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自从迈入炼精化炁之境,谢端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易经洗髓了一般,感知能力大幅度提升。
    方圆数丈之内,但凡有风吹草动,几乎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如此若是遇到危险,也能够提前预防,不得不说,有一术傍身,赛过万千护卫。
    下了山,上了官道,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忽然间变得乌云密布,雨点哗啦啦的便落了下来。
    天有不测风云,这雨是说下就下,眼见得越来越大,谢端放眼望去,恰巧前方不远的路旁有座亭子,他心头一喜,连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到达近前,只见亭子里已经坐了个人,一身青色劲装,右手边放了把剑,头上戴了顶黑色结巾,面容阴沉,左手拿了个馒头,正兀自啃着。
    “叨扰了!”
    谢端径直入内,朝他抱拳行了一礼。
    虽说亭子乃无主之屋,谁都能来避雨,但人家既然先在里面占着,打个招呼倒也并无不妥。
    那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见他背了个包袱,手上也提了把刀,神色之间,不由警惕了几分。
    谢端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坐下,挥手拍落衣服上的水滴,顺带解下葫芦,饮了口酒。
    自打跟着陈楠学会喝酒之后,他也变成了无酒不欢,倒是不得不说,这酒还真的是好东西。
    冷的时候能驱寒,伤心的时候能解忧。
    道门当中,全真一脉的金科玉律,便是初真五戒,其中一条明确表明了不能饮酒,但南宗与北宗略有不同,后来方才融入,而且像陈楠这种终归是少数,正是凡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
    还好自己修的不是全真道,不炼金丹法。
    正一门下,平日里是可以饮酒吃肉的,因为酒能养气,而正一派修行的根源便是炼炁,酒更被认为是“水丹”,故而正一弟子只需要谨守九戒三皈即可,其他的都比较宽,娶妻生子都可以。
    坐在对面的中年大汉,此刻似乎是闻到了酒香味,抽了抽鼻子,把目光朝着谢端投了过来。
    “这位兄弟,你这酒……上等的女儿红啊!”
    谢端见状,已然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他把葫芦递给了对方,表现的很是大方。
    “看来阁下也是识酒之人,不如共饮!”
    那大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往嘴里猛倒了两口,忍不住赞叹一声。
    “好酒!”
    他面色稍微缓和下来,打量了谢端两眼,紧接着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刀上,忽而轻叹了口气。
    “还好你是使刀的!”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使得谢端有些诧异。
    “使刀怎么了?”
    大汉苦笑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剑。
    “你若使剑,必然要败于我手,若是如此,你我定然结怨,那我也就喝不到此等好酒了。”
    这番话一说出口,谢端不禁云里雾里的。
    这人也真是个怪人,自己好心好意的给他酒喝,算是相识一场,他没声谢谢也就罢了,反倒尽说些吃力不讨好的话,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谢端也不在意,也懒得去了解。
    毕竟只是萍水相逢,雨停了就各奔东西。
    或许是见谢端不问,此时他倒是有些忍耐不住,顿了顿,索性自己开口,讲明了其中原委。
    “我三岁练剑,八岁领悟剑意,十二岁便开始挑战天下练剑之人,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势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并以此为终身奋斗目标!”
    “所以,我每到一个地方,但凡碰见用剑的高手,都会与之较量一番,时至今日,败在我手下的、甚至是死在我手下的剑客,不计其数。”
    听完他这一番叙述,谢端满脑子就两个字。
    装13!
    这个世界的武林人士,都像他这么中二?
    “那你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了么?”
    有梦想的人不能嘲笑。
    所以谢端选择顺水推舟,顺势问了一句。
    “快了!等我找到了那个人,打败他,那么从此以后,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客。”
    他双目中满含渴望,仿佛对自己很有信心。
    谢端心底颇有些无奈,这人明显是练剑练得魔怔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
    旁人若是出言规劝,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一场雨下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渐渐的停了下来,大汉探头望了望天色,当即起身准备离去。
    “朋友,在下夏侯博,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夏侯剑客,多谢你的好酒,咱们有缘再会吧!”
    他朝着谢端抱拳行了一礼,迈步出了亭子。
    “夏侯……剑客?”
    听到这个名字,谢端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
    ……
    小孤山距离长山县城本就不远,总共也就二十余里路程,加上官道平坦易行,谢端又脚步轻快,行走如风,不多时,县城便已经遥遥在望。
    只是临近县近,谢端发现沿路有不少衣衫褴褛的难民,一个个互相搀扶,步履蹒跚的前行。
    大到七老八十,小到垂髫童子,背着包袱,推着小车,皆是蓬头垢面,几乎与叫花子无异。
    抵达城门,城门外同样簇拥着不少难民,只是因为没有路引,进不了城,只能在外面游荡。
    城门军汉增加了一倍人手,严格盘查行人。
    谢端眉头皱了皱,径直入了城,城内依然一片繁华,不过要饭的多了些,气氛也有些不对。
    “敢偷东西,给我打,打到他吐出来为止。”
    一家包子铺门口,两名身强体壮的伙计,将一名瘦小的少年推倒在地,凶神恶煞一般,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少年抱头蜷缩成一团,默默承受落在身上的拳脚,但嘴里却不断的咀嚼,硬生生往肚里咽。
    周围的路人见状,竟是无一人上前相劝。
    “住手!”
    谢端有些看不过去,直接迈步上前,将那两名伙计推开,并伸手把地上的少年扶起,乍看之下,那少年相貌堂堂,约有十五六岁。
    不过此刻却是鼻青脸肿,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只是拿了两个包子,何故下这么重的手?”
    谢端面朝着门口那包子铺老板,出言说道。
    “你谁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老板见他提了把刀,心里不禁有些忌惮。
    “多管闲事?哼!那你打!打死了他,看看你要不要偿命!想你也是一铺老板,做大生意的人,区区几个包子,何必将人往死里打呢?”
    谢端这番话一出,倒是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而那包子铺老板,此时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说的好听,你知道现在粮食多紧缺?一斤白面涨到二十文,我辛辛苦苦赚点钱容易么!”
    听了这话,谢端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南方面比米贵,但也贵不到哪去,平日里价格也就在七至十文上下浮动,怎会忽然涨了一倍之多?
    在离家修行的这一段日子里,他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记得当时还不是这般场景,如今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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