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是多远?”
    童子双眼放光,对外界充满好奇心。
    周易反问道:“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童子回忆许久,才说道:“去我姥爷家,马车要走十几天。”
    “比这还要远十倍。”
    周易此番回乾京,没有故意展露踪迹,也没有偷偷摸摸。
    金丹真君足以纵横九洲,更何况遁速堪比元婴老祖,足以让周易正大光明的回家。
    当然,来之前卜了卦!
    上签。
    此行或有惊喜。
    周易对惊喜不在意,打算在乾京小憩一段时日,便启程去东海寻觅宗门。
    童子皱褶小脸,掰手指头算十倍是多远。
    墙头上又有动静,露出个小姑娘脑袋,梳着羊角辫,见到童子后明显松了口气。再看院中变化,面上露出惊骇,噔噔噔从梯子上下去了。
    周易眉头微皱,随后又轻轻摇头。
    片刻后。
    门外传来中年声音:“陈靖拜见道长。”
    “进来吧。”
    周易挥挥手,院门自行打开。
    陈靖神色肃然,打理过衣衫,身后跟着刚刚的小姑娘,进院后拱手道。
    “犬子年幼无知,若是冲撞了道长,还请恕罪。”
    “无妨。”
    周易笑道:“闭关日久,见一幼童稚子,心生童趣,陈居士莫怪就好。”
    陈靖说道:“这是犬子的荣幸。”
    童子见到父亲来了,先是面露惧色,随后见父亲恭敬模样,不知怎么就有了仗势,小手端着茶杯抿了口,学着周易的口气说道。
    “无妨无妨。”
    “哈哈哈!”
    周易闻言发出爽朗笑声,说道:“这般天资聪慧,平日里莫太过苛责,贫道观其面相……”
    陈靖面色一紧,既希望儿子有前途,又怕道人说出什么惊骇之言论。
    “平平无奇,这辈子注定没什么成就,不若少安排些功课,无忧无虑,富贵安乐。”
    童子闻言高兴的直拍手,只看着道人愈发亲近,恨不能与自己爹换一换。
    “多谢道长。”
    陈靖声音中难免带着苦涩,任谁说自家儿子没出息,也是这般模样。
    反而旁边的小姑娘,颇为不服气道:“一个人如果只凭面相,便定了这辈子成就,那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都去看面相就行了!”
    “说得有理。”
    周易赞许点头,十来岁小姑娘能有这份见识,已经是极为了不得。
    小姑娘本以为道人会反驳,说些道门经典来证明面相,没想到竟点头赞同,一时间气升半截不上不下。
    陈靖却是吓了一跳,仙俸司那些高人,一个个表面善良温和,实则心狠手辣,连忙躬身道歉。
    “小女不知规矩,万望道长宽恕。”
    “她本就说的有理,何须道歉。”
    周易笑道:“陈居士日后有难抉择之事,可以多听听女儿的主意……龙睛凤颈,贵不可言之相。”
    后半句没有说出声来,而是传音入密,只在陈靖耳边响起。
    陈靖闻言半喜半忧,一时不知该如何叙说:“道长有所不知……”
    周易稍稍思索,说道:“可是祖上血脉非凡,如此一来,这般面相却是灾祸了。”
    “道长真乃神人也!”
    陈靖无奈道:“陈家祖上可以追溯至开国时期,据族谱记载,由于圣后族人死于兵灾,于是圣皇将麾下三子,改李为陈延绵后族。”
    “竟有如此渊源!”
    周易叹息一声,难怪看小姑娘有些面善,沉吟片刻挥手洒落灵光。
    灵光落在小姑娘体内,原本楚楚动人模样迅速收敛,凌厉、聪慧气质消散,变成了普通少女。
    陈靖察觉女儿变化,深深躬身拜谢:“道长恩德,陈某感激不尽。”
    纵使数百年过去,陈家一族靠着祖上余荫,无论换谁当皇帝,也会多加照顾,荣华富贵不缺。与之相比,当年觉得三殿下倒霉的那些人,其家族早已在一代代斗争中没落。
    周易说道:“麻烦陈居士寻些史书来,从圣皇……凤阳国末年至今,记载越详细越好。”
    陈靖连声答应,陈家藏书阁有不少正史,又遣人去交好家族去借阅孤本。
    又叙了会话,方才告辞离去。
    夜间。
    周易没有打坐练功,也没有参悟雷法,布置下警戒阵法后,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翌日清晨,日上三竿。
    “呼——”
    “好生舒爽,身子仿佛轻了几分。”
    “多少年没有这般纯粹的睡过觉了?一百年,三百年,还是五百年?”
    周易长长舒了口气,伸展了下四肢,从床上起来后打水洗漱,如同凡人一般没有施展任何法术。
    打开院门。
    外面站了不少人,或捧着,或抬着,或挑着,全是一摞摞书册。
    陈靖在门外侍候了许久,见门开了方才出声说道:“道长,昨日一宿忙活,寻到了几百本史书。其中大部分是正史,也有不少野史,读起来比正史有趣些。”
    “辛苦了。”
    周易挥挥手,所有书册收入储物袋,说道:“刚刚熬好了粥,居士要不要喝一碗?”
    “荣幸之至。”
    陈靖吩咐管家,莫要让下人传出任何风声,小心翼翼的迈步进了院子。
    “居士无需这般模样,贫道就一普通修士。”
    周易盛了两碗粥,又取出几百年前腌制的人参咸菜,笑着说道:“这乾京城中不少修行之人,尤其那皇宫方向,气息毫不遮掩,陈居士应该听过见过不少。”
    “不瞒道长,陈家还有祖传的归元功。”
    陈靖端起粥喝了口,说道:“可惜这两代族人不争气,未见有灵根……”
    话还未说完,两道鲜血从鼻间流淌,五百年灵参熬成的灵粥,只一口就让陈靖补的气血充盈。
    陈靖连忙放下碗,运转内功舒缓气血,每运转一遭内气就增长一分。
    周易笑着摇摇头,当年仙道之说如同绝密。
    一些散修寻找数十年难入其门,数百年过去世道剧变,修士、灵根之说在勋贵眼中已不是秘密,普通百姓都能说几个仙人传闻。
    从储物袋中随意取出册史书,名唤《圣皇秘录》,听名字就知道是野史。
    翻了几页,果然如此。
    书中记载的是圣皇李烨发家史,从流放北疆至登基称帝,描写详细至极,甚至记录了不少对话,仿佛写书的人就在一旁见证。
    史书写的更像是话本,将圣皇李鸿能登基称帝的缘由,全部归结于“山河鼎”。
    作者将凤阳三宝之一的山河鼎,加入了许多神话色彩,贯穿整本史书始终,相当于圣皇的金手指。
    书中反复提及一句话“鼎落北疆,此乃天命”,以此来佐证,此书写的真实无虚,反而批判那些正史掩盖历史。
    周易看得津津有味,作为亲历者,看后人书写当年事,颇有莫名喜感。
    “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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