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
    “庄主不可啊!”
    “庄主!我生是百剑山庄的人,死也是百剑山庄的鬼!你想把我踢出去,门都没有!”
    一众大汉在反应过来后,一个个扯着嗓子扑了上来,这些平日里刀剑加身吭都不吭一声的铁血汉子,此时竟有不少哭成了泪人。
    秦陌一边喝骂一边将这些大汉踹开,但踹开一个又扑上来一个,便是见他拎起断剑也毫无退缩,反倒叫嚷着:“庄主你砍死我吧,我好下去面对诸位弟兄!”
    面对这帮死缠烂打的大汉,秦陌是又是气恼又是感动,手中断剑终究是劈不下去,最后还是妥协了。
    百剑山庄没有解散,但那些家中还有眷属的,都要收拾行李、带着仓库中的金银滚蛋,至于那些孑然一身的汉子,秦陌便也任由他们跟着了。
    之后,一帮汉子四处忙碌了起来,有帮着收拾财物行礼的,有帮着整理住所的,唯留下秦陌依然坐在偌大的空地中心,愣愣出神。
    良久,他转向一旁的无人角落,开口道:“仙家在旁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陈默缓缓从角落走出。
    此时的他神色颇为复杂,好在脸上蒙着面巾,倒也无人能看出他的表情。
    这时,秦陌起身,俯身朝陈默深深一拜:“多谢仙家适才出手相救,若非仙家斩杀了那头畜生,秦某不知今日还要失去多少弟兄,也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在今日家破人亡!”
    陈默摆了摆手,声音低哑:“秦庄主不必多礼,在下不过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秦陌深深看了他一眼,再度躬身道:“在下果真没有看错人,仙家宅心仁厚,请再受秦某一拜!”
    陈默没再谦让,只是转而问道:“秦庄主,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莫非阁下当真以为可凭一己之力覆灭一个修仙家族?”
    家族的底蕴,别说秦陌了,就连陈默这个散修都难以想象,上百年的积累,即便是个炼气小家族,在这危险残酷的修仙界,也必然积累了不少底牌,不说别的,光是苗荣升门外的两具尸傀,都够秦陌喝上一壶!
    虽然陈默其实也希望这位庄主报仇成功,甚至不介意提供一些小帮助,但从理性角度来思考,成功的希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面对陈默的疑问,秦陌没有回话,只是摇头道:“仙家,你可知苗荣升那老货为何要在此时对我百剑山庄出手吗?”
    陈默摇头不语。
    “这是在杀鸡儆猴!”秦陌的双拳猛然握紧,“重要的不是对我们百剑山庄造成多大的打击,重要的是城主在处理此事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倘若那些虫子是由我等凡人放进城的,那他还会如此不痛不痒地处理吗?
    那帮修仙者就是在做给城内所有凡人看!他要让他们知道,我杀了你的儿子又怎么样?只要你胆敢报复,我有上百种手段整死你!而城主等一众高层还会包庇我们!”
    说到这,秦陌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既有不甘至极的悲愤,又有深深的无力。
    他长叹一口气:“此事过后,大比的结果已经不再重要了,其将不再代表着凡人和修者的利益划分,而仅仅代表着城主和副城主的利益分配!而凡人势力,将再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念头,至多做到选择给哪个修仙者当狗罢了!想想以后,修者可以当街强抢你的妻女,像杀狗一样杀死你的儿子、弟兄!而你却不敢有丝毫报复的念头!”
    秦陌说着,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眶泛红。
    陈默见状,也只能在内心叹气,他虽也不齿这帮修者行径,但却很有自知之明,知晓以其目前实力,就算内心如何愤慨,也无力改变这千百年来固化形成的观念。
    更何况,陈默实际上本身也是个自私的人,内心深处其实也只想将修仙资源等好处全部占为己有,并没有为凡人出头的打算,他如今心中不平,也不过是对这血淋淋的残酷情感上难以接受罢了。
    “仙师。”
    就在这时,秦陌好似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你可知我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陈默摇头。
    “我的儿子......呵呵,他从小就想当个惩恶扬善的侠客,那时我们刚来这寒鸦城,城主将城防和治安的任务交由我们百剑山庄,他主动要去最乱的城西任职,这小子,剑术没学全,在这事上倒是积极,每天天还没亮,便拎着长剑,带着几个手下满大街地巡视......”
    说到这,秦陌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笑容。
    “他做得很好,并非只知砍杀的莽夫,在他的治理下,那些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痞子,反倒成了他的手下,不出半年,便再也不见初建时的混乱,没了地头恶霸,多了茶楼戏馆,这些我都看着眼里,虽然我从没说过,但其实......我一直都很为他骄傲啊!”
    秦陌眼眶逐渐泛红,手中断剑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直到那天,苗家的杂碎走进茶楼,看上了唱曲的舞女......呵呵,我那个蠢儿子,竟然为了一个舞女去和仙人作对......仙家你说,这天下还有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陈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秦陌眼中爆出滔天怒火:“也正是那天我意识到了,修者根本不是什么仙人,只不过是拥有了庞大力量的人罢了!他们也有欲望,甚至比常人更强!我等武者想要拥有一席之地,靠嘴皮子是没用的,唯有用手中的剑,打到他们疼!打得他们头破血流!才有做人的资格!
    杨金龙看不清这一点,还想着投靠某一位大人物,以期获得庇护,殊不知那些修者相互之间无论斗争多么激烈,都不会给我等武者丝毫可乘之机!眼下我等安稳日子,无非是他们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罢了!”
    说到这,秦陌似乎有些颓然,但眼中的恨意却没有消散半分,反倒更加浓烈,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如今大势已去,我也没心思再想这些!唯想靠我手中之剑,替我儿,替我死去的弟兄报仇!”
    说罢,秦陌猛地跪在地上,朝陈默深深一拜!
    “还请仙家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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