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渊其实一出宫就设法潜入了定北侯府。
    只是玉青时一直在别处,身边也始终都跟着人。
    再加上自上次他夜探定北侯书房后,府上的巡逻禁卫就比之前更严了几分,他哪怕是自诩武艺高强,也只能悄悄咪咪地找个地方窝着,等玉青时回来。
    可玉青时如今的梅青院比起秦家村的小院子,守卫的严密不知翻了多少倍。
    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是耐着性子等,等屋内的人都出去了才找到机会往里蹿。
    见玉青时撑着床面有要坐起来的趋势,他赶紧抓着被子直接把人裹成了个大大的蝉蛹。
    玉青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被他上下其手裹得难以动弹。
    宣于渊隔着被子拍了拍玉青时的脑袋,低低地说:“被窝里暖和,你起来做什么?”
    “裹好了千万别被风吹着。”
    说完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啪叽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抬头望着玉青时比起之前苍白许多的脸,郁闷道:“我听说你在路上的时候还病了一场,你爹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
    “我之前照顾你那么长时间你都没生病,怎么一到你爹手里就病了?”
    “是不是有人让人受委屈了?”
    “还是说遇上什么事儿了?”
    其实玉青时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儿,不论大小宣于渊都是知道的。
    但是他就是想听玉青时自己再说一遍,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更踏实几分。
    为了尽可能地把声音放低不让外头的人察觉,玉青时不得不和他挨得很近,声音听起来也是轻轻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和信赖。
    “没人欺负我,家里人也照顾得很好,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宣于渊不赞同地扬起眉,说:“都病了还不打紧,那到底什么才是要紧的?”
    玉青时懒得与他为这种没意思的话题争辩,坐在床上蜷了蜷被子,冒着个脑袋对着还很理直气壮的宣于渊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知不知道大半夜闯我房间是多要命的事儿?要是被人撞见了,你……”
    “不会的。”
    宣于渊伸长了手捏住玉青时的脸揪了揪,乐道:“不用担心我,你爹安排的那些人抓不到我。”
    玉青时……
    她无言以对地叹了一声,哭笑不得地说:“我是在担心你吗?”
    她分明是在担心她自己……
    要是让人知道她私底下跟三皇子有来往,三皇子大半夜的还进了她的闺房,那就真的是一盆被墨汁染了色的水洒了一身,浑身都长嘴也彻底说不清了。
    玉青时缩在被子里小声吸气,闷着嗓子说:“你不能来的。”
    在秦家村时还没一堆侍卫丫鬟守着,可这人还记得严格讲究着男女大妨,除特殊情况从不踏足她房内半步。
    可这会儿怎么就不讲究了?
    听出玉青时话外的深意,宣于渊托着下巴满脸怅然地啧了一声,眯着眼说:“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迟迟姑娘,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要是我不冒险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碰一面?”
    玉青时被问得一时语塞没能言语。
    宣于渊见了立马就凉丝丝地嗐了一声,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幽幽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没良心的。”
    玉青时既然是回了定北侯府,那往后肯定是要在贵女圈中露面的。
    可那样的场合,宣于渊一个大男人肯定是不能去的。
    但凡宣于渊少几分夜闯少女闺房的胆气,哪怕同在汴京城,他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玉青时。
    换做旁人或许就只能是憋在心里想想,但是宣于渊就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他想见玉青时,所以他就来了。
    见玉青时低着头不说话,刚刚还一副我不觉得自己理亏的宣于渊突然就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他今夜的举动的确是无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冒犯。
    玉青时要是为此生气了,那他就真的是找不到地方胡说八道了。
    宣于渊掩饰尴尬似的轻轻咳了两声,小心地掀起眼角观察玉青时的反应,放软了声调说:“迟迟。”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玉青时抬起眉梢面无表情地看他。
    宣于渊顿时更显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闷声说:“我这不是想着你刚到汴京,今儿更是头一次入定北侯府,怕你会不适应觉得害怕,就想着来陪陪你吗?”
    玉青时平时胆子再大,那也是在外头的时候。
    村子里的人心再复杂,也比不过这高门大户中露出的一丝一角。
    玉青时突然到了一个自己全然不熟悉的地方,身边也没有一个熟悉的人,骤然会怕也是人之常情。
    宣于渊一这么想就死活都坐不住,等这会儿被玉青时用那种泛着凉意的眼神盯着才猛地觉得心虚。
    他一心虚,就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玉青时静静地看了半晌,注意到他头发丝上已经凝成了水珠的雨水,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
    她把下巴杵在被子堆出来的角上,头疼道:“这府上看似守卫松散,实则明卫暗卫来回交替,处处都是人的眼睛盯着,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万一被人撞见,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话音稍顿,听起来多了许多无奈。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谁说我不要脸了?”
    见玉青时不是真的生气,捕捉到她没明着说的担心,宣于渊心情大好,大咧咧地勾唇一笑,凑在玉青时的眼前说:“我这名声可要紧了,我爱惜着呢。”
    要是名声坏了,还怎么上门来求娶?
    玉青时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只是要笑不笑地挑眉。
    “是么?”
    她当真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宣于渊忍着在地上坐了半天,见玉青时被被子窝着软乎乎的缩成一小团,好像是比平时看起来都小了几岁似的,心痒手痒实在是没忍住,索性顶着玉青时瞪视的眼神往腆着脸往床边坐了坐,隔着被子张开双臂,用力地把玉青时抱到了怀里。
    他用下巴用力蹭了蹭玉青时的头顶,喟叹满足地眯起了眼。
    字里行间都是止不住倾泻而出的浅笑。
    “迟迟你可算是来了。”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无数次幻想把人搂到怀里是什么滋味,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乐得眉眼都成了弯月。
    眼尾上扬的弧度都渗出了欣喜。
    男女授受不亲。
    这样亲密的举止是不该有的。
    可感受着阔别数月的温暖,玉青时一时有些怔然,竟没能在第一时间把人推开。
    等她回神把人推走时,宣于渊的指尖勾了一个东西。
    是她刚刚没能及时藏起来的印章。
    看到她光秃秃的脖子,宣于渊有些不满。
    “怎么摘下来了?”
    “不是说让你一直都戴着吗?”
    玉青时推搡着他的胸口迫使人往后退了退,抱紧了身上的被子嘟囔道:“这东西是我能一直戴着的吗?”
    “万一被人看到认出来了怎么说?”
    宣于渊张嘴没想到合适的反驳之词,默了片刻突然说:“等咱们成了一家人,就不必再向任何人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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