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很快就来了。
    又过了几日,莫烟鸿身子已经大好,方墨轩终于放下心来,不再整天和他黏在一起。这日方墨轩便拉了方尽然去问他二人分别之后的故事,莫烟鸿也赶紧来到爱子休息的茅屋内,查看他的状况。
    莫欢见莫烟鸿这一病之后气色反而好了许多,知道他是见到方墨轩还活着,解了一个心结。想到自己竟然是他二人的孩子,莫欢不禁感觉没有什么真实感,他忍不住向莫烟鸿的胸口看去,心想莫非他也裹了胸?搜寻原主记忆却觉并没有类似记忆,难道自己这对巨乳竟然不是遗传么?
    莫烟鸿见莫欢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疑有他,又见他脸色红润,虽腿伤尚未痊愈,却看不出曾受过重伤,总算放下心来。
    这些天他一直想来探望莫欢,却被方墨轩拘在床上好好休息。方墨轩虽一直告诉他莫欢内伤无碍,腿伤也快复原,他却怎能放心。现在他终于亲眼确认了爱子的无事,心中大石总算落下,便坐到了床边,轻声说道:“欢儿,我有一事想说给你听。”
    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怎样将话说出口,过了一会儿才道:“想必尽然已经告诉你了,那救了你的人便是他的父亲方墨轩。其实……为父也是最近才得知,方墨轩乃是他的养父。而你……是我和他的孩子。”他一口气说完,安静下来,有些紧张地看着莫欢的脸色。
    莫欢点头道:“爹爹,我已经知道啦。”
    莫烟鸿呆了一呆,问道:“你……你竟不惊讶吗?你怎会知晓?”
    莫欢笑道:“那日爹爹和方……嗯,父亲?在隔壁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和方尽然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思忖告知莫烟鸿此事就不用莫烟鸿再多费口舌,更是从善如流地将方墨轩称为了父亲。谁知莫烟鸿先是一呆,接着脸瞬间肉眼可见地红了,到最后甚至要滴出血来。
    莫欢想到莫烟鸿以为自己已经身死,对方墨轩说过的那番缠绵悱恻的话语,不知怎的也有些害羞,被带得脸也红了起来。
    一时屋内无人出声,他二人甚为相似的两张清雅文秀的面孔上,都染上了红云,当真是各有各的娇美,若是方墨轩和方尽然在这屋内,恐怕便会把持不住,将两人分别搂入怀中,各是一番温存了。
    最终还是莫欢打破了这沉默,他清了清嗓子,切入了正题:“爹爹,您当初到底为何将父亲打下悬崖?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莫烟鸿怔了一怔,本是面色如火,却渐渐苍白起来。他低下头没有说话,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莫欢不明白他明明有苦衷,为何却不愿意把当年真相说出口,他试探地问道:“听那日父亲的意思,这事和方尽然之母沈墨玉有关系?”
    莫烟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大哥和尽然也都无事,这又有什么可说的?”
    莫欢心里这个急,又劝道:“虽然他二人无事,心里总会有个疙瘩。爹爹,您好不容易和父亲重修于好,还让这疙瘩横在您二人中间,不难受么?”
    他见莫烟鸿神色一动,知道说到了他心里,便又道:“我听方尽然说他母亲早就投靠了师父。爹爹在雒水之畔断了师父一臂,之后就是靠她的接应,师父才能逃回西域,又收了方尽然为徒。而沈伯母也为了掩护师父而香消玉殒了。”
    莫烟鸿见方尽然拜在风必咎门下,多多少少对这事也有了猜测,如今听到莫欢一说,不由得叹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尽然又道:“我见爹爹平安早就放下了当年之事,又怎么会因此嫌了你!就算我当初恨莫叔叔入骨,可也对你好得很吧?”
    莫欢心说自己这爹爹也太善良了吧,这就是圣母光辉吗?他正色道:“请恕孩儿无礼,爹爹这话就不对了,正是因为父亲和方尽然与沈伯母关系密切,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们才是负责之举。他们既有权知道当年真相,也应当认清沈伯母的为人。怎样才是好,不是本人怎么知道,孩儿觉得爹爹不应该为他们做决定。何况,谁说‘死者为大’,我觉得应当生者为大。沈伯母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父亲和爹爹却还要过一辈子。您二人好不容易团聚,如果因为这事再生罅隙,可怎生是好?就算父亲他爱您一如往昔,若是方尽然今后对此事又生怨怼,不再待我如今日,您又叫我怎么办?”
    莫欢干笑两声,他当面可以叫方尽然夫君,和别人提起他时却不知道叫他什么好,只觉夫君这称呼甚为羞人,便叫了他全名,没想到他竟如此在意。
    莫欢一愣,小声道:“夫君?”
    莫烟鸿笑了一会儿,正色道:“欢儿说的对,
    而莫欢却还在旁边拱火,他笑道:“父亲,他现在也喜欢那木剑啊,还把它装饰在自己的断剑谷入口呢。”
    原来他和方尽然叙旧之后,听方尽然言道莫欢会负责问出当年真相,便按捺不住性子,和方尽然来到门外,正好听到他二人这番对话,只听得方墨轩眉飞色舞,心道自己这孩子长得好,性子好,还明事理,一看就是莫烟鸿教得好。
    莫欢思忖莫烟鸿甚为关爱自己,拉上方尽然便更能让自己这番话有说服力。他自然是不信方尽然会因为这事亏待自己的,他志向高远,如若不是身负父仇,才不会一直向回看。
    方尽然忽然想起了断剑谷门口插着的那折断的木剑,不禁尴尬非常,心想莫烟鸿早就看见了那场景,这可怎生是好,赶紧回到谷中把那木剑撤去再拼好才是正经。
    他几个人闹做一团,忽听“噗嗤”一声,却是莫烟鸿笑出了声。方墨轩这些日子见过他的伤痛泪眼,他的含羞浅笑,自己记忆中他开心肆意的笑却是许久没有见到了,顿时被晃得呆住了。
    他这边兴高采烈,满面红光,方尽然却是面沉如水,看得莫欢心里咯噔一下。接着他走到莫欢面前问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方尽然见他不说话,便要暴跳如雷时,方墨轩却不满道:“尽然,你恨你莫叔叔入骨又是怎么回事?他待你一向那么好,还给你做了好多好玩意儿,之前送你那把木剑,你不是喜欢得每天都要枕在枕头底下么?”
    莫烟鸿还没说话,却见房门忽然被推开,方墨轩大踏步走进来,说道:“好!好!说得好!鸿儿,你真是给我生了个好孩子!正是欢儿说的这样。师妹对我心怀歹意固然伤人,又怎敌得过你对我有所隐瞒?”
    只气得方尽然直瞪眼,有意上去就把莫欢抱在怀里整治一番,却碍于在两位长辈面前不能发作。方墨轩却道:“我看尽然当了个什么谷主,便是这断剑谷么?这什么破名字。”
    莫欢想了想,心道,你上来就在床上对我这样那样如果也算好得很的话……
    方尽然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还叫我全名?”声音虽然愤怒,脸上却充满哀怨。
    :“果然如此……”他见莫欢满脸焦急,写满了对自己的担心,心下一软,又道:“此事牵扯到大哥的师妹和尽然的母亲,她既已身故,我也不愿再重提旧事,白白让他们伤心。”
    倒是我糊涂了,那我就把当年的事告诉你们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神渐渐飘忽起来,回到了那让他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心碎的一天。
    那时他和方墨轩一起闯荡江湖已经一年有余。他二人其实早就对对方暗生情愫,但是却都不是对感情之事敏锐的人,直到拖到几日前,方墨轩才终于想了个明白,他试探地向莫烟鸿表明了心意,莫烟鸿终于被他点通,自然也是求之不得,二人终于从结拜兄弟变为了一对爱侣,正是最为幸福的时刻。
    这日,他们行到一处市镇,莫烟鸿心想自己三人近日一直居于山野,好不容易来到城镇,一定要让方墨轩父子吃一顿好的。他们在客栈中订好房间,莫烟鸿让方墨轩先带方尽然去沐浴,自己则去市集买了各种食材,又去客栈中借了厨房,便开始做起饭来。他于厨艺一道甚为精通,又总是别出心裁,每每看到方氏父子吃得开心,自己便也无比满足。
    谁知他刚想将饭菜端上桌,推门却见方墨轩正在房间内拉着一个美貌女子的手,嘘寒问暖。方尽然在一旁也是小脸发光,满脸兴奋。
    莫烟鸿莫名觉得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有些刺眼,一时呆在原地。方墨轩见到他,也没放开那女子的手,冲他招呼道:“贤弟,这是我师妹沈墨玉,没想到她落入风必咎那奸贼手中竟然能逃出生天!”
    莫烟鸿才知这女子也是无为崖幸存者,还曾落入那恶名昭彰的风必咎手中,不禁心中有些唾弃自己的小气,他上前便去行礼,却见沈墨玉对他娇俏一笑之后,又抚着方尽然的头道:“尽然,这些年来娘没有陪在你身边,真是对不住,多亏了有你爹爹一直保护你。”
    莫烟鸿如遭雷击,颤声道:“你竟是……尽然的母亲吗?”
    方墨轩和方尽然正是喜气洋洋,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方墨轩笑道:“正是如此,师妹她十八岁就生下然儿,所以现在还是这么年轻。”
    却见沈墨玉忽然眼圈一红,拉着方墨轩的手道:“我现在都还记得年少时便和师兄情投意合的那些时光……”
    方墨轩也不禁落下泪来,握住沈墨玉的手,二人相视凝噎,一时无语。
    莫烟鸿却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
    莫烟鸿讲到这里时,莫欢无语地看向方墨轩,说道:“父亲,您没和爹爹说过,方……嗯……夫君是您的养子么?当时那场景谁都会误会吧?”他本想再叫方尽然,看见他虎视眈眈的目光,只得含羞叫出了夫君。
    方墨轩尴尬不已,说道:“我以为自己以前说过……何况当时墨玉提到的是大师兄,鸿儿进来之前我们刚说到他被风必咎害死的事,一时心情沉重,就……”
    nbsp;   美人蹙眉,一脸含嗔带怨,本是最美的景致,莫烟鸿却无意欣赏。相处数日,他见沈墨玉容颜美艳非凡,身材玲珑有致,声音也是娇翠欲滴,偏偏武功还无比高强,不禁又是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意。而良好的教养也不能让他无视身旁之人,于是他便道:“不知嫂嫂为何事担忧?”
    这声嫂嫂叫出,他心中又是一痛,而每当他如此称呼沈墨玉,方墨轩竟然也显得开心无比,更是令他心中难过。他自然不知方墨轩听她叫师妹嫂子,便觉他和自己结为爱侣,将自己的师妹也当做了自己人。而沈墨玉比莫烟鸿大上几岁,确实当得上他这声嫂子。
    沈墨玉幽幽一叹,说道:“烟鸿,你可知道师兄他自创了一套莫然剑法,用来对付风必咎?”
    莫烟鸿自然知道,闻言便点了点头。只听沈墨玉又道:“这剑法阴气太重,和我无为崖内功一脉实则大为相克,师兄练此剑法,无比伤身。他和风必咎大战时必会催动全身内力,到时就算赢了风必咎,轻则筋脉尽断变成废人,重则立刻便会呕血身亡。我好不容易和师兄团聚,见他如此一意孤行,想到此事便难过极了。”
    莫烟鸿大惊失色,颤声道:“这……当真吗?这可如何是好……”他想起方墨轩曾跟他说过自己虽然创了这剑法,但未免过于追求寂然剑意,实在不美云云,却没想到会给他身体带来如此大的负担。
    他说到这里,方墨轩大怒道:“哪有此事!这剑法虽然寒意过剩,会折损男儿阳寿,我本就打算杀了风必咎那奸贼就不再使用,又怎么会什么吐血身亡了!”他见沈墨玉如此诓骗莫烟鸿,令他担惊受怕,当真是怒发冲冠。
    莫烟鸿苦笑道:“我见你之前也说过这剑法阴气重,又见你们亲密无间,自然不知道她是我骗我……”
    莫欢心想莫然剑法虽然伤身,方尽然却改良了这剑法,真乃旷世奇才,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方尽然也正好向他望来,见他眼中充满崇拜,心下喜欢,便伸手抓了他的手在手中,慢慢摩挲。
    却听方墨轩道:“你夺取莫然剑法就是怕我练了会危及性命?”他心想莫烟鸿武功低微,却为了自己去挑战风必咎那魔头,这等情意和胆气当真令他心中无尽爱意压也压不住。他忽然大手一伸,将莫烟鸿拉进了怀中,低声道:“鸿儿,你对我如此情深义重,我真的好生欢喜。”
    莫烟鸿脸上通红,说道:“孩子们还在呢。”却毫不抵抗,乖乖坐在他怀中。他点头道:“这也是沈姑娘给我出的主意。她说我的内力倒是对了这剑法的路子。”
    方墨轩又是怒不可遏:“放屁!这剑法阴气过剩,只要是男儿练了都会折寿,又和内力有什么关系了!幸亏你是双性之躯,不然……”他没想到自己师妹竟如此歹毒,后怕不已,当下只在欣慰幸亏莫烟鸿没被她害得折损阳寿,却忘了自己在崖下孤寂度过了二十五年。
    我那夜把自己给了你,一是想让你看了我的身子,若是你不能接受,我也就能死心了……况且,我也留了私心,想让你念在我们有过肌肤之亲,将我记在心里,别因为这件事恼了我……”
    他说到激动之处,擦了擦泪水:“但是……我在雒水之畔打败风必咎,却得知我父亲竟意外暴毙,只得回庄中为他老人家料理后事。而你们三人却再也没出现。我只道你果然没有原谅我,和沈姑娘还有尽然一家三口退隐江湖去了。”
    他说着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令方墨轩心痛不已,抱着他道:“我若是真被师妹救了,又怎会……怎会因为这事再不睬你……我睁眼就在这崖底,受了极重的伤,尽然也不在身边,我便真的以为被你背叛了……”
    这时方尽然忽道:“爹爹,您清醒时便在这处崖底?母亲对我言道她路过恰好救了我,而您只剩一口气,跟她交代了让她将您火化,再将骨灰撒到崖底,便去世了。”
    方墨轩骂道:“胡说八道,我根本没见到你母亲,睁眼就在穿过山洞之后的那悬崖底下了!”
    方尽然心想自己在断剑谷中被沈墨玉救起,而方墨轩竟然却在这侧崖底,不禁心中有了个极恐怖的念头。他颤声道:“难道是母亲早早守在崖下,却眼睁睁看我二人掉下而未施援手,而后见爹爹未死竟又将爹爹推落悬崖……”他当即说了自己是在断剑谷中清醒之事。
    众人一时默默无语,都觉他这个猜测便是真相。
    莫烟鸿叹道:“她为何要如此……她和大哥有何等冤仇?竟然连尽然都不放过。”
    方尽然惨笑道:“她竟然爱风必咎爱到这种地步。”他又把沈墨玉带自己去见风必咎,求他收自己为徒之事说了。他虽然当时尚且年幼,但是被莫烟鸿背叛之后的记忆太过惨痛,以至于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现在已识情爱,便明白了当时母亲看着风必咎的眼中都是无尽爱意。
    方墨轩紧紧抱住莫烟鸿,说道:“没想到师妹一开始找到我们就是不安好心……她竟然忘了师门之仇,还要来害我们……鸿儿,都是我们拖累了你,你受苦了……。”他想起莫烟鸿觉得被自己抛弃,心中想必伤心欲绝,却为自己生下莫欢,又把他养成了这样一个好孩子,心中激荡不已。
    这时他忽然又是心中一动,问道:“欢儿为何说自己是八月生的?”他初见莫欢时也怀疑过他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正是因为莫欢说了生辰在八月,他才断定莫烟鸿竟然和别人生下孩儿,导致二人又有了一番误会。
    莫烟鸿脸上一红,说道:“我处理完父亲后事,当了侍剑山庄庄主,便要出去寻你,却晕倒在地,我师弟邵宁死替我诊治,便发现我已有孕数月……我只得以守孝为名深居简出,偷偷生下欢儿,又改了他的生辰八字……”他又是落下泪来,“多亏了有欢儿,我才能撑过这么多年。但是都是因为我不好,让欢儿看不开自己是双性这件事,年少时整日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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