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老董一下大惊,不由身子前倾:“你说王越绑架了谁?”
    “太史,太史慈,字子义……呃,东莱黄县人,乃郡县一奏曹史。”
    李儒也掏出备忘录,可还未等继续说, 便被董卓打断:“不用说这些,老夫只想知道,王越怎么想到绑他回来了?”
    “详情属下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在筹备绑架左伯时,王师因人生地不熟,导致被太史慈察觉。幸太史慈也不知绣衣使真正意图, 只是几番阴差阳差下,阻止了王师的计划。”
    “两人几番斗智斗勇, 竟莫名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李儒蹙了一下眉, 似乎不太理解武人间这种奇怪的感情,然后才继续道:“后太尉催促甚急……”
    “嗯?……”听到这里,老董就皱眉了。
    “呃……”李儒当即醒悟,赶紧改口道:“后属下催促甚急,王师便兵行险招约太史慈相会,太史慈竟也慨然前往。”
    “然后呢?”
    “然后……”这下李儒的神色更古怪了,声音也小了许多,道:“然后王师下药灌醉了太史慈,又偷了他佩剑兵刃,拿来猎熊的网子一拥而上,将太史慈给绑了。”
    “下药灌醉,偷他兵刃,猎熊的网子?……”听着这几个关键词,老董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再一抬头, 看到刚把郑泰扔磨房回来的典韦, 一张黑脸瞬间变得僵硬幽怨,还娇羞地瞥自己一眼,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让侍卫对付阿韦的法子么?
    王越啊王越,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
    当初跟媳妇儿入个洞房都扭扭捏捏,没想到跟老夫还不到两月,居然已如此不讲武德,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
    你节操呢,你侠义精神呢,你……啥时候回来呢?
    “呃……”李儒似乎没想到老董的关注点,居然如此奇怪,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属下接到消息时,王师已绑架了左伯和太史慈一家。中间不再出什么差池的话,估计七八日后就该回来了。”
    “好,等他们一回来,立即告诉老夫!”老董当即表示十分满意,感觉生活越来越有判头了。
    说完大手一挥,道:“散会!”
    众智囊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起身施礼告退。只不过走出厅门后,五人脚步便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而且,还时不时瞟彼此一眼,被发觉后又赶紧收回目光,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司马懿最先憋不住,道:“诸位都别装了,如今我等都已是爸爸船上之人,若此船倾覆,亦会随之陪葬。”
    “不如坦诚相见、有话直言,也好过这般各怀鬼胎?”
    “善!”剩下四人闻言,当即点头。
    但随后,就见贾诩笑眯眯地道:“懿儿有此倡议,不若便抛砖引玉,也好让我等有所思路?”
    “师父!……”司马懿便有些生气了,傲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中平六年,腊月二十三。”
    李儒也笑眯眯地答道,还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某想起来了,还有八天就要过年了。”
    “李郎中!……”
    年轻人毕竟荷尔蒙分泌旺盛,容易冲动忍不住。
    司马懿急得小脸通红,随后狠狠攥了下拳,又咬了咬牙道:“既然你们都不敢说,那就由我来说!”
    “你们难道不觉得……”
    虽然鼓足了勇气,但还是忍不住将众人拉到广场一处角落,然后压低了声音才道:“爸爸他就是个……呃,那个词儿咋说来着,对,傻逼!”
    四人不太懂‘傻逼’啥意思,但不妨碍这词儿出口后,眼神儿当即就亮了:你要是聊这个,那我们可就不走了哈。
    当下钟繇强压抑着兴奋,同样小声道:“司马公子何出此言?”
    “关东那些人马上要打过来了啊!”
    司马懿不由着急,道:“某与兄长和父亲在家中推演过,造反之人不用太多,只需数万兵马,便可将固若金汤的洛阳围个水泄不通。”
    “北面只需有人率兵进孟津、小平津,东路进兵成皋,控制轩辕、太谷等关,南面可由南阳阳经丹、析,入武关偷袭关中,形成四面围困之势。”
    “如此洛阳八水环绕、山川拱卫的大好地形,就此会成为致命的软肋。届时我等犹如困笼之兽,插翅难飞,万事皆休矣!”
    闻听此言,四人沉默片刻,随即……作势便要走:就这?
    浪费我们感情嘛。
    还是华歆比较实诚,解释道:“司马公子多虑了,若关东士人皆如皇甫义真、朱公伟这等名将,太尉当真无所抵御。可公子看看外放出去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什么货色。”
    “袁本初公卿膏粱子弟,生处京师;张孟卓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孔公绪清谈高论,嘘枯吹生……至于刘公山、桥元伟之流,更非军旅之才。”
    “让这些人临锋决敌、征战沙场,简直如同儿戏。太尉虽……嗯,傻逼了些,却毕竟披坚执锐、纵横塞外多年,岂是这些人能够匹敌?”
    钟繇也忍不住开口,道:“太尉对此想必早有谋划,这些人不是郡守便乃刺史,官职本就相互掣肘,以致尊卑无序、号令不一。”
    “若兴师聚众,观棋成败,他们或愿逢场作戏。但说到同心共胆,与齐进退,恐怕便会各怀私心,自相溃散。”
    听到这里,李儒也摇了摇头,道:“司马公子确实想多了,抛开上述两条事实不谈,关东士人本来就错了。”
    “不管怎么说,太尉如今辅佐汉室正朔,乃为君。关东士人奉命牧守,乃为臣。以臣伐君、以下犯上,名不正言不顺,逆天而行也。”
    最后贾诩本不想说,但见别人都看向自己,也简单说了两句:“懿儿莫要忘了,关东承平日久,民不习战。且诸侯无事征兵以惊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为非,弃德恃众,自亏威重也。”
    “反之太尉麾下有关西之卒,那里顷遭羌寇,妇女皆能挟弓而斗,天下无不所畏。如今又以军纪为本,辅以军功晋升奖惩之制,更……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更是早给士卒画了大饼,士皆求战心切。”
    “太尉拥此精锐以为爪牙,譬犹驱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风以扫枯叶,谁敢御之?关东群鼠若来,数战便可鼎定乾坤。”
    话音落下,司马懿非但没神色缓解,反而冷冷一笑:“诸位说完了么?……莫非以为我司马一家,连这些都看不出?”
    四人闻言一愣,均有些不解:你既然已看出来了,还说个der啊?
    没想到,司马懿却敛眉沉肃,又道:“若单是关东士人,爸爸自可以逸待劳,以正击逆。然诸位不要忘了,更北面还有白波贼酋郭太。”
    “如今已聚拢十万白波贼侵入河东,大有席卷南下之势。爸爸遣派女婿牛辅击之,却遭大败。”
    说着看了华歆一眼,道:“前些时日,华尚书也曾说过,一旦白波贼南下截断爸爸西归之路,我等便为瓮中之鳖!”
    “除此之外,陇西尚有天下第一名将皇甫义真所率精兵。其人声望之高,远胜爸爸,纵然他无二心,麾下难保不会蠢蠢欲动。”
    四人闻言神色略有沉重,更多的却还是疑惑,等待着司马懿后文。
    司马懿则一副忧虑难解的痛苦,缓声道:“单是一处,爸爸都要用尽全力去应付。最可怕的是,三处隐患极有可能都会在明年爆发。”
    “且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关东士人中但有一两有识之士,率众围困洛阳。届时白波贼又南下截断后路,黄甫义真举兵平乱……如此困局纵是孙武在世,亦回天无力!”
    “值此危如累卵之际,诸位且看爸爸……”
    说到这里,正好看到董卓又在小英子的引领下,坐着马车出去,忍不住痛心疾首道:“爸爸他竟还如此心大,优哉游哉的……诸位摸着良心说,他是不是个傻逼?”
    四人当即扭头朝老董看去,只见透过车帘,那胖子居然还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很和蔼的样子。
    四人赶紧齐齐回了一礼,又想想司马懿的评价,纷纷点头:太尉适才那一抹傻笑,的确……很傻逼呐。
    只是他们不知道,放下车帘后的老董,笑意就收敛了,还小声嘀咕道:“五个家伙干啥呢?……大冬天站在外面冻着,可真够傻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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