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三兄弟,老二和老三从来没有看见过大哥如此?就是三人都是稚童的时候,对着父母,对着先生,大哥都没有流露出过现在一般的目光。
    吴老三咽了口口水,总觉得一贯淡然的大哥如此,说不定是被人诓骗了,不禁大着胆子插口。
    “哥,你说的什么顶顶男儿啊?哥,这次你去咸阳,回来一看就是不对,听说关中有骗家的骗子,是诸子百家的歪门邪道,大哥不会是被骗家的骗子骗了吧。|
    “是啊,大哥,大梁以北三十里,赵国李牧公的后人,现在的骠骑将军赵左车将军,带着骁勇善战之军万人,几次规劝魏家兄弟,都被戍兵不得干政顶了回去!”
    “大哥,咱们吴家先祖积攒的一些人脉,早就不在了,咱们现在不过就是农庄庄头,不过就是商贾一脉,哪里能认得什么压得住魏咎,魏豹的人?”
    吴老二,吴老三两人看着大哥反常,不禁一起出声疑惑起来。
    吴令然听到了他们的话,不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眼中的光,却是更加的耀目了。
    “什么赵左车,虽然领军森严,有些少年英雄气,不过因为先祖之事,心中还有大疑虑的武夫罢了,哪里能和我说的顶顶男儿相比?”
    “魏咎,魏豹只怕在大梁闹市,被斩首,五马分尸就在眼前了,你们也不要问我结识的人是谁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总之,你们记住了,天下无论是谁,都别想从我吴家农庄,带走一个孩子!”
    吴令然说到这里,这半年的冤气全部舒解出来,他重重的一拍面前的桌子,桌上的瓷碗当的一声掉在地下,瞬间摔得粉碎。
    “大哥,好,我们信你,明日就是郡守府的人来拿人的时候了,大哥说,怎么做,我和二哥就怎么做!”
    “怎么做?老三,你不是每日带着二牛子几个人甩枪弄棒的,四旬的人了,一生武艺,记不得侠之一字的底蕴?”
    “明日你把这附近村庄,逃难到此地的所有的孩子,全部集中到了咱们的农庄中,把人准备好了,大梁来人敢动粗,就给我打,往死里打!”
    吴令然本来是个谦和之人,只是现在想到了黄河船上,影卫揍水卒的画面,这个打字,就很有杀气!
    “就是如此,大不了就是死呗,当年先祖让魏人昌盛,现在天下太平了,魏人反而有此大难,我们怎么能看过去,老实说,我早就忍不得了!”
    “什么死?胡说,有我说的伟男子在,以后吴家,魏地,天下,只会越来越好的!”
    眼见大哥英明了一下,现在眼中又冒出那种奇怪的光了,吴老二和吴老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大哥,那可就是明日了,你说的伟男子,真的能来?”
    “能,那位大人说不会耽误事情,就肯定不会耽误事情,哪怕山崩地裂,河川泛滥,大人决计说到,就一定回到的!”
    吴令然握紧拳头,就和下棋到了杀棋互相紧气的时候,他感觉紧张之中夹杂这舒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一局怎么下也不会输的棋!
    第二日,大梁以西的农庄,几百个孩子,全部藏在了吴家农庄的后院。
    吴令然甚至一点遮掩都没有,打谷场上晒着的孩子用的尿布,还是一片花花绿绿。
    辰时放过,从大梁的方向,一队一百多人的甲士,人人马刀弓弩,向着吴家农庄怒卷而来,今日,整个河内郡,东郡到处都是同样的景象,各地,更是孩子和父母的哭泣声音,想成了一片。
    吴家农庄的后院,昨日还眼中冒光的吴令然,现在满脸的和蔼,抱着一个不过三四岁,扎着冲天辫的大眼睛女孩子,由着她的母亲,喂小孩子米粥。
    这是昨日从东边逃来的那四十几个孩子中的一个,小女孩的母亲,是一个眉眼间全是憔悴的农妇,丈夫才被黄河大水冲走,这个农妇,因为和孩子的羁绊,抱着四岁的女儿,走了二十里的山路。
    她到了吴家的时候,两只绣花鞋,已经被鲜血沾染成了红色了。
    大风山的稻种,种出来的米粥,现在成了天下同行的孩童最爱吃的食物。
    大眼睛小姑娘,平日在家中都是麦饼,难得父亲累的时候,沾着父亲的光,吃几口娘亲做饭省下的米熬制的粥,今日在吴家,一次吃的口滑,母亲喂几口,小女孩就高兴的在吴令然的怀着转过头,亲昵的拽老爷爷的胡子,逗的吴家众人和逃难的夫妇孩子一起是不是的笑起来。
    “庄主,庄主真是仁德圣贤在世,民妇都听说了,庄主救一个孩子,就要自己拿二十金,庄主,民妇没有钱,以后就在庄中做牛做马,只求和妮子有一口饭吃,侍奉庄主一生,方能报大人的恩德。”
    “可惜我那男人时运不济,现在被大水冲走,还是生死不知,要不他还有把子牛力气,給大人做些农活,就有用的多了。”
    女小孩子的母亲,喂了几口饭,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她想想凄楚,把手中的瓷碗放了下来,跪在了吴令然身边,就止不住的哭泣起来。
    吴令然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身边庄丁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服起妇人,眼见后院中几百个孩童,还有他们的父母目光一起看着自己,面色肃然起来。
    “仁德圣贤,这世上除了陛下,殿下两人,谁敢说自己是圣贤?我不过做了秦人当做之事,天下,魏地,马上就会变好的,你家中男人一定无虞,献祭河神的陋规,也断不会再有!”
    “庄主,可是你说秦皇,太子仁德,咱们魏地那么多人遭了难,这咸阳真龙,怎么也看不见呢?”
    人群中,一个老太,左手牵着一个男孩子,右手牵着一个女孩子,都是七八岁的年纪,面目相仿,应该是孪生双胞,口中隐隐带着埋怨问吴令然道。
    “是啊,庄主,陛下,殿下明明已经免了那么多的赋税,可是怎么就禁绝不了献祭?还是皇帝的眼神,只在关中秦人旧地?我们关东六国,实在算不上什么?”
    人群中不断有人执意,几百个孩子,不少已经能够听懂大人的话语了,更是睁大了眼睛,等着吴令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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