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满谦的“苦口婆心”显然没能感动刘宴,因为刘宴已经开始数数了。
    韩赏朝部族的勇士喊了几句话,这些人顿时都围了过来,康满谦倒是想装得泰然自若,但他身边那些人根本架不住。
    在他们的眼中,黄头回胡已经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更何况杀人不眨眼的拔师密人。
    “大家不要怕,他只是诈唬罢了……”康满谦还想稳定军心,结果没等来半点回应,扭头一看,一道前来的同伴早就撤了。
    “五,四……”
    刘宴满目嘲讽地盯着康满谦,这个康家的主事人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骂了一句,不顾形象地往后飞奔了起来。
    然而跑到一半,他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因为周奇终于带着五十名壮班的弓手,来到了青虎堡这边厢!
    知道刘宴被革职的消息之后,周奇第一时间就生出了报复之心,感谢老天爷垂怜眷顾,他周奇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
    回家烧了三柱香感谢了天地神灵,周奇拉起弓手们就要来寻麻烦,但他到底忌惮这些部族的人,又绕道去了趟玄武营,得了曹镔的撑腰,这才赶过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康满谦这些人竟然抢先了一步。
    康满谦带来的不是帐房掌柜就是家仆随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他周奇带着五十兄弟,全副武装不说,曹镔的援兵也即将赶来,他还怕个锤子!
    “周奇,你来得正好,刘宴这厮恐吓县衙典史,目无王法,还扬言殴杀,快拘了他!”
    康满谦是真正的地头蛇,说是灵武地方的“土皇帝”都不为过,周奇正愁没能抱他大腿,今番可真是天赐良机。
    “典史大人且放心,都交给小的!”
    周奇终于在刘宴面前挺直了腰杆,不容易啊,他激动地差点要掉泪,如同英雄登场一般,高昂着头颅,朝身后喊道。
    “弟兄们,刁民刘宴目无王法,恐吓官吏,来人,给我抓回去!”
    壮班的衙役早已摩拳擦掌,纷纷冲上前去。
    刘宴摇头一笑:“找死啊。”
    韩赏有些拿不定主意,朝刘宴问道:“姑爷,怎么说?”
    “别打死就行。”
    得了这句话,韩赏就有底了,于是他朝部族的人喊道:“堡主说了,留口气就行。”
    拔师密部和裟罗畏吾人是世仇,但在刘宴的约束下,他们忍气吞声,肚子里都憋着一肚子火,一直没机会竞争。
    眼下终于有了报效刘宴的机会,谁都不想落了下风,一个个如饿虎扑羊一般冲撞了过去。
    周奇之所以有底气,那是因为临别时曹镔给了他护身符,当即从怀里扯出一张角旗,扬了扬道:“谁敢过来!”
    这角旗是玄武营的传令旗,曹镔也是周奇镇不住拔师密部的人,所以才给了他这张角旗。
    也不得不说,曹镔果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他高估了自己对拔师密部的震慑力。
    若他亲自带兵过来,或许还有些用处,想要靠着一张曹字营旗就镇压拔师密部的人,简直做梦。
    周奇刚扯起“大旗”,弟兄们已经被打得嗷嗷直叫,特勒鹰义与野古拔独势若奔雷,这张角旗,在他们眼中成了双方竞争的“锦标”,就好像谁拿下周奇,谁就能胜出一般。
    “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可是曹都头的旗……”周奇还没说完,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这还没落地,已经被野古拔独揪住了左手,特勒鹰义则抓住了他一条腿子,瘦猴儿也似的周奇就这么保持着古怪的姿势,被两人拉扯在了半空中。
    “嗤啦!”
    一声脆响,周奇的裤子被扯碎,原来特勒鹰义只抓住了他的裤子,野古拔独力气太大,一下子就撕烂了裤子。
    野古拔独哈哈一笑,趁着周奇落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小鸡也似地拎了起来,特勒鹰义气不过,一脚侧踹,将周奇踹飞了出去,想将周奇连带野古拔独也一并踢倒。
    野古拔独也是大意,干脆将周奇当成了肉垫,野古拔独高大沉重的身躯,几乎将周奇碾压出汁来。
    一口气没喘顺,特勒鹰义一脚踩了下来,野古拔独往旁边一滚,大脚踩踏在了周奇的胸膛,这家伙吐出一口鲜血,白眼一翻,有气出没气进了。
    壮班的衙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部族汉子得了令,可不管你嗷嗷叫,全都摁在地上,眨眼功夫,就只剩下微弱的喘息,连叫唤都喊不出来了。
    “这……刘宴你真敢!殴打官差,这可是死罪,死罪!”康满谦吓得面无血色,但还是跳脚叫嚣着,双腿却是忍不住打抖,身体下意识不断后退。
    “康典史,还有三个数,若你不退,我可要殴杀不论了哦。”刘宴竖起三根手指,已经放下一根。
    康满谦哪里敢再嚣张,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大声叫着:“杀人啦,刘宴杀人啦!快来人呐!”
    这康满谦初见之时还故作高深,一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权贵姿态,总想塑造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尊荣架子,逃命的时候却原形毕露,终究不过是个胥吏头子罢了。
    野古拔独夺得了周奇的角旗,胜了一场,特勒鹰义不落人后,快步赶将上来,一脚踢在康满谦的背部,后者往前飞了出去,推土机一样犁出两三米,饶是泥土路,口鼻脸面还是摩擦了个糊涂,鲜血混着泥土,康满谦疼得杀猪也似地嚎叫起来。
    特勒鹰义往前一步,正要将他拎起来,一根箭矢破空而来,噗嗤一声钉入了特勒鹰义的肩窝!
    首领受袭,族人们勃然大怒,一个个往前冲锋,然而刚才那根羽箭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
    高头大马之上,曹镔的硬弓正嗡嗡作响,此时又搭上一根箭,弯弓如满月,朝身后的士兵下令道:“青虎堡流寇殴杀公差,剿杀勿论!”
    又是一箭激射而来,特勒鹰义拔刀格开,与曹镔的仇怨再度涌上心头,叽里呱啦朝族人下令,族人们纷纷拔出腰刀来!
    刘宴赶忙朝韩赏道:“让他们都撤回来!”
    韩赏喊了几声,但声音很快被淹没,刘宴往回跑到砦门前,铛铛铛敲起了示警用的铜锣。
    所谓鸣金收兵,特勒鹰义等人听到了锣声,这才收住了脚步,不断挥刀格开飞箭,一边往砦门这边退却。
    曹镔也没有追击,也没有松开弓弦,而是将箭头瞄准了刘宴,冷笑道:“如果我射杀了你刘宴,你觉得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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