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头痛欲炸,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入目是一片洁白的纱帐,身上盖着团花锦被,屋内摆设,古色古香。
    王宵一惊,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这是……穿越了?
    前世,王宵是燕京大学历史系研究生,所学甚杂,既有古诗词、科举,也有工业革命启蒙,但他最大的爱好,是看仙侠小说,期望有朝一日做个剑仙,御剑而行,翱翔九天。
    在穿越的前一天,他梦到个网址,载有一篇通明剑经,他照方修炼,快意恩仇,上天入地,好不快活。
    梦醒之后,打开电脑,照着网址登陆,居然真有通明剑经!
    开篇便是: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然生如蜉蝣,稍纵即逝,何其悲也,唯借假修真,方能不朽……
    欲修此经,须采先天庚金剑气,化经脉为剑脉,内蕴剑气,外炼剑招,修剑丹,结剑婴,至阳神大成,以身为剑,斩开天地桎梏,飞升成仙……
    按照通玄剑经的说法,太阳包罗万象,可于清晨旭日东升之时,以意念采集一点紫色庚金剑气纳入丹田,作为种子,即可修炼。
    于是王宵清晨站上屋顶,照着通玄剑经的心法,在太阳刚刚升起的刹那,观想接引紫色庚金剑气,然后,浑身仿如燃烧起来,眼前一黑,知觉全无。
    ‘原来……自己真的穿越了!’
    王宵喃喃着,想着那望子成龙的父母,暗暗叹了口气,今生怕是难报养育之恩了。
    突然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击而来,王宵面色一白,栽倒在床上,好一会儿,巨大的信息才融合入了他的灵魂。
    真是巧了,原主也叫王宵,时年十七,所处的时代是大周王朝,立国已三百余载,老皇帝两年前辞世,遗下两岁幼子,由太后摄政。
    家里则是苏州府吴江县远近闻名的丝绸商,可惜父亲往苏州织造局押送一批丝绸,价值五万两白银,连人带货,半途失踪已有十日,家里人心惶惶。
    自己还有个未婚妻,是吴江县最大的茶商幼女,娴静典雅,秀丽可人,本是珠联壁合,天作良缘,可如今家里这情况,婚事还能办么?
    ‘地狱般的开局啊!’
    王宵苦笑。
    不过有一个好处,人在死前,一生中所有的一切都会经历一遍,如走马观花,清晰无比,生前读过的书,做过的事,全都清晰呈现在了脑际,这或许便是在异世立身的根基。
    毕竟知识无价!
    占据了原主的身子,自己就是原主了,理应与这个家同舟共济,王宵躺在床上,暗暗琢磨。
    可惜他只有十七岁,家里的生意参与有限,所知并不多。
    “吱呀~~”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走了进来,见王宵睁着眼睛,顿时喜道:“宵儿,你醒了?”
    “娘?”
    王宵坐了起来。
    妇人是原主的母亲李氏,苏州府同知庶女,原也算得上大家闺秀,奈何十年前,老父卷入一桩贪腐大案,虽证据不足,未能定罪,却也被革了职,从此赋闲在家。
    “别动,让娘看看!”
    李氏快步走到床前,掀开帐子坐下,温暧的手掌覆上王宵的额头,不片刻,长吁了口气道:“你足足昏迷了三日三夜,差点吓死娘了。”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宵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三日前,突然发高烧,昏迷了过去,要知道,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生机最旺的时候,大有蹊跷。
    李氏心有余悸道:“当时连夜去请了苏州保安堂最有名的大夫许仙来给你诊治,许大夫是个热心人,从苏州到吴江,赶了几十里路过来,连口茶水都顾不上喝,就给你诊脉,说你中了邪,非药石能医。
    走的时候,又热心的帮你请了寒山寺的高僧来我们家,高僧喂了一剂符水给你,言明如三日内醒来,便是无恙,天幸菩萨保偌,我儿总算平安无事啦,改日你得去寒山寺还个愿,对了,还得去许大夫那里道个谢!”
    ‘许仙?许大夫?’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王宵怔怔看着李氏,心里又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暗道你的儿子确实死了,高僧的符水也没用,只是被另一个时空的人借尸还魂罢了。
    “娘,孩儿知晓!”
    王宵点了点头。
    “宵儿你先别动,娘出去叫人给你熬点粥过来。”
    李氏眼里满是慈爱之色,正要起身,外面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这账何时能结啊?”
    “王经纶呢,叫他出来!”
    “哎,要债的又来了,娘出去看看!”
    李氏叹了口气。
    “娘,等一下,这事得孩儿出面!”
    李氏眸中,现出了欣慰之色,却见王宵捧着被子不动,略一寻思,笑骂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还害羞呢。”
    话是这么说,李氏面孔还是红了红,起身而去。
    王宵赶忙披上外衣,收拾打扮了一番,就推门而出。
    王家是个三进的大宅子,就听到前院吵吵嚷嚷,当赶到时,近十个身着员外装扮的中年人堵着门,家里的小厮仆人一筹莫展,女眷们则躲在一边。
    “小侄见过诸位叔伯!”
    王宵上前,拱手施礼。
    一名略显富态的中年人道:“由贤侄出面也好,三百斤生丝的钱该结了吧?”
    在原主的记忆中,此人是附近的桑农,名叫余海,家里有几百亩桑田,结了茧子抽丝,通常是卖给自己家,因熟门熟路,往往是赊货,家里的工坊织成丝绸之后,与织造局结了账再付款,近十年来从未出过意外。
    可是随着父亲的失踪,意外来了。
    王宵带着歉意,为难道:“余伯,家父失踪未回,钱押在了货上,不过家里还有些账在外面,望诸位叔伯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份上,宽限一段时日,让小侄把账收回来填上各位叔伯的货款。”
    一个叫方明的员外道:“贤侄,理虽是这个理,咱们也很同情你们家,可咱们家里的桑农也要吃饭啊,就指着和你家结了账发工钱呢。”
    另一名叫胡清的员外哼道:“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但一码归一码,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否则乡里乡亲的,谁愿意逼你家,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王宵点头道:“胡伯所言甚是,不过大家都清楚的,我们家素来以诚信立家,请诸位叔伯回想一下,今日之前,何曾拖欠过货款?
    请恕小侄说句难听话,谁家没个起起落落,若是诸位叔伯逼的紧了,外面的账要不回来,咱们两头都落不到好,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人?”
    众人相视一眼,确是这个道理,人在才能要到账,如果把王家逼上绝路,不仅拿不到钱,还要担上恶名。
    余海看了看众人,沉吟道:“也罢,冲着与你父亲的交情,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竖侄莫要推搪了。”
    “多谢诸位叔伯宽宏!”
    王宵长揖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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