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篮子里放的是三角粑,据说这是用米糊烤出来的,表皮焦焦的,看着就好吃。还有一只木桶,上面蒙着笼屉布,揭开一看,是一大桶油茶汤,热气腾腾的,香味四溢。
    葛二和狗子是客人。强虎哈哈地笑着,先给他们盛了一大碗油茶,又拿一只碗装了糯米团和三角粑,放在他们面前。
    陈子峰说:“二哥,狗子,吃早饭。”
    葛二抬头看着那些弟兄们一个一个盛了油茶,拿了糯米团或者三角粑,然后聚在一起,一边说笑,一边吃饭,羡慕得不得了。
    他看一眼陈子峰,笑着说:“陈队长噻,我说个实话可好噻?我要是能在你这里当个小兵兵,吃你的军粮,给个皇帝也不换啰!”
    陈子峰哈哈地笑着,一个劲儿劝他开吃,却不敢接他这个话。弄两个毛贼放在宪兵队里,那肯定是有麻烦的!
    他一边吃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塞进葛二的口袋里,小声说:“兄弟,让你们两个也忙了一夜,不能让你们白忙,这就是个意思,收下吧。”
    葛二向他点着头说:“陈队长,我们兄弟领你的情啰。日后还用得着我们做么事,只管说噻!我们兄弟伙子,一个咳吧也莫地!”
    陈子峰向他一挥手,“兄弟,咱们一言为定喽!日后还是找你噻!”
    7-2
    吃过早饭,陈子峰和萧安城送走了葛二和狗子,回到驻地里。
    他说:“昨晚忙了一夜,都睡觉,养养精神!”
    他向几个军官扫了一眼,就领头上楼去了。
    几个军官都明白他的意思,也起身跟着他上楼去了。
    军官们在电台小屋里一坐下,陈子峰就说:“现在定了两个点,还不够!都说说,还要盯谁!我们还有四套设备呢,不能闲着,得用起来!”
    萧安城说:“周佛海恐怕不好办。他那里有卫兵。我觉得,梅思平这个人可以考虑。”
    陈子峰说:“这个行!定下了!还有谁!”
    乔艳芳说:“我觉得,高宗武家里最好安一个!他是个重要人物!”
    陈子峰说:“高宗武又不在,你听谁呀?”
    乔艳芳笑嘻嘻地说:“高宗武是不在,但他的女人还在!好像姓袁,叫袁什么的。当初用“宏远”号运送药品的时候,我倒是见过她一面,似乎是挺漂亮,也挺娇弱的一个女人。我猜想,这么漂亮的女人,高宗武就不给她打电话吗?他们之间要是聊聊天,也许真能听到什么!“
    陈子峰说:“你们监视那些人,有人和这个女人有来往吗?”
    强虎说:“我有一天盯着陶希圣,曾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打招呼,挺漂亮的女人,不知是不是小乔说的那个女人。”
    陈子峰点点头,“也许真是这个女人!那就在她家安一个!”
    乔艳芳说:“不过,她天天在家,偶尔出门买菜什么的,时间也很短,不太好办。”
    这时,冷月轻声说:“那就做个局呗!让她丢了什么东西,去派出所坐一坐。”
    其他人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稍想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不由都笑了起来。
    强虎说:“那还得找葛二和狗子帮忙!我看没啥问题!听听他们两个在电话里说些什么,一定有意思!”
    陈子峰向他一指,“你少来这些邪门歪道的事!我们办的是正事!”
    强虎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们办的是正事!”
    陈子峰歪着嘴,把身边的人盯了一下,又说:“好,这两个点,就这么定了!还有一件事,谁也不准往外说!有两个地方要盯一下!一个是王庙街,我和安贼盯跟踪我们的家伙,就盯到那里!小乔你要注意,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缉查处的资料室!安贼,你那个同学,我们也不能放过!我们得把身前身后的事,都查清楚!”
    萧安城惊讶看着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乔艳芳摇着他的胳膊说:“哥哥,你别担心,我一定把人安排好,保证不会出事!”
    7-3
    按照陈子峰的决定,侨务委一员会陈春圃的代号,被定为“堂侄”,就因为他是汪主席夫人的堂侄。这个代号能让人想起他是谁!
    “堂侄”监听点是一间破板房,似乎刮场大风就能把它吹跑。
    但它的好处也显而易见。第一,它距离“堂侄”的直线距离最近!第二,它是独立房屋,不受他人干扰。
    乔艳芳和强虎他们走了之后,小张和李学海留下来监听。他们轮流坐在桌子前,头上戴着耳机,听着“堂侄”办公室里的动静。
    他们也知道,现在什么也听不到,“堂侄”还没上班呢!但监听就是监听!监听者明明知道监听目标不在,也得头戴耳机听着!这就是规矩!
    李学海是第一次干这个活儿,兴奋得不得了。
    他一会儿正正耳机,生怕漏掉什么。一会儿看看身边的古怪设备,却不敢碰一下。一会儿看看铅笔够不够尖,再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摞信纸上。
    小张仔细向他交待,“堂侄进门,或者来了什么人,或者接电话,你都要记下时间!”
    他指了指桌上的闹钟,“然后监听他说了什么。如果情况重要,你就按下录音键,开始录音!还要记下时间,并且记下他们说话的要点!”
    李学海有点为难,“我恐怕不知道什么是要点。”
    小张笑着说:“这就是个判断问题。另外,宁可多录一点,也不要少录了。”
    之后,他们轮流睡了一会儿。天亮后,小张出去买早点。
    这个时候,李学海是最紧张的时候,万一有什么情况,他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好在,小张很快就回来了。他买来肉饼,四张,还是热的。
    他们面对面坐在桌边,大口吃着,几乎是狼吞虎咽!
    小张问:“没动静吧?”
    李学海急忙说:“没有!应该有了吗?”仍然很紧张。
    7-4
    上午八点半,录音机里终于有了声音。
    李学海用极轻的声音说:“张哥,是不是堂侄上班来了?”
    小张笑着说:“记下,八点半,堂侄上班。另外,他怎么也听不见你的声音,正常说话就可以了。戴上耳机,听着!”
    于是,李学海戴上耳机,并且认真地在信纸上写下:“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一日,八点三十分,堂侄上班,似乎正在沏茶。”
    小张凑过来看了看,说:“好,就是这么干的。”
    7-5
    周隆庠的代号是“洋人”!
    这家伙整天西装革履,分头梳得油光光,皮鞋擦得亮光光,公文包更是光光的一尘不染。他洋气得很来!他的工作,就是和洋人打交道的!
    所以,他的代号叫“洋人”,是再合适不过的。
    在“洋人”监听点里忙碌的,是杨三强和韩进东。
    韩进东是自告奋勇留下来的。他说:“我一定要长长见识!”
    他长的见识,和李学海在“堂侄”监听点里长的见识,是一样的。
    周隆庠一进办公室的门,之后不时有人进来,和他说这个,说那个,韩进东就开始出汗。他一只手放在录音键上,紧皱眉头听着,就怕漏掉什么重要情况!
    7-6
    大约九点钟过一点,“堂侄”办公桌上的电话一响,把监听点里的李学海吓了一跳。
    他慌忙把耳机挪开一点,然后向小张说:“有电话。”
    小张也移过来,耳朵贴在耳机边上,一起听着。
    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春圃,我佛海。”
    小张伸手就按下录音键,小声说:“两个目标之间的通话,不管说什么,都要录下来!现在,你作记录!并且记下他们说话的要点!”
    于是,李学海开始记录:“上午九点零六分,周佛海与堂侄通话。”
    周佛海说:“春圃,你昨天说的事,我考虑了一下,这是很好的事,你应该更热心一点。再与赵老板见面时,要表现出你很重视此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春圃立刻说:“明白,明白。周主任,我们真能干这个,是吧?”
    周佛海说:“要不要干,怎么干,你都要听我的电话!此事至关重要!”
    陈春圃说:“好,我明白,我要表现出很热心的样子来,是吧?”
    周佛海说:“对,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他要见你,就提前告诉我,我告诉你怎么办!”
    陈春圃说:“好,我明白,我明白。”
    之后,电话就挂断了。
    李学海抬头看着小张,“张哥,这个,我怎么记录?”
    小张皱着眉想了一下,说:“你记下,周向堂侄提到某个重要的事,与赵老板有关,猜测可能是指赵时甫。周要堂侄表现出热心的样子来。就这样,记下吧。”
    李学海写完记录,把这两句话看了又看,“张哥,不知他们指的是什么事?”
    小张笑着说:“你就继续监听吧,听得多了,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不过,这天上午后面的时间,他们再也没听到什么重要一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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