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看到禾灵的点头动作,放松了下来,语气转为平淡,开口道:“各位,事情已经结束了,还要留着在下吗?”
    众人还在惊愕中,听到柳念的话语,众多修士赶忙收了施加在柳念身上的法力压制。
    众人似乎完全没想到事情变化的这么快,一直死皮赖脸不认账的柳念,居然突然认罪!
    难不成……
    是因为她?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禾灵身上。
    柳念此时的身体状态并不算好,全身衣物破损不堪,浑身满是雷电造成的焦痕,即便不使用法力,身上也有痛楚传来,柳念费力地站起,身姿有明显的摇晃。
    柳念拖着一身半拉焦黑的长袍,不紧不慢地走到俯地痛哭的亮然身前,弯腰将那口棺材扛到肩头。
    柳念没有停下片刻,继而走到禾灵身旁,再扛起另一口棺材,缓步走向大殿正门。
    在禾灵与亮然眼中,柳念扛走的,不仅仅是棺材,还有责任。
    在宗门里招来天罚,禾灵与亮然很清楚,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们没有去找柳念帮忙,柳念根本不会受罚。
    禾灵望着柳念离去的狼狈背影,久久呆立。
    他是为了不牵连我才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的吗?
    他身上的这么多伤,还疼吗?
    禾灵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这种受人保护的感觉,让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觉得柳念身上吸引她的,不仅仅是那些奇才诡见的药理知识,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柳念回头浅笑,语气平淡如水:“还请各位商量好处理方案,传信于我,我会在浩气山上静候通知,是生是死,是囚困还是驱逐,我柳念绝不辩解。”
    看着柳念离去的背影,在场一众修士有些落寞,明明是自己赢了,为什么感觉那个扛下所有罪责的人,才是真正的赢了呢!
    白丘明看着柳念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看他之前的无赖表现,很难想象他居然会独揽全部责任。
    白丘明把目光转移到自己闺女面前,多了几分忧愁。
    看样子禾灵和天罚一事也有牵连啊。
    主峰大殿
    白行且遣散了一众长老,众多长老还想询问禾灵,天罚之事到底因何而起,但是都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柳念认罪的那番话,还是很明显的。
    柳念是因为不想让人追问禾灵,所以才主动认罪,不作反驳。
    大殿之外,柳念扛着两口棺材缓步离开,虽然全身的法力不能使用,但是作为金丹修士的柳念,身体素质也非凡人可比,扛着两口棺材行走,根本毫不费力。
    “大念,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还用问,肯定是回家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跑路啊!要不然我为何一个人扛下这么多债务?这债可不是一个人能还得上的!”
    在掌门白行且的言说下,主峰大殿众人纷纷散去,只有三人留下,分别是掌门白行且,刑罚长老白丘明,好孩子禾灵。
    白行且已经面带慈祥微笑,白丘明则是一脸凶巴巴的模样,反观禾灵,表情气呼呼,还有些小难过。
    “你们为什么都欺负他一个人啊,他明明一点都没做错,他都浑身是伤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他……”禾灵为柳念打抱不平,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汪汪地掉了下来。 正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白丘明和白行且,看见一向乖巧懂事的禾灵流泪了,一下子就慌阵脚了。
    大殿中央,禾灵坐在地上,仰天啼哭,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
    同样的场景在浩气山发生过一次,只不过那时的罪魁祸首柳二念是一脸骄傲!
    而现在,惹哭禾灵的两人,白行且和白丘明半跪在地上,连声安慰!
    “小禾灵,别哭了好不好,爹爹可一直在帮柳念说话,都是你大伯一直欺负柳念,咱们不理他!”
    “大伯坏……呜呜(?w? )”
    “师弟,你这就不厚道了,在今天之前,你可天天都在跟我说柳念师侄的坏话。说他有入魔经历,不能重用,说他长时间不履行宗门职务该罚……等等等”
    “爹爹也坏……呜呜(?﹏?) ”
    白行且与白丘明是同一个师傅教导的,两人天赋差别较大,在白行且晋级元婴,成为宗门长老时,白丘明才刚摸到金丹门槛,习惯了师兄弟称呼的两人,对柳念的称呼有些乱。
    白行且称呼柳念为师侄,称呼白丘明为师弟。
    白丘明称呼柳念为师兄,称呼白行且为师兄。
    就关系这一点上来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白丘明就觉得自己辈分应该在柳念之上,却找不合适的说辞改口。
    大殿之内,经过半个时辰的软磨硬泡,互相伤害,跪地求饶,白行且和白丘明终于让禾灵止住了哭泣。
    白行且语气认真地说道:“禾灵啊,你得告诉大伯,柳念究竟做了什么,大伯才能帮柳念啊!”
    白丘明也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想帮柳念,我们必须知道他做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没有做错事,爹爹可以保证,不会让他受一丁点委屈!”
    禾灵揉搓着自己的衣角,两只小俏眉弯弯绕绕,很是纠结:“可是,他不让我说。”
    白丘明给白行且一个眼神,同时语气稍微轻浮地说道:“那就没办法喽,柳念受到的处罚,肯定轻不了了。”
    白行且自然明白师弟的眼神,摆出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既然小禾灵不愿意说,柳念可就麻烦喽!按照宗门的规矩,他或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唉……,想想就可怜啊!”
    禾灵刚刚止住的眼泪就要卷土重来,柳念惨兮兮的背影出现在禾灵脑海,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儿一样,孤立无援又可怜!
    看着就要哭出声的禾灵,白行且和白丘明赶紧避开视线,侧头说道:“能帮柳念的人,只有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什么都不愿意说,这就没办法了。”
    禾灵收住了眼泪,认真地说道:“是不是只要我回答了你们的问题,他就没事了。”
    白行且与白丘明相互对视片刻,成年人的坏笑出现在二人脸上。
    浩气山
    柳念将一大一小两个棺材轻轻放到院子中央,满院果香飘逸,树叶轻摇,似在欢迎柳念回家。
    柳念环望整个苑阁,又看了看自己浑身焦黑的模样,无奈苦笑。
    浩气山是囚困他几百年的监狱,也是他几百年的家,如今这里有了家的模样,可他却要离开了。
    柳念打开一间木屋,里面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石画和雕像,这是一年里柳二念和刘大念的练习法力操控的产物。说是在练习,其实更多的是在打发时间,是为数不多的消遣娱乐。
    有的石头上刻画着院中事物,有花,有果,有树。
    有的石头刻画着个人肖像,有站立的,有躺着的。
    有的奇形怪状,那是柳二念第一次进行雕刻,模样很是滑稽。
    有的中规中矩,有的栩栩如生,都是柳二念在雕刻方面进步的表现。
    柳念在苑阁行走了一圈,将不少物品放进储物袋中,原本小巧的储物袋,明显有些发胖。
    柳念换了一身新道袍,用清水梳洗了一下身上的焦痕,单看脸色还是很虚弱,却已经不再狼狈。
    柳念站在院内做了个道别礼……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柳念开口道:“大念……我不想走了!”
    “二念,你知不知道留下来将会面对什么?”刘大念的语气有些严肃,因为这是柳二念这三百多年来,第一次没有听从刘大念的话。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离开。”
    “原因?”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停止过思念自己的家乡。
    我问你,能让你一直思念的家乡,肯定很美吧?
    你当时笑着对我说,你记不清了!
    当时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很不解,你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的家乡,为什么会记不清呢?
    更让我不解的是,你当时虽然在笑,可是却笑得,是那么悲伤。
    自从师傅带我来到宗门,我几乎从没离开过这里。
    这里对我而言,就像家一样。
    我不想离开……
    我知道我留下来肯定会有不好的事要面对,可我还是不想离开。
    大念,我是不是很傻!”
    刘大念语气带着明显的恼怒:“柳二念,你……你…你个憨货。
    不想走,早说啊!
    我就不把这次的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了!
    咱又不是非走不可!”
    柳念想过心魔会拒绝他的想法,然后大骂他一顿。这是他第一次有自己的主见,他很高兴心魔能同意。
    柳念发出了一声语调宛转悠长的呼喊:“大念哥……”
    听到这个语气的呼喊,神识空间中的刘大念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声骂道:“哥你奶奶个腿,别恶心我。我同意留下,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想走,和你一点关系没有!”
    显然柳二念感动犹存,完全没有受大念的解释影响,视线留着满院的花草树木之上。
    神识空间中,刘大念接收着外界的视野信息。
    心中涌现莫名的情感:
    留恋,不舍,哀伤,难过,崇拜,敬仰,托付终生……
    托付终生?……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会有这种情感?
    柳念低头一看,一双手臂死死抱着他的脚踝,手臂的主人,是一个大光头,额前有个醒目的十字疤,正是亮然。
    亮然一把鼻涕一把泪,抬头注视着柳念:“柳念前辈,求您一定要让我和您一起承担责任,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是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敢来!
    ……你刚刚还抢了我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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