵的自然是一些上古仙器、法宝、奇物所化的诡异之物。若寒那把被白局长崩碎的蚀骨剑便是从一处密藏中所得。”
    蓝玉笑着看了眼白小石手中的长刀,“白局长你手中的长刀,不出意料也是上古之物所化,看其威力在上古之时应当也是仙器一流的事物。”
    白小石轻哼一声,并不回答。仙器?他这瀚海归墟幽玄链可是由群仙祭炼,寻常仙器如何能与之相比。
    蓝玉只当白小石默认了,又接着说道:“在这类上古遗迹说化的密藏中,第二珍贵的就是其中的保存完好的修炼之法,虽说天地异变,使其无法修炼,但其高妙精深之处,仍极有借鉴意义。”
    “不过,”蓝玉话锋一转,道:“这些都与我要说的密藏无关。”
    皮这一下你很开心?白小石额上的青筋跳动两下,准备这货再废话,就把他干掉。
    对于白小石的表现,蓝玉再次歉意一笑,道:“我所要说的是第二类密藏,一处天地所成的密藏。”
    “因为这密藏还未彻底出世,所以我还不能确定这密藏之中到底有什么,但是根据道尊的推算,这处天地所成的密藏所藏之物,关系到——”
    蓝玉停顿下来,用口型对着白小石说了几个字。
    白小石瞳孔微缩,分辨唇语对他来说并不难,蓝玉所说那几个字分明就是‘当今圣武’!
    “白局长,想来现在你应当知道这处密藏的重要性了。”蓝玉饶有兴致说道:“而且,更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这处密藏出世的位置,恰好就在这丰兆县境内……”
    “这到底是那位国师神机妙算,还是她与陛下早有谋划,我不得而知,但是身为丰兆县警备局局长的白局长你,必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白小石心中念头急转,这事情如果确如蓝玉所说,其中问题就值得他好生思量了。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冷哼道:“少来这套,这与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又有何关联?”
    蓝玉笑道:“白局长,陛下欲要在登基六百年之时,尝试踏足更高领域之事,在上京顶层权贵之中早已不是什秘闻,只是大家一直心照不宣。”
    “再加上陛下已有数十年未曾临朝,朝中不乏有人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白小石道:“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你们七大世家?”
    蓝玉摇头道:“白局长,你未曾踏入上京城的权利核心,是以对这些并不了解。六百年的时光侵蚀,让七大世家壮大的同时也变得腐朽,彼此之间也绝非铁板一块。”
    “有些家族当中的厮杀更甚于战场,家族之中人心浮动,是以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这七大家族谁是忠臣,谁是奸佞。”
    蓝玉笑了笑说道:“当然,其中也包括我所出身的蓝家。”
    白小石道:“你这么说就不怕被有心人听到了,宣扬出去?”
    蓝玉洒然道:“君子之道,本就至诚,何惧人言?”
    “我可以断言的是,七大世家当中绝对有人不愿意陛下突破,既然如此他们就不会放过密藏这个关乎陛下突破的关键之物。”
    “陛下虽圣威隆重,威压大月五百载之久,但近几十年的隐匿,难免会有人心生猜测,陛下是否是被突破之事,绊住了手脚无法出手?再加上大月朝堂之上权势更替,也不知换了几波新人,更难免会有蠢货因此生出轻慢之心,成了某些人的旗子,为其冲锋陷阵……”
    “那些人摄于陛下圣威,不敢亲自动手,但暗地里的手段绝对不会少……”
    白小石摆摆手道:“所以,你所说的代价究竟是何物?”
    蓝玉笑道:“我们愿意帮助白局长你,一同探索那密藏,并确保取出那密藏中的事物,将其送至上京城陛下手中,这等代价如何?当然,白局长若是愿意要些别的代价的话,那也并非不行……我见丰兆县刚遭蝗灾,见城中百姓疾苦,愿意捐献银元十万,以助白局长重建丰兆县,恢复百姓民生……”
    啧,银元十万,这点钱就想收买我?
    白小石不屑地撇撇嘴。
    草。
    恭喜你,收买成功了!
    白小石又眯起了眼看向厉若寒道:“我刚刚说了,要厉公子三条,腿,这件事总不好自食其言才是……”
    蓝玉脸上带笑,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格外惊悚:“至于若寒……他毕竟冲撞了白局长,若是白局长肯通融,他所修的《六道撼天鬼神经》是可控制肉身生长的无上妙法,他再长出三条腿,让白局长砍下,以解白局长心中芥蒂,不知可好?”
    一旁正在调息,修养伤势的厉若寒听到此话,脸上竟是又生出了莫名的红晕,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看向白小石到眼神格外的怪异和兴奋。
    白小石脸皮一抽,他娘的,上京城的人都是神经病吗?这厉若寒是被他打的精神失常了吗?
    他摇摇头道:“我可以不要他的腿,不过我需要大量的仪轨、仪式秘术,还有武道、道法突破第五阶位的记录,以及关于后续阶位的隐秘的介绍……越详细越好。”
    第五阶位吗?蓝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光,又很快恢复如常,笑道:“既然是白局长的要求,我自然会尽力办到。”
    白小石又补充了一句道:“对了,我那警备局啊,在蝗灾中也受损严重……”
    “我……我也捐十万银元……”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道。
    白小石愣了下,这话竟然是出自厉若寒之口。
    怪了?难道我身上来自妖星的力量还未散去,怎么一刀下去,直接人格重塑了?
    不对,这家伙看我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不会是兔爷吧?!
    ……
    和蓝玉谈拢了之后。
    白小石和他们一同启程回转丰兆县城。
    但实际上他对蓝玉和厉若寒两人还没完全放下戒心,毕竟他实在搞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一路上都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打了小的出现老的之类的情况,但直到他们回到丰兆县城都没有出现什么别的情况。
    后面白小石忍不住问道:“蓝公子,你们出门不带护卫的吗?”
    “若寒的那些赤鬼道兵就是他的护卫,至于我?”蓝玉自信地笑笑,“不需要。”
    跟在蓝玉身旁的捧剑侍女傲然道:“我家公子不需要侍卫,况且寻常之人也近不了我家公子的身。”
    蓝玉道:“对了,白局长,我昨夜见有陨星坠地,方向正是你之前所在的山林,而白局长你又正好从那山林走出,不知可有什么发现?”
    “陨星坠地?”白小石皱了皱眉,难不成是因为那虚空侵蚀之地崩溃,逐渐向着现世靠近的原因?
    “我入那山林,是为了探寻一些东西,之前并不知道什么密藏,不过那处地方若真与密藏有关,或许几日之内,就会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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