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内听着无线广播平复心情的曲瑞芗转头看见曲歌近从废弃果园里走出来,曲瑞芗降下车窗,刚喊了一声哥,就看清曲歌近浑身都是血。
    脸上、手上、衣服上……全身没一处是干净的地方,全是血。
    右手握了一把小刀,脸上杀气腾腾。
    曲瑞芗都想马上开车跑了,怕杀红了眼的曲歌近看他不顺眼,顺便把他也一块杀了。
    曲歌近走向了副驾驶,打开车门,声音是哭过后的沙哑:“你来开车。”
    曲瑞芗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就从副驾驶腾出了位置,爬向了驾驶位,手脚哆嗦着,发动起了一遍又一遍熄火的车。
    等到终于发动,曲歌近说道:“去青忧山别墅,找宁博。”
    找什么宁博?他是觉得别人都瞎了吗?看不出他身上的血吗?还没进别墅的门,就被门岗的保安拦住,报警把他抓起来了。
    “哥。”曲瑞芗心脏咚咚地跳着,说道,“我建议,你现在还是不要忙着去见谁,你找一条无人的水沟,把你身上洗干净,你这模样,车还没开到青忧山,路上遇到交警,你就会被摁住了。”
    曲瑞芗说完,空气里好一阵静默。
    “还有。”曲瑞芗用下巴示意废弃果园后的玉米地,“果园是废弃的,不代表玉米地是荒废的,你要收拾处理残局,还是要做别的打算,都要尽快,不要等到天亮了,被人看到了,那就,瞒不住了。”
    曲歌近被曲瑞芗一席话说得恢复了意识,如同从大雾里走了出来。
    他的手摸上了一旁的手机。
    廉价的手机壳沾上了几根血手指印,呈现出滑腻腻的脏。
    曲歌近拨通了一个电话,告诉电话那端的人,他现在处于的位置,吩咐他们来这个地方,把事情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他的目光坚毅,声音平稳,眼睛的长睫毛向上卷曲,目视前方的黑暗。
    挂了电话,曲歌近转头看向曲瑞芗,有那么一瞬间,曲瑞芗会觉得曲歌近想把自己杀人灭口了,让自己这个目击证人在这个世界消失。
    “小瑞,以后你就当我的司机,留在我的身边做事,好好效忠我,我不会亏待你。”
    被曲歌近叫小瑞,曲瑞芗顿时毛骨悚然。
    曲歌近都不承认两人是表兄弟,现在主动称呼他为小瑞,曲瑞芗有点后悔来投奔曲歌近了。
    还以为自己找上的是宁家的有钱表哥,没曾想是被拉上贼船,成了恶人的傀儡。
    现在已是骑虎难下,曲瑞芗只能咬牙点头道:“好啊,表哥,我这样的人,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能跟在表哥身边做事,多多学习,是我的荣幸。”
    “是不是荣幸,还要看你的表现。”曲歌近用沾血的手拍了拍曲瑞芗的肩,“叫表哥太见外,我们都姓曲,你直接叫我哥就行了。”
    曲歌近说话时都不带笑的,曲瑞芗偏头看了看自己被沾上血的肩,心里发慌,回以一个惨淡的笑给曲歌近。
    “好的,哥。”
    是曲瑞芗在曲歌近暴动的时候,几句话把曲歌近从线外拉回了线内。
    这小子知道他杀了人,他是不可能放这小子走了,杀掉也不可能,就留在身边盯着。
    要是不识趣,解决曲瑞芗的办法多得是。
    单从这件事上,曲歌近觉得曲瑞芗在面对这种事情上,表现的还算好,曲歌近看中他了,把他留为己用,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车开去了附近的一条河边,曲歌近下车,照着手电筒下水洗澡,曲瑞芗继续开车,在天亮时分,在镇上赶集的地摊上,给曲歌近买回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那套衣服裤子穿在曲歌近身上,显得他土气、笨重又难看。
    曲瑞芗拿着打火机点燃了那套血衣血K,望着那堆火光,听见曲歌近说道:“喂,我们换一套,你穿我身上的,我穿你身上的。”
    曲瑞芗刚要拒绝,看见曲歌近那张已经洗得一点儿都没有血的脸,顺从说道:“好的,哥,不过,可能我的衣服太小,你可能穿不上。”
    穿不上也要穿,曲歌近讨厌身上这套廉价土气的衣服。
    当他意识到自己看中曲瑞芗身上那套好看的衣服,不喜欢自己身上这套难看的衣服,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霍扉婷同化了,开始追求喜欢挑漂亮的衣服穿,会注意形象要打扮自己了。
    换成在以前,他对衣服的美丑是没有概念的,衣服能穿就行。
    换好衣服,曲瑞芗穿着大一号的衣服,问道:“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去找宁博吗?”
    “我累了。”曲歌近情绪变得低落,“今天我请假不去公司上班了,我要在家好好休息,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管你。”
    曲瑞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是说,让自己跟在他身边做事,当他司机,现在他人怎么一下抑郁了,就不管自己了。
    曲瑞芗琢磨不透他。
    “哥,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你能不能预先支付我工资,不然我就流落街头,睡桥洞了。”
    “你一个大男人流落街头怎么了,没人会劫你的色,睡桥洞,空气流通,比睡在你比仄狭窄的出租屋要强。”
    曲瑞芗要钱失败,窝了一肚子的火,他没想到曲歌近这样抠门,几百元都舍不得给。
    “那哥……”曲瑞芗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当你司机,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曲歌近闭上眼睛,坐在副驾驶座上,装睡过去,不回答曲瑞芗的提问。
    回到家,曲歌近不去霍扉婷睡过的主卧,也不去客卧,他就睡在沙发上,闭上眼,睡得死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仿佛了结孙浩然性命的人不是他。
    他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过来。
    他太累了。
    他白天忙工作,晚上很少合眼,光顾着去盯宁博了,现在知道宁博做的那些事,他反而能安心睡下了。
    养好了精神就去找宁博。
    他抱着如果宁博不把霍扉婷交出来,就和宁博同归于尽的想法,把这一场觉,当成活着时的最后入眠。
    夜幕下的青忧山别墅上空,有几只乌鸦飞过。
    携带了一把匕首的曲歌近翻墙,进入了宁博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里。
    看来今夜别墅里没有开派对,人都没一个,只有三楼的房间发出了细小的动静,曲歌近走上楼梯,离三楼越近,那熟悉的声音就越大。
    “宁总,你轻点,我受不了,啊……”
    大木床上,一对男女身上盖着被子,身体交叠缠绵在一起。
    被子滑落,宁博露出了光滑的背部,背脊有力地伏动,对身下的周小香毫不怜惜,手掐她的奶子,身下猛烈快速,动作频繁粗暴。
    床摇得嘎吱作响,宁博比着周小香再叫大声一些,卧室的门忽然发出怦然一声,被站在外面的人狠狠踹上了一脚。
    曲歌近以为自己能一脚踹开那扇门,但那扇门远比他想象中坚固,踹了一脚,门没开,把屋内的声音踹来安静了。
    他就直接拧开门把手,打开了那扇没有上锁的门。
    曲歌近看见周小香拿被子捂住身体,宁博看向自己时不耐烦的眼神,他就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霍扉婷不见了,宁博完全不担心,竟然还睡得下其他女人,再结合宁博能把霍扉婷送给孙浩然睡,这样一想,曲歌近突然分析得出,宁博对霍扉婷的珍视程度,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
    宁博的女人多,这个女人陪不了他,就换成另一个女人陪,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对他来说,是没有感情用来交换利益的商品。
    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曲歌近还这样闯了进来,宁博发了怒:“曲歌近,N1TaMa有病是吗?找我都找到这里了。”
    曲歌近握了握袖子里的刀柄,指腹抚着刀柄上的图案,忍住没说话。
    宁博从床上快步走下,个头压过了比他矮一头的曲歌近,一掌就打在了曲歌近的头上。
    “我问你话,你是不是有病,跑来这里了。”
    曲歌近捏紧了刀柄,头上在被宁博打了一掌后,他的脑海里快速生出了几百次想掏出刀捅死宁博的画面。
    “说话。”
    头上又被宁博打了一掌。
    被打清醒的曲歌近把露出刀尖的匕首收了回去。
    不对,不对。
    宁博没有把霍扉婷藏起来,宁博也不知道霍扉婷的下落。
    在宁博面前装卑微惯了,曲歌近向来能屈能伸,领了宁博的两巴掌,他照样面不改色,冷冷的脸浮现出了一抹笑:“对不起,宁总,打扰了你的好事,你继续,我是为着绿意那个项目的工程款,想找你说一说的,我太过投入了,一不小心,我就……”
    “真是对不起了,我该死,我冲动了,对不起。”曲歌近对着宁博不住地点头哈腰,倒退着从房间里走出去了。
    宁博怒骂起了曲歌近,曲歌近一直道着歉,走到了门边,拉过了打开的房门,关上了门,直到看不见宁博,那张脸才恢复了冰冷。
    看见曲歌近彻底从这栋别墅离开后,宁博从阳台走了进来,拿起放在柜子旁的一盒烟,抽了一支出来,抬眼看见周小香还坐在床上,说道:“还不滚?”
    周小香跟宁博跟的时间短,还不是很能适应宁博事前热情事后冰冷的态度差。
    拿过脱在旁边的校服校K,周小香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宁博点燃了那只烟,衔在嘴里,把本要吐出的烟圈硬生生吞了下去。
    “出来,没人了。”
    床对面的一面隐形门被推开,袁丁凯押着手被捆、嘴被堵上的均子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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