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汀明白,以他和倪嫣的关系,无论敲门的是谁他都没有露面的资格。所以他只是收拾了脏掉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新的一套换上,然后坐在卧室安安静静地等倪嫣。
    倪嫣去得有点久,隔着门,林汀能听出来是个男人。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倪嫣这样好,被其他人喜欢很正常,江游那样不靠谱的小男孩见多了,她会懂什么才是更好的。
    她会懂……吗?林汀望向床头柜上那个被精心爱护的礼盒,心中强行护着的火苗到底熄了,烧出的灰烬被风一吹扬在空气里,呛得他喉酸眼热。
    他才不是更好的。更好的是少年的张扬、热烈的青春和无限可能的人生,而他只是一块锈掉的铁皮,甚至不能为她折出玫瑰的形状。
    门外,倪嫣的声音突然大了些。她对世界总怀着些冷冰冰的不在乎,林汀鲜少见她与人争执,所以这动静弄得他挺紧张,掉了些该有的顾忌,开了门就想去看看她还好不好。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句,你也不用为了忘记我去找这种人吧。
    那他也知道来的是谁了。
    秋风如刀,旧爱杀人。
    林汀觉得自己不好再去了。如果他是她的新欢,那还可堪一试,但他不过是被她丢掉后又跑回来纠缠的狗罢了。狗不该说人话,狗只能摇尾巴。
    门合上后,不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那人走了。倪嫣回到卧房时,脸上倒是很平静,她问林汀,听见什么了?
    “只听见一句。”
    林汀撒了谎,不想让她想起那个冒犯的问题。
    “哪句。”
    大概是心情不好,倪嫣有些咄咄逼人。他小心确认了她脸上的表情,然后如实答道:“你不该为了忘记他来找我这样的人。”
    倪嫣当然不信。林汀只是不想重复那些低俗难听的话,她都知道的。他从不爱将场面弄得太难看,哪怕是被自己的学生威胁着上了床,都还记得要在她身下垫一块柔软的毛巾。
    她恨他总是这么好。
    “是我前任。”
    林汀没问,她主动提起。在林汀面前,她惯于保持一种得体的冷静,学习他的礼貌和斯文,在身体上粘一层劣质糖纸来遮掩气味。若不是周矜今晚来提醒,她装得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知道周矜和别人睡了还帮他订酒店的人,是把水果刀放在脖子上哭着求倪薇不要和周矜爸爸结婚的人,是恨倪薇拆散周矜父母也拆散她和周矜,恨到自己也要这样去伤害别人的人。
    林汀有一双时常沉静的眼,没有尖锐的情绪汹涌的自我,能够接住所有扑面而来的不妥帖与伤害。
    你从不好奇,也从不生气吗?倪嫣凝视那双如夜的眼,心里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
    其实林汀很好奇也很生气。他好奇说得出口那种话的烂人是怎么得到倪嫣的青睐,一想到他还没遇见她的日子里,倪嫣竟是呆在这种人身边受伤,他恨不得要那人用血来还她的眼泪。
    可这样问的是倪嫣,他愿意若无其事、毫不委屈地摇摇头。他愿意告诉她,这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
    “你知道他这么晚来干什么吗?”
    林汀换了新睡衣坐在床边,纯白面料裹着他冰塑玉砌的身体,黑发柔软地贴在耳边,看上去好乖。倪嫣站在他腿间,一手揉着他脆弱的耳垂,撂下不计后果的自虐般的问话。
    “吃饭吧,你不是饿了么。”
    像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林汀自顾自地站起来。
    “他是来睡我的。”
    收音机着火了,就把它扔进太平洋里,海洋可以回收一切。林汀低着头,想在花纹冷清的地砖上找出这样一片海。
    “我是他可以一直睡的人,不管时间地点,他正在和我交往还是有了新的女朋友,只要他找过来,我就能脱了衣服给他肏。”
    倪嫣双臂环着他的脖颈,露出个昳丽笑颜。
    “你在小商店买过东西吗?找不开零钱的时候,老板会给你几个泡泡糖。”
    “我就是那个泡泡糖。”
    香精劣质,包装廉价,是满目琳琅中的最不值一提,如果没有及时慷慨赠送,就会在货架上潦草过期。剥开那层糖纸,她要他闻见所有笑眼腐坏的酸、浪漫一吻的苦和辛辣如刺的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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