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茴没拒绝师父的提议,她要往前走祁璟衍也跟随着一道。
    “请祁施主留步。”
    师父对着祁璟衍微微摇头,手指拨动着手上的一串佛珠。
    他见师父眉目慈和,语调缓缓,倒也没有强行上前。
    “那我在外面等你。”
    祁璟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握住鹿茴的小手。
    她抬眸,月夜下他的眼眸似有星海坠落,目光灼灼。
    “好。”
    鹿茴声音极轻的说道。
    师父带着鹿茴进了厅堂,他给她倒上一杯茶,里屋供着观音像,大约是每日的早课和晚课,香火的供奉导致厅堂也能闻到隐约的檀香味。
    她心神不宁,闻到这股檀香味,情绪慢慢变得稳定。
    “施主,你还是没放下。”
    师父拨动着手上的佛珠淡淡地说道,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滚滚红尘皆是客,师父,我心已染尘埃,又如何能放得下。”
    鹿茴说话时,望着站在不远之处的祁璟衍。
    她想到一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想起他,想起他们破碎的婚姻,她怎么放得下,如何放得下?
    正是因为爱过他,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真,她才会放不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师父对着鹿茴讲了一句佛偈。
    她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说话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请求,“师父,我要如何能放下?我真的好痛苦。”
    “施主,等你在念念不忘中放下的时候,你就放下了。”
    他对着鹿茴又讲了一句阿弥陀佛。
    鹿茴虽然没能听懂,但是她大致有些明白了。
    祁璟衍站在廊檐下,静静地等着鹿茴出来。
    大约半个小时,她走出厅堂,来到他身边,“走吧!”
    他握着她的手,然后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
    “夜晚山间风寒露重,今晚你将就一下,明天我带你去住酒店。”
    祁璟衍握着她冰冷的小手,侧目,黑眸凝望着她的脸庞。
    “都可以,你做主吧!”她没有任何的意见。
    他带着鹿茴回到房间,一进屋就把空调开启。
    “祁璟衍,最近一周,我不想和你发生关系。这里毕竟是佛门清净地,可以吗?”她坐在沙发上,解下他的那条男士围巾。
    闻言,祁璟衍走到她身边坐下,“我答应你。”
    鹿茴坐在沙发上,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下来。
    “为什么哭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出狱前不久,你带我来过这里,我以为我们可以走下去的……”她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忧伤笼罩在心头上久久挥之不散。
    祁璟衍从沙发上起身,他蹲在她面前,双手轻轻地捧起她的脸。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俯身向前把她抱在怀里。
    鹿茴靠在祁璟衍身上无声地痛哭着,情到浓时会情不自禁,可是人到伤心处,哭的时候往往是无声的。
    祁璟衍,为什么你要娶素瑶?
    我真的想不通这道难题,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她靠在他身上哭了很久,很久。
    祁璟衍抱着鹿茴,一直等到她情绪平静了,才松开抱着她的动作。
    “先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他站直,低眸睨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儿。
    她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从沙发上起身,站直后搬过行李箱,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睡衣和内衣裤,以及若干的洗漱品。
    “这里条件差,没有浴缸,我帮你把塑料凳拿进去。”
    祁璟衍把两张凳子拆解开,背对着鹿茴走进了浴室,知道她腿瘸了站着洗澡不方便,需要坐在凳子上。
    她拿着东西走进洗手间,他正在帮她调热水。
    “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喊我。”
    他说道。
    “嗯。”
    鹿茴点了点头,情绪不是很高。
    在她去洗澡的空隙,祁璟衍拨通了素瑶的手机号码,他站在窗前,望着无边的夜色,黑眸阴沉至极。
    “你存在手机里的所有视频我全部删除了。”
    他冷冷地说道。
    素瑶正在医院陪着祁星澄,接到祁璟衍打来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
    “阿衍,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和温柔,用无懈可击的平静来维持内心的恐慌。
    “我和你结婚这个决定不作数,我祁璟衍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她就是——鹿茴。”他握着手机,磁性的嗓音冷冽而凛然。
    素瑶听完他的话,她情绪难得地出现了失控,“阿衍,你不可以这样做?你忘了,我对你是有恩的,我对你弟弟祁彧也有恩。你们祁家欠了我两份恩情。”
    “八个月后,你如果想要追讨这份恩情,我会以另外的方式还你。”
    祁璟衍微微转身,望着洗手间的方向。
    如果鹿茴要走,他也不会独活。
    这一生,他不想再等一人归。
    等一个人太苦,太煎熬。
    个中的滋味只有他这个苦苦等待过的人才会明白,才会知晓。
    “不要,阿衍,我只要你。”
    素瑶握着手机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我的决定岂能容你来置喙?”
    他冷冷地反问道,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祁璟衍颓然转身,窗外依旧是黑色的夜空,望不见山的尽头,夜晚的佛珈山宁静中透着祥和,让人躁动的心逐渐变得平静。
    “砰。”
    洗手间传来动静。
    “鹿茴。”祁璟衍听到声响,第一时间推门进去查看。
    她穿着拖鞋倒在了地上,他扯过浴巾裹在她身上,把她抱出了浴室。
    走去洗手间,祁璟衍把鹿茴放在了床尾,他蹲下来查看她的双脚。
    “疼吗?”他捏着她的脚踝。
    她摇摇头,“不疼。”抬起手肘看了一眼,“这里破了点皮。”
    祁璟衍看到鹿茴破了皮的手肘,眼尾隐约的可见地泛了红。
    鹿茴忽略了他的眼尾,垂眸望着地板。
    “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手肘的伤待会儿再帮你处理。”他站起来走到盥洗盆前,拉开抽屉拿出了吹风机。
    她走到床边坐下,方便吹风机的插头可以够到开关插座。
    他插好打开吹风机,打开开关帮鹿茴吹头发。
    鹿茴安静的坐在床边,感受到祁璟衍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黑发间温柔地穿过,她微微闭上眼眸,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第一次来佛珈山的记忆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旋转,她想,有生之年她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
    “鹿茴,我爱你。”
    祁璟衍趁着吹风机开启,在吵闹中他说了一句告白。
    她好似没有听见,依旧无动于衷地坐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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