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婪或许从未想到会从楚鸢嘴巴里听见过些,过去是他底气十足刺伤她,现在倒是反了过来。
    楚鸢伤害他的时候,原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心口像是被无形的刀子捅得血肉模糊,这会儿尉婪说不出话了,事务所的成员倒是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哎呦一见面就腥风血雨……你俩隔离了五年还不够啊。”
    隔离这个用词倒是有些精准了,或许对于楚鸢而言,尉婪就像是一种病毒,不能沾染。
    正好这会儿楚星河出来接自己的妹妹,热热闹闹把一群人迎了进去,楚鸢和尉婪的摩擦便被大家自动用话题带了过去,一直到这会儿尉婪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陆初云呢。
    这五年,楚鸢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陆初云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当初绑架案的时候他还奇怪,为什么陆初云和楚鸢会被一起遭遇绑架,就好像这件事情里,陆初云也被卷了进去,可是现在看来,尉婪觉得自己真的该好好想想这个可能……
    有没有可能,楚鸢去l国解决绯闻,发现绯闻和陆初云有关?
    尉婪茫然了,当初他只顾着事件是被楚鸢解决了,都没有仔细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回去后又因为受到楚鸢嫁人的刺激,匆忙解散了事务所……
    在楚星河已经准备好的饭桌前坐下,楚鸢将楚斐放在了自己身边,为了庆祝楚鸢五年来第一次回国,楚星河开了一瓶特别贵的罗曼尼康帝来表示自己的开心。
    “不愧是妹控,一瓶酒一套房就这么开了……”
    白桃在一边举着杯子,“快快,让我尝尝!”
    “妈咪,我也要尝尝!”
    楚斐举起了快跟他脸差不多大的高脚杯,对着楚鸢说,“我可以喝酒吗?”
    楚鸢还没说话,边上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酒杯口直接盖住了。
    楚斐看着自己年轻的父亲。
    尉婪一动不动看着他说,“小孩子不准喝酒。”
    “红酒也不行吗?”
    楚斐装委屈一把好手,做了个一点点的动作,用小奶音说,“一眯眯也不行咩!”
    “不行。”
    尉婪将他的高脚酒杯拿开,换了一瓶橙汁在楚斐的面前。
    小男孩脸都拉下来了,没想到自己多了个爹多了个人管!
    楚鸢倒是没去多管自己儿子和尉婪的互动,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她就算带着楚斐再逃,终究要遇到。
    那不如交给孩子自己去选择吧。
    她没告诉楚斐过去的事情,也不想他因为过去的事情变成性格早熟的孩子,到底是仇恨还是爱,让楚斐亲自来选。哪怕是母子,楚斐也没有资格替她原谅任何人;她一样没有资格控制楚斐就该为了她去恨任何一个人。
    在心里叹了口气,楚鸢眼神还是非常坚定的,就仿佛五年过去她更加决绝了,面对尉婪的示好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正当这个时候,门外传起了一阵脚步声。
    楚鸢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是江殿归站在门外,他好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消息,特意赶过来的,这会儿风尘仆仆跑到了楚鸢的面前。
    五年没见,他跑步动作太快,还差点一个趔趄,最后踉踉跄跄冲到楚鸢跟前的时候,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抬头,就跟扑面而来的江殿归的气息撞了个满怀。
    五年了,这个笨蛋直男现在……
    “好久不见啊。”楚鸢心头感慨万分,想要说什么,就被江殿归狠狠抱住了。
    抱住了不说,江殿归一边抱一边用力锤她的背,摒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把话一咕噜全说了,“啊!你这个女人!你好狠毒的心啊!你为什么舍得走五年啊!啊!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啊啊啊啊啊!楚鸢!圈子里流传你嫁人了还有小孩了,我都过去跟他们打一架,怎么可能,楚鸢,你又不是那种冲动闪婚的人,你……”
    话音未落,江殿归卡住了。
    他看见楚鸢身边那个缩小版的尉婪,粉嘟嘟的小脸蛋可爱调皮,正冲他眨眨眼睛说,“你好呀帅哥哥。”
    吓得江殿归惨叫一声,“哪来的小鬼头啊!”
    楚鸢上去给了他一个脑壳崩,“这是老娘亲儿子!”
    江殿归傻眼了,颤颤巍巍走到了沙发边上,就差没在沙发上蹬腿撒无赖了,“哪来的孩子啊,啊!哪来的孩子啊!我不听!我不管!”
    他看看楚斐的脸,又看看尉婪的脸,登时感觉天塌下来似的,“尉婪哥原来是你……”
    尉婪两手一摊,“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虽然楚斐是我的孩子,但是结婚对象不是我……”
    江殿归抱着沙发上的抱枕,脸上的眼泪有面条那么宽,“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还想着等我年长了成熟了,还能重新追求一下楚鸢,呜呜,楚鸢,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魅力个鬼啊!谁家成熟男人会在沙发上撒泼啊!
    边上钟缱绻拿着筷子,哄孩子似的说,“小江,要不别哭了,你坐过来一起吃饭?”
    楚斐拍拍板凳,“跟我一块坐小孩桌吧。”
    “我不成熟吗?”江殿归顶着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对楚鸢说,“五年了!你看看我!楚鸢!”
    楚鸢点头,“看着呢。”
    “我帅吗?”
    楚鸢笑了,“帅啊,五年不见你更帅了,争取再长长,明年超过尉婪。”
    边上吃饭的尉婪嗤笑一声,做梦!
    倒是江殿归,还是那个笨蛋样,被楚鸢一鼓励,来劲了,面上一下子放晴不说,还自觉揣了根板凳坐在了楚鸢的身边,“真的吗?楚鸢,那你什么时候离婚,告诉我一下,我去我们村门口放鞭炮摆宴请十桌。”
    尉婪脑门上青筋都快跳出来了,“你想得倒是美呢!”
    江殿归还是有点怕尉婪,毕竟尉婪在他们圈子里算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他缩缩脖子,又对着楚鸢说,“其实这次来找你,还有件事儿,楚鸢,娇儿要出狱了,我听说vera找了人针对她……”
    娇儿?
    楚鸢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了,她说,“你仔细说说什么情况……这五年难道……”
    “娇儿在监狱里还被人打伤过,听说就是vera找人干的,她想让人激怒娇儿,在监狱里犯事儿,加长时间,就出不来了。”
    “还有这种事情?”
    尚妤拍案而起,可是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顿时想起来,事务所……已经解散了。
    大家不过是因为楚鸢才会相聚在这里的。
    连那个事务所,都已经没人再去看过了,指不定地方都被重新租掉了。
    五年了。
    他们可能都被遗忘在了茫茫人海里。
    景雍用五年收敛起自己的暗芒来静养以待,而他们则已经分散落入了五湖四海。
    而且楚鸢也有了孩子,等于是有了软肋,再去做这种随时冲入危险中央的事情,也不太安全。
    “我们……”白桃低下头去,睫毛颤了颤,“可能不会再——”
    楚鸢攥紧了手指,“我们已经五年没有出面过了。”
    “好吧……或许大家是该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去。”江殿归夹了一块肉,“这事儿是存赫哥跟我说的,不过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们当我没说过就行。”
    这顿饭一下子吃得无比安静,夜里回去的时候,楚鸢看着窗外逐渐深沉的夜色,她对着尉婪的背影说了一句,“不送了。”
    尉婪心如针扎,还要回应她,“不必送。”
    众人纷纷离去,家中便安静下来,可是楚鸢始终放心不下,她心头像是有根刺在挠似的,又痒又痛。
    有种熟悉的感觉在身体血管里冲撞着,企图将束缚着它的铁链撞断。
    楚鸢眉眼锐利,上去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沉睡的楚斐,转身身形敏捷投入了家外的夜色。
    回去事务所的路她无比娴熟,甚至这一路心跳都在加速。
    都五年没回来了,解散五年了,她深夜故地重游,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也许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当她到了事务所门口那一刻,发现里面竟然灯火通明!
    推门而入一瞬间,众人坐在沙发上,就好像这五年部存在,他们依旧还是传奇的本身,将所有黑暗掀个天翻地覆——五年了,我依旧还能为你们头也不回地跳进厄运的火海。
    尉婪坐在最后面,表情一如五年前那般漫不经心,眼底却充满着野性和笃定。
    只是在看向楚鸢的时候,眸光里多了几分楚鸢看不懂的复杂。
    他还是众人最强大的靠山,五年前也曾经是楚鸢身后那个不能被撼动的人。
    而如今,楚鸢,你成为了自己的神。
    看着楚鸢发呆,白桃冲她眨眨眼,“我还以为我是最后一个到的,没想到,小鸟,你比我还要晚到呀!”
    栗荆摆手,“呦?我就知道,你会来。”
    听这个意思……
    “大家……”楚鸢眼里一喜,“你们难道都因为娇儿的事情所以才半夜回来这里……”
    “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呢。”栗荆翻转电脑屏幕过来,“还不快归位!明天可要去监狱门口接娇儿了,记得把江雪和裴却怀带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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