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堰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淡淡一笑。
    “你说他是野种,那我呢?”
    顾庭茂被他的话噎到,顿时更加气急败坏:“自古以来,胜者为王,历史也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你真当顾家有皇位要继承呢?”顾十堰又恢复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顾庭茂真的要被他气死。
    顾家的家产,难道比不上一个皇位?
    他怎么就对这么多钱不感兴趣,怎么就甘心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顾庭茂本来还想再骂人,但顾十堰这时突然来了句:“苓姨明天到。”
    本来早该到了,是顾庭茂使了手段,才将苓姨拖到了现在。
    顾十堰说完,眼神忽而变得锋利,直直地落在顾庭茂的脸上。
    果然,顾庭茂的神情……僵住了。
    可也只有一瞬。
    那一瞬过后,顾庭茂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把她叫来,就能阻止我了?天真!”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是绝对不会停止计划的!
    当年顾庭岩是怎么逼他的,他现在要十倍还到顾十殊的身上!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
    顾家这么多亲戚中,郑纯见过次数最多的,就是苓姨。
    也可以说,顾家这么多人当中,顾十殊跟苓姨最亲近,所以带她去见的次数最多。
    郑纯原本不知道苓姨已经来了京市,是跟小叙打电话的时候,小叙突然提到了一个称呼:奶奶。
    顾十殊的母亲早就不在了,老宅那边也没什么年纪大的佣人,就算有,也决不可能让小叙叫其奶奶。
    郑纯就问:“小叙,你说的这个奶奶,是不是最近刚来啊?”
    小叙‘嗯’了声。
    郑纯又问:“那你知不知道,爸爸叫这个奶奶叫什么啊?”
    “苓姨。”
    居然是苓姨来了!
    郑纯挂了电话就赶去了老宅。
    飞奔进屋的时候,还差点跟苓姨撞了个满怀。
    苓姨将人扶住,定睛一看,顿时欣喜出声:“小纯,是你啊!”
    郑纯看到她也很激动,“苓姨……”
    “来来来,快进来坐下。”苓姨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那边,上上下下地看她,心疼道:“怎么越来越瘦了?”
    “我就是吃不胖的那种体质嘛。”郑纯跟孩子似的靠在她的手臂上撒娇,又轻声问道:“苓姨,你是今天刚到吗?”
    “昨天到的,本来早就来了,临时有事又被耽搁了好些日子。”
    “那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苓姨:“我让十殊跟你说的,他没说吗?”
    郑纯:“……”
    前天晚上两人还纠缠在一块儿,他压根半个字都没提。
    怎的,真因为自己事后不负责,所以他就不跟自己说苓姨来的事?
    幼稚!
    郑纯在心里把顾十殊狠狠地唾弃了一番,抬眼看苓姨的时候,又跟个孩子似的,软绵又乖巧:“苓姨,你去我那住几天吧?我那里有房间,住得下。”
    “说什么傻话!”苓姨轻睨她一眼,“孩子老公都在这里,你一个人住外面,像什么样子?”
    郑纯:“才不是老公。”
    “孩子都有了,你俩还闹什么呢?”
    苓姨想起三年前她出国的时候自己没能拦住,很是懊悔。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有事了他也会找我。”
    “他找你干什么?”
    “看病。”
    郑纯眼底果然浮起一丝紧张,却又强行压了回去,低声问:“他找你能看什么病?他又不是女的。”
    苓姨也呵呵笑了起来,“所以咯,我建议他去看看脑子。”
    郑纯:“……”
    还真是巧,自己前天也让他去看看脑子。
    苓姨随即又叹了口气,微微心疼道:“他也不是每次找我都是发神经,有那么一两次,是想你了。”
    顾家内斗刚结束的那段时间,顾十殊的脾性比任何时候都要暴躁。
    无论是顾家内部,还是他自己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能在他发脾气的时候劝住他。
    公司赚钱是好事,但太过激进,在商场上树敌太多,日后总归是会有麻烦的。
    所以衡叔就打电话把苓姨请了回来。
    某天晚上,顾十殊孤魂野鬼似的去敲了苓姨的门,说自己做了噩梦。
    郑纯:“他还会怕做噩梦啊?”
    就算是在梦里,也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吧?
    苓姨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会怕,因为噩梦跟你有关。”
    顾十殊梦到郑纯死了,死在异国他乡的街头,甚至没人替她收尸。
    梦中大概还有其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但顾十殊没有说。
    “小纯,十殊是个很固执的人,他的父母又走得早,在他的认知里,你除了是他爱着的人,还是他最亲的人。”
    当年顾十殊被顾庭茂一路打压至绝境,又恰逢郑纯跟傅津言被设计抓奸在床。
    那一夜过后,他仿佛变了个人,冷酷又暴躁,还不听申辩。
    苓姨说着说着都有点哽咽了,“小纯,你不要太怪他,那个时候,他太难了。”
    父母的死因被揭露,家产被掠夺,自己差点被逐出家族,女友还背叛了自己……
    无论是谁,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负能量爆棚的事情在身上,都会失去理智的。
    “你大概不知道,他自杀过吧?”
    郑纯惊得差点原地起立。
    顾十殊自杀过?他怎么会……自杀?
    苓姨面色凄凄,“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是真的。”
    当时这件事被她和衡叔压了下来,所以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甚至连顾庭茂都不知道。
    “事后我问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不肯说,也是从那次之后,他又变了。”
    身边女人不断,绯闻日渐增多,成了京市第一渣男。
    郑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出国之后她刻意屏蔽了所有跟顾十殊有关的消息,只求一个安稳清净,此生再也不见。
    苓姨看她情绪动荡得厉害,伸手抱了抱她。
    郑纯在她给予的温暖中逐渐回神,哑着声音问:“自杀……发生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你离开后八个月左右。”
    八个月……
    推算一下,应该正好是她生下了小叙之后。
    那段时间里,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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