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寺佛殿中。
    三人出奇地相处融洽,这得益于玄净原是新世纪的青年,说起一些甜言蜜语起来,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性格与身材一样火爆的裴灵薇,在玄净面前就如同温顺的小绵羊一样,一改常态,格外的温柔懂事。
    玄净知晓, 这是裴家千金故意在杭小瑜面前如此作态。
    而杭小瑜,也是与平常判若两人。
    看到玄净,杭小瑜就无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不近人情,且十分的明事理,一点都没有愣头青的样子。
    两名天之娇女暗中较劲,玄净周旋在其中, 颇有苦楚,但也就只敢在心里默默承受。
    好不容易夜色降临,送别二人离去, 玄净在佛殿之中长舒一口气。
    面对两人的修罗场,比对付一品鸿儒阙阳伯还要难受。
    白崖寺依旧热闹,有几批人马,法明没有拒于门外,分别是朝廷监察院、白马寺以及天罡道观,他将这几批人安排到了新建好的客房中。
    监察院这边,以三公主与裴元德为首,他们在客房中等待着与神秘高僧会面。
    要是换做以前,白崖寺中有和尚敢如此行径,恐怕顷刻间就会被朝廷覆灭。
    玄净还看在裴灵薇的面子上,应允了明日会与其祖父见上一面,至于三公主,玄净不想与朝廷有太多的牵扯。
    一个国教之争,就让道佛两家结仇数万年,玄净没有这方面的精力与想法。
    杭小瑜也跟玄净提及了,道首相邀的事情。
    玄净也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不管道首邀不邀约,他都要去趟长安, 为身亡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
    当今宰相以及凌霄学宫院长,肯定会就此事再生波澜,玄净不想坐以待毙,处理完白崖寺这边的事情后,就主动出击。
    夜深后,玄净与师傅师兄在佛殿后的庭院槐树下,喝茶聊天。
    今日发生的事情,对于法明与玄渡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至今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玄净,阴宫鬼殿被你镇压了七座,那北阴大帝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听闻道教道首替你抵挡那一招,导致妖族妖祖从白玉京中逃窜出去,这两大妖鬼恐会联合密谋。”
    法明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要看白崖寺现在风光无限,可一旦两大妖鬼联合,白崖寺肯定会首当其冲遭遇迫害。
    不管是谁,都会担忧一天之内连创九部应天佛经的和尚!
    而且还都是最高级别的佛经。
    玄净微微点头:“天罡道观的那位花胡子道士, 来白崖寺是奉道首之命, 前来邀请徒儿去长安白玉京。”
    甚是英俊的玄渡皱着两撇剑眉,说道:“小师弟,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首虽说替你抵挡了北阴大帝的一招,但当时情况是需要你镇压阴宫鬼殿,如今天下大势纷乱四起,道教道首未必有安好心!”
    法明赞同大徒弟的观点,颔首说道:“玄渡说得没错,此去长安白玉京,谁知道会不会道首的阳谋,想要趁机将你这位佛门新星打压呢?”
    玄净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傍晚时从小道姑口中得知的道首,并非是这样的小人。
    “师傅师兄,你们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长安城还是会去一趟,至于天罡道观......到时再说。”玄净这般说道。
    法明见小徒弟如此说了,也不再多说什么,现在小徒弟可谓是佛门金字塔尖的人物,自己这个做师傅的顶多出出主意,至于其他还真的帮不上太大的忙,说来实在惭愧。
    “小师弟,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离开,我与师傅在白崖寺等你归来。当今道首敢贸然出手,大不了我们就不要这个白崖寺了!”玄渡语气稍微有些沉重,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玄净莞尔一笑,道:“师兄,放松点,超品因为有天地律法所在,无法贸然出手。今日那北阴大帝出手,肯定遭遇了反噬,它要与妖祖联合密谋,也需要一段时日休养调整,更何况妖祖刚刚脱困,实力大不如前。”
    玄净是从西天域祖佛寺的印光方丈口中得知天地律法的存在,然后再加以分析,说服了法明与玄渡。
    远忧近患,北阴大帝与妖祖尚未远忧,近患是凌霄学宫院长以及当朝宰相!
    玄净打算再次进京之前,先把自身修为提升到一品境,这样一来,去凌霄学宫寻阙阳伯,也能应付自如。
    今日在白崖寺,毕竟是依靠着佛门气运加持,才得以与阙阳伯一战。
    一旦离开白崖寺千里范围之外,没了佛门气运加持,玄净终究是二品金刚境,再怎么同境无敌,也难是号称儒家第一人的对手。
    玄净想通了一些事后,现在思路就清晰了,先晋级一品,然后去长安城解决身世冤情,再之后与道首会面。
    玄净判断,道首此番来邀请自己,应当是不会做出鸿门宴这种事情来。
    九月的晚风,有了一丝凉意,玄净师徒三人畅聊到深夜后,各自回房休息。
    新建好的客房接近半山腰附近,所以他们三人在此喝茶聊天,也算是无人打扰。
    翌日。
    玄净早早起来煮了早餐,师徒三人吃过后,做早功课,接着便是打开山门迎接香客。
    白崖寺现在已经不缺香客,每天来的人都非常之多,玄净看着那些源源不断投放香油钱的香客,不禁感慨,原来开寺庙真的这么赚钱!
    日上三竿后,玄净去与白马寺的玄真方丈会面。
    玄真方丈,身材高大,颇有一副武僧的形态,没有想象中得道高僧的那般老态模样。
    “阿弥陀佛,见过玄真方丈。”玄净双手合十说道。
    玄真方丈不敢托大,眼前虽是少年和尚的模样,可其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阿弥陀佛,见过玄净高僧。”玄真方丈双手合十回礼,他与其他人一样,称呼玄净为高僧。
    白马寺有与道教同样效果的看命轮之术,玄真方丈在对面的小和尚身上看到的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气息,登时震撼不已。
    昨天大家都认为这位神秘高僧是修炼了驻颜的功法,或者施展了迷惑术法,可如今细细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玄真方丈瞠目结舌,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再次双手合十,感慨道:“阿弥陀佛,英雄出少年,是老衲愚见短目了!没想到玄净高僧真是只是少年岁数。”
    玄真方丈看着眼前的玄净,联想到白马寺的那位祖师爷轮回转世,也是大概这個年纪,不过也才四品境而已,难以与这位一连创造出九部应天佛经的高僧相提并论。
    玄真方丈怀疑,这玄净高僧会不会是佛祖转世?
    不然,实在难以解释他身上的秘密。
    玄净摆手笑道:“玄真方丈莫要喊小僧高僧,小僧年纪轻轻,担不起这个高僧之名。”
    玄真方丈摇头说道:“此话非也,儒家有句话说得很好,学无前后,达者为师,玄净高僧一连创造多部最高级别的应天佛经,又解救无数众生于生死之间,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都当得起高僧这个称呼!”
    玄净微微一愣,他发现是不是当主持或者当方丈的,口才是第一要领,这么能忽悠,噢不对,是能说会道。
    “阿弥陀佛,玄真方丈谬赞。”玄净谦虚道。
    随后,二人进入正式话题,白马寺的玄真方丈以振兴佛门说起,想要让玄净振臂高呼,让当今人心焕然、各自为谋的各大寺庙和睦起来,不要再重蹈内耗的情况,这是落入道教与儒家的圈套。
    玄净对此颇有深刻感受,他从招提寺以及法昌寺两大寺庙身上就看出了一二,现今佛门很不团结,且有各自为营的想法,都想着让自身寺庙在四百八十寺中的排名高些,往往会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玄真方丈,觉得当如何?”玄净开口问道。
    玄真方丈脸色严肃起来,“四百八十寺可以保留,佛门还是需要内部竞争,只是要将竞争导向好的一面,而非现在这般勾心斗角,甚至强行掠过对方的佛门寺庙,只为壮大自身。”
    儒家学宫有排名,道教道观有排名,但他们都有明文规定,不可掠夺同门气运。
    而佛门,因为这六百年来一直没有一个领头羊,白马寺因为与亡国之君的密谋,名誉受损严重,大唐境内的诸多佛门不服。
    再加上道教儒家暗中使诈,朝廷的推三阻四,使得佛门一直没有明确的规定,与朝廷商议后颁发天下。
    玄净恍然,难怪之前的招提寺和尚,会那般肆无忌惮地想要掠夺白崖寺的佛门气运,他当时还疑惑,做出如此行经之事,朝廷不管,其它寺庙不阻拦吗?
    原是其中还有这些个弯弯道道。
    现如今,随着玄净如烈日般的出现,以及白崖寺的崛起,让玄真方丈看到了这一束希望。
    玄真方丈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高僧,又道:“老衲想要推举白崖寺成为寺庙之首,道教有道首,我们佛门也可有佛首!”
    玄净一怔,被白马寺玄真方丈这个想法惊住,“玄真方丈是想要我当佛首?”
    “没错!当今世上,没有人比玄净高僧更适合,无论所创经文还是镇压阴宫鬼殿解救天下苍生的壮举,都能让天下佛门弟子钦佩信任。”
    玄净可不想成为什么佛首,想想当今道首,贵为人族第一人,却因为要镇压妖祖,呆在白玉京数十上百年,这种苦楚玄净想想都觉得寂寞孤单冷。
    “阿弥陀佛,佛门立规矩之事,我是没有意见,只是这佛首之事,小僧实在担不起,玄真方丈莫要搞我。”
    此话一出,这下轮到玄真方丈为之一怔,天下佛门之首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磨尖了脑袋想要当上一当,谁知眼前的少年高僧却不愿意,且流露出的神情,如避虎狼。
    “阿弥陀佛,不愧是高僧,是弟子又愚见了,高僧之思想高见,弟子自愧不如!”玄真方丈彻底折服玄净,自称弟子起来。
    玄净哭笑不得......我有什么思想高见,是真不想当什么佛门之首,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正值青春,实难接受枯燥的无趣生活。
    玄真方丈也不再相劝玄净当佛首,但对于佛门规矩之事,是商议决定了。
    由白马寺牵头,集齐天下佛门,白崖寺辅助,与朝廷商议,颁发明文律法。
    “阿弥陀佛,弟子就在白马寺静候高僧到来。”
    “阿弥陀佛,玄真方丈客气了,我若前往长安城,一定会去一趟白马寺。”
    二人道别。
    玄净目送玄真方丈带着白崖寺的一众高手离去后,去往了半山腰的客房。
    之前答应过裴灵薇,要与她的祖父见上一面,出于礼貌,玄净亲自前来拜访。
    裴元德庞眉白发,精神矍铄,见到玄净的第一眼,还是忍不住的惊奇,细细打量下来,似乎眼前的高僧,真的是少年模样,而是修炼了驻颜功法或施展了某种秘术。
    “阿弥陀佛,老夫裴元德,见过高僧。”
    玄净双手合十回礼道:“阿弥陀佛,小僧玄净,见过裴老施主。小僧与裴灵薇裴施主是相熟好友,理应早早来拜访裴老施主,但因昨日太过疲惫,歇息的早,今日才来拜访,实在抱歉。”
    裴元德心中一动,听出了此番话的弦外音......这和尚机灵得很,搬出与自家孙女的关系,言外之意,是以孙女好友的身份来拜访自己,而不是用白崖寺高僧的身份,想要以此杜绝自己用朝廷或监察院的身份与之交谈。
    “灵薇有与我说道过跟高僧相熟的往事,不愧是高僧,一字真言,明心见性。”
    两人交谈起来,所讲之事,没有涉及到朝廷之事。
    聊到兴起时,裴元德泼了盆冷水,他作为监察院副院,使命不敢忘,提到了朝廷派他与三公主前来的用意,抛出橄榄枝,说只要佛门答应不与道教争夺国教之位一百年,朝廷对于佛门的暗中打压,会全部取消。
    一百年后,若佛门鼎盛,道教衰落,朝廷可考虑佛门取而代之!
    这支橄榄枝,诱惑力很大,但陷阱也很大。
    大唐王朝担心道教一手遮天,武道扶不上墙,儒家现今又没有晋级超品的种子天才,倒是在佛门玄净身上看到了一二。
    所以,当今圣上为了平衡,派出三公主以及裴元德前来诉说此事。
    对于皇家的权衡之术,玄净读过华夏史书,看到太多太多了。
    对此玄净直接打消朝廷的担忧,他无心为佛门争夺国教之位,更不想被俗事干扰,至于朝廷所开的条件,他就当做没有听到过。
    裴元德被玄净的这份清高惊艳到了,不愧是匡救天下的高僧,如此心胸如此境界,是常人所不能及。
    “对了,玄净高僧,三公主想要与你见上一面,非代表皇家,仅是她个人。”
    玄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该来的还是得来,美色才气皆闻名于天下的三公主,也不是什么虎狼之辈,那就见上一面吧。
    谁叫自己是个帅和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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