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珊此时已经精疲力尽,眉眼间全是担忧,但话语还努力安慰着叶如兮。
    “乐乐不会有事的,咱们乐乐那么乖巧,怎么会有事呢……”
    叶如兮竭力镇定下来,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的害怕。
    身后追来的谢池铖听见她们的对话,脚步一顿,直接转身拿出手机,按下号码。
    没多久,他大步靠近,在叶如兮的身边站定,道:“别担心。”
    叶如兮抬眼看他,眼神带着茫然和无助。
    杨珊也看见了谢池铖,心中暗暗警惕了起来,乐乐长得和这个男人有几分相像,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几分钟过后,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忙忙的走过来,和谢池铖点了一下头,就走近了急救室。
    “这些人……”
    “调过来最好的医生。”
    叶如兮沉默了一下,低低的说道:“谢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恩情,她又欠下了。
    只是,他眼神的担忧太过真切了,叶如兮有些不解,压下了隐隐升上来的担忧。
    很快,就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叶如兮连忙迎上去。
    “医生,乐乐怎么样了?”
    “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尚未度过危险期,要观察12个小时。”
    叶如兮的心一紧,双腿有些软,身旁的谢池铖直接伸手扶了她一把。
    杨珊自责的说道:“乐乐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谢池铖沉声道:“治疗方案出来了吗?”
    “是,已经出来了,谢总,最佳办法就是移植骨髓,但这个匹配的成功率很低。其二便是保守治疗,目前国外有一批新到的药物具有很强的缓解作用,造价高昂,且副作用是最小的,国内申请新药的人很多。”
    “用上。”
    “是,我们会立刻安排上。”
    叶如兮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事关乐乐的生命,她自私的接受了这一份好意,也很清楚,如果是她,医生根本不会提出这个治疗方案,就连那新出的药物也轮不到乐乐身上。
    得到允许探望后,叶如兮和杨珊便迫不及待的走进去。
    乐乐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小脸苍白的可怕,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都紧紧合上了。
    杨珊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小声抽噎着,坐在病床边上,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乐乐,你不要吓干妈,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叶如兮心疼的厉害,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心间,作为一个妈妈,她却无法帮乐乐缓解她的痛苦。
    谢池铖转身出去了,在走廊的窗户边上,点了一支烟。
    他很少抽烟,因为谢安的缘故。
    他现在抽烟,因为乐乐的缘故。
    叶喜乐的病情他看过资料,但不过寥寥几笔的文字,从未这么贴切的直面过,才发现,那几行字的病情描述很可能要了乐乐的命。
    叶如兮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谢池铖,却自责自己的疏忽大意。
    当叶如兮找到谢池铖的时候,他手中的烟已经灭掉了,他站在阴影里,笔挺的身姿和黑暗融为一体,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阵压迫的窒息感。
    “谢池铖。”
    他抬眼,道:“出来做什么。”
    “来找你。”
    “嗯?”
    “……谢谢。”
    谢池铖没有拒绝这声谢谢,只有他清楚叶喜乐的身份。
    她走过去,露出苦笑,道:“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欠的多了,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还了。
    他什么都不缺,她能做的,太少。
    他不说话,叶如兮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乐乐是先天性的白血病,她这么小却得了这种病,但乐乐从来没有埋怨过,她懂事乖巧,还会安慰别人,大家都很喜欢她……谢池铖,你说,为什么乐乐这么乖,老天却对她这么残忍?”
    泪水浸湿了眼眸,从眼尾慢慢落下。
    叶如兮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叶如兮,她会没事的。”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杨珊和叶如兮都守在病房里,趴在床沿边上睡着了。
    当叶如兮听见动静的时候,一睁眼,就对上了乐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妈咪……”
    “乐乐!”
    叶如兮一把抱住了乐乐,眼圈发热,“乐乐,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妈咪了。”
    “妈咪,我要呼吸不了了……”
    叶如兮连忙松开手,“乐乐你等着,我去叫医生过来!”
    一番检查过后,乐乐终于脱离了危险期,转去了普通病房,只是这一次,叶如兮能明显感觉到,乐乐的精力大不如以前了。
    更多的时候,乐乐总是没有力气的样子,哪怕她总是笑着喊妈咪,却不开口让她抱着。
    杨珊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和叶如兮两人什么都没说。
    叶如兮请了两天的假在医院陪着乐乐,直到再也不能继续请假了。
    她需要工作,比以往更需要更急切,所以乐乐只能交给杨姐照顾。
    “小兮,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乐乐的。”
    “杨姐,拜托你了。”
    “乐乐也是我的干女儿,你放心。”
    杨珊眼神带着执拗,这一次乐乐的突然病危给所有人都带来了沉重的气息。
    杨珊不知道,下一次乐乐还能不能这么幸运的熬过来,所以,有些事情她需要面对了,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低头,但这一次,她想低头了。
    叶如兮不知道杨珊在心里做出了某个决定,她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投入工作。
    回到思汝,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叶如兮变了。
    她不再退让不再隐藏,她几乎是拼了命的工作,项目跟进,市场调查,她是冲在最前面。
    就连陆思远都开始替她操心。
    “小兮,你碰到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
    “你状态不对,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叶如兮摇头,道:“谢谢,我可以处理好。”
    她已经欠了谢池铖的,不想又欠了陆思远。
    陆思远低下头,轻轻的叹口气,他知道小兮到现在也没有对他软化半分。
    “小兮,是不是不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回头。”
    叶如兮听见了这一声很轻很轻的话语,但,她只是顿了顿,留下一句:“你是我老板。”
    也只能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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