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和顾十殊的婚礼,全部的流程以及婚礼的地点,都是由顾庭茂决定的。
    说来也可笑,两个新人对于自己的婚礼,没有任何的决定权,被一个外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顾庭茂对于顾十殊来说,不算外人,却是比外人更可怕的仇人。
    婚礼当天,顾十殊从早上睁开眼,身体就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他的耳朵之前就有一只听不见了,如今另一只的听觉也越来越弱。
    金医生见状十分担心,问他能不能延迟婚礼。
    就算不能延迟太久,延迟个几天也好。
    他拖着这副身体去参加婚礼,搞不好真的要倒在婚礼现场。
    但顾十殊却说自己没事,只问他:“岁岁的手术是在今天吗?”
    金医生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进手术室。”
    至于出手术室的时间——
    “心脏手术比较麻烦,具体什么时候出来不好说。”
    顾十殊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以顾庭茂做事的狠绝程度,肯定是要等他跟纪念的婚礼顺利举行完,岁岁才能平安地从手术室出来。
    顾十殊说,“那我们去看看岁岁吧。”
    他的宝贝还那么小,一定很害怕,希望爸爸妈妈能陪在她身边。
    金医生点点头,却好像有话要说。
    顾十殊等了一会儿,他又没说。
    然后,他们就出发去医院了。
    ……
    同一时间,郑纯和薛自行已经从岭南出发,前往京市。
    在出发之前,郑纯并不知道岁岁会在今天进手术室。
    她只是心里有预感,顾庭茂一定会让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同一时间发生,让她跟顾十殊腾不出手去处理。
    但凡选择了一边,另一边就有可能出事,以至于他们只能躺平让顾庭茂摆布。
    前排除了司机还有另一个保镖,都是顾庭茂的人。
    郑纯和薛自行坐在后排,他们身上别说武器,就连通讯设备都没有。
    跳车的话,只会在山里失联。
    而除了这辆车上的两个人之外,前后还有三辆车。
    里面都是顾庭茂的人,郑纯和薛自行处于插翅难飞的绝境。
    而他们之所以会陷入这种绝境,是因为那天老爷子突然醒了过来。
    得知丁家和陈家因为小辈的婚事闹翻之后,老爷子很痛心。
    或许是因为对丁家有愧,又或许是因为长时间重病,以至于老爷子的心态变得没有那么清晰,居然叫了丁罕过去。
    丁罕在出发之前,给顾庭茂打了个电话,顾庭茂让他带一个人过去。
    这个人是顾庭茂的心腹,跟在顾庭茂身边长达三十多年。
    是那种顾庭茂让他去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人。
    所以连丁罕都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是带了定时炸弹的。
    后来,顾庭茂给薛自行打电话,让他单独带郑纯去见老爷子。
    那时候,定时炸弹还剩八分钟。
    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薛自行无法思考太多,与他而言,老爷子就跟再生父亲一样。
    所以他按照顾庭茂说的,没有带保镖,只带了郑纯一个人去见老爷子。
    然后两个人就被控制住了。
    陈鸣声趁此机会入主公司,跟丁罕里应外合,把郑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公司又弄得奄奄一息。
    但是这些事,郑纯和薛自行都没有告诉老爷子。
    一个本就时日无多的人,不该再让他承受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们都希望老爷子能安稳地度过最后这段日子,走得毫无牵挂和遗憾。
    至于活着的人——
    郑纯往外看了看那连绵的山,心底只有一句话:顾十殊,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保护好小叙和岁岁,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
    顾庭茂没有给顾十殊太多的时间让他跟岁岁说话,所以顾十殊争分夺秒,尽量让岁岁不那么害怕。
    可小姑娘太小了,换上病服的时候他就害怕地一直掉眼泪。
    好不容易盼到爸爸出现,只说了没一会儿话,爸爸又说要走了,小姑娘顿时大哭不止。
    她哽咽着:“我不要做手术!我要跟爸爸和哥哥在一起!爸爸你不要走!”
    吸了吸鼻子,她又想起了郑纯,继续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找妈妈!”
    她越哭,顾十殊到=的心里就越痛。
    但顾十殊本身就很虚弱,他甚至没有太多的力气用来说话。
    金医生和宋亚亚是陪着他一起过来的。
    两人一个扶着顾十殊,一个抱着岁岁,安慰道:“岁岁别哭,阿姨在这里陪你,阿姨不走好不好?”
    小孩子哭闹的时候,除了她想要的那个人,其他任何人来哄都是没用的。
    岁岁就要爸爸妈妈!
    除了爸爸妈妈,她谁也不要,就一直哭一直哭。
    可能是她的哭声刺激了顾十殊的情绪,以至于病房里突然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那种咳嗽声不像是我们平时感冒了会发出来的声音,而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垂死挣扎。
    金医生听到心惊肉跳,连忙将人扶到了洗手间。
    顾十殊把捂在唇边的手拿下来,手心果然一片鲜红,唇上也是。
    金医生要不是早有猜测,这会儿只怕会震惊地喊出声来。
    外面宋亚亚还在哄岁岁。
    而洗手间里,顾十殊迅速洗了手,用水抹了脸,又用纸巾擦了擦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庭茂的电话又催来了,让他赶紧出发去婚礼现场。
    挂断电话后,顾十殊来到岁岁身边,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她跟岁岁说:“妈妈来了,爸爸下去接一下妈妈,你听话,在这里乖乖等着爸爸妈妈好不好?”
    岁岁闻言眼睛里一亮,重重地点点头,却又抓着他的手。
    “爸爸你不能骗人,如果等下你和妈妈不上来的话,我会生气的。”
    顾十殊:“爸爸不骗你,真的是妈妈来了。”
    听到他再次保证,岁岁这才放了手。
    可等他走到病房门口,岁岁又突然喊他:“爸爸!”
    顾十殊回头,冲她温柔地笑。
    可胸口却仿佛有刀在割着,一刀一刀,让他痛不欲生。
    岁岁说:“如果你和妈妈真的很忙,那我可以原谅你们一下,但待会儿我做完手术,你们一定要在外面接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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