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盗取官粮的真正案犯尚未抓获,十五余石粮食也未能追回,故而对于仓廪的防范,依旧是严防死守,完全按照以往的标准,轮班值守。
    不过关于妖魔盗粮之事,因为进入到仓廪里面的衙役亲眼见过,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在外头大肆传播,搅得人心惶惶,都不敢再干这差事。
    好在谢端亲自出面解释,表示那妖魔已经被他收服,之所以继续防范,乃是为了防贼,加上阮秀从旁协助,这才使得涣散的人心稍为聚拢。
    同时也正因如此,使得他在众人心中树立了威信,这位县令大人的小舅子,是真有本事的。
    解决了这个问题,已是后半夜。
    谢端回身迈步,准备回房。
    只是没走两步,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阮捕头,仓廪请了仓神么?”
    他转头望向一旁的阮秀,出言问道。
    “仓神?”
    听到这句话,阮秀略一思索,做出回应。
    “原本是有仓神的,只是年代久远,神像已经破旧不堪,所以主簿大人便让人撤了下来,准备迎取一尊新的神像,可惜至今也没有着落。”
    弄明白了此事,谢端心中若有所思。
    “难怪!难怪!”
    凡间诸般事务,皆有神明护持,守灶的有灶王爷、护地的有土地公,监狱有狱神、库房有库神,如今仓廪失窃,自然是该请仓神护持才对。
    加上此事又与鬼怪有关,便更应如此。
    “你抽个时间,尽快把仓神迎回来,有仓神守着仓廪,何须担心区区鬼怪?纵然不能追回已经丢失的粮食,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再丢粮食。”
    他这句话一出,阮秀也是立马反应了过来。
    “我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办!”
    谢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继而回到房中。
    掩上房门,他在案桌旁坐下,解下了腰间的乾坤袋,手里捏个诀,心念一动,打开了袋口。
    一道乌光一闪,适才收服的鼠怪瞬间出现。
    不过眼下,它只有拳头般大小,就这么用后腿直立在桌上,见了谢端,连忙朝他拜伏行礼。
    “小妖见过法师!”
    它声音低沉,毕恭毕敬。
    “嗯!适才你说想要戴罪立功是么?”
    谢端打量着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但凭法师吩咐,小妖莫敢不从。”
    谢端微微颔首,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如此甚好!即日起,你便在仓廪外围守着,若是发现那五只小鬼再来偷盗粮食,不要声张,悄悄跟在它们身后,看他们最终投往何处,待打探清楚之后,立即回来报我,明白了么?”
    谢端神情严肃,给它布置了任务。
    “明白了!法师放心,小妖一定照办。”
    鼠怪猛地点了点头,显得十分听话。
    “你最好别耍什么小心思,想趁此机会逃之夭夭,进了我的乾坤袋,你的气息便残留在了袋中,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我的追踪。”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精怪,谢端自然也留了一手,他说这些话,可并不只是吓唬对方。
    不过乍闻此言,鼠怪的身躯却是微微一颤。
    “小妖怎敢在法师面前耍心机!”
    它再度拜伏在地,朝他连连作揖。
    “量你也没那个胆子!其实只要你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并改过向善,我也没理由束缚于你。”
    谢端面色缓和下来,见状不免觉得有趣。
    “对了!你也别老是法师法师的叫我,我可当不起这个称呼,吾名谢端,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称我为谢公子!”
    他望着眼前的老鼠,随意提点了一句。
    “小妖何许人也?怎敢直呼法师名讳!”
    它虽然只是粮厅里的一只老鼠,但因为与人类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谦卑礼法,还是知道的。
    “没什么不能的!你呢?可有名字?”
    他随和一笑,接着又出言询问。
    “这……小妖曾听人说,德行远超自身者,可为师之,不如小妖以后就称呼您为先生吧!至于小妖,并没有名字,要不先生看着给取一个?”
    它这番话,倒属实让谢端有些刮目相看。
    想不到这小小鼠怪,竟也懂得这么些道理。
    “好!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取一个。”
    它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谢端倒也没拒绝,毕竟只是举手之劳,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说不准还得时常与它打交道,有个称呼也能方便不少。
    只是思索之下,他脑海里所浮现的,全是什么杰瑞、米奇、舒克贝塔之类,想来也够可笑。
    此时朝着对方打量了一番,忽而灵光一动。
    “有了!看你黑不溜秋、圆圆滚滚的,活像个煤球,不如就叫煤球吧!叫起来也顺口。”
    听到这两个字,那老鼠暗自念叨了两声。
    “煤球,煤球!好耶!我有名字了。”
    它高兴的在桌子上滚了两圈,随继拜谢道。
    “多谢先生赐名!我叫煤球,我有名字了。”
    ……
    翌日,天明时分。
    谢端睁开眼,简单洗漱了一番,到屋外转了一圈,眼下值守的是王成,见了他连忙抱拳行礼。
    明里暗里,他都布置了人手,煤球修成了精怪,也能看见阴魂鬼物,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叫主簿大人出来,我等有事相询!”
    “对,让他出来,凭什么动我们的储备粮!”
    “今儿不给个说法,大伙儿便不走了。”
    “快出来!”
    ……
    此时,门外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主簿大人边走边往身上套着官袍,看上去神色慌张,身边跟着两名仓吏,由谢端面前走过。
    “大人,发生了何事?”
    谢端稍显疑惑,不由迎上前去,出言发问。
    “是谢公子啊!唉!门外来了一伙百姓,说咱们动用了他们的储备粮,以此赈济外地难民,因此心中有些不理解,一大早就把粮厅给围了,甚至连县令大人都被堵在了衙门,讨要说法。”
    他见了谢端,长叹了口气,继而出言解释。
    “有这等事?”
    听闻此言,谢端心中略一思索,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故意闹事,借助百姓之手,引发纷争。
    义仓里的储备粮食,虽说来自于全县百姓的部分税收,是大家共同的物资,但既然归官府管辖,只要处理得当,用对地方,照样可以动用。
    而且开启义仓放粮赈灾的消息,除了衙门内部人员,寻常百姓根本不清楚,就算知道,也顶多是在心里说几句,不会真的有人敢跟官府作对。
    一般像这种情况,多半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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