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啊。”
    桑德苦笑。终究是小孩子,在意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无奈摇头:“我并没有怪你,我平时工作就是这个样子,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没有……”
    “什么?”
    “没有不喜欢。”岳沣眼睛睁得更大了些,“我喜欢桑德先生……的工作态度,很认真。”
    桑德因为他诡异的停顿屏息片刻,听到后半句立刻笑了出来:“我可是个专业的业务员。”
    岳沣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他还想再多留一阵子,然而桑德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他没有办法,只能拖拖拉拉地站在门外,纠结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搭讪。
    桑德背对着门口收拾桌面和待客用的茶具点心,脸色阴沉。
    岳沣今天对他撒了谎。
    从岳沣的描述中可以察觉到,当时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心理状态已经让校医务室的医师有了危机感,提出将他隔离住宿的建议来。nttc里的医师可是a级天才,他们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何至于因为一点亲人离世精神创伤就提出让一个12岁的小孩隔离住宿?
    而岳沣在几周后竟然自杀,说明他的心理状态已经黑暗到生无可恋的地步,nttc对于每一位学生的状态都十分关注,怎么会让自己的学生心理状态恶化到这个地步?医务室里的医师难道没有进行过任何治疗和帮助吗?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岳沣身上。
    桑德怀疑,岳沣有隐藏的暴力倾向。
    “暴力倾向”这四个字似乎与门外那个腼腆内向的男孩子没有关联,然而桑德见过太多人了,他知道一个人的外表并不代表他的内心。岳沣只是看起来人畜无害而已,并不代表他真的拥有纯真的本性。
    他想要从这几天接触的细节中找到几个来验证这一猜想,然而脑海里全是他脸红时圆睁的双眼、微微侧首时扇动的睫毛、抱着来来亲昵顺毛的憨态,只有在两人谈到他姐姐时,他才会偶尔显露出凶巴巴的目光和令人头疼的固执来。
    难道是我想错了?桑德怀疑着自己。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一个连打招呼都容易脸红的男孩,竟然有暴力倾向。
    第22章 chapter2―07
    另一个需要怀疑的就是,岳沣说她姐姐精神状态没有问题。然而就他目前了解到的内容来看,岳沣的姐姐是一个敏感且多心的人,总是封闭自己,拙于社交,有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这种人是犯罪倾向较大的潜在人群,而能做出绑架这种事的人必然有着充足的谋划,一个岳沣口中的“弱女子”又怎么会做这些?
    桑德心情沉重。
    他很怕客户没有对他说实话,因为这会严重干预到他对工作内容的调整与修改。
    而岳沣几乎从第一面见他开始就在撒谎,不断地撒谎,刚圆了前一个,你以为他不会再骗你了,然而当你提出新的疑问时,他又面色坦然地给你讲另一个荒诞版本的故事,仿佛那就是真的,你不应该有任何怀疑。
    桑德有点搞不懂岳沣。
    现在他甚至有些怀疑,岳沣所说的这位“姐姐”是否真实存在。在桑德的工作中,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别有用心接近他的客户,有些人是对他心存恋慕借机接近,有些人是想从他这里探听其他客户的隐私,大部分情况下,他都处理得很好,只有一次,被一个客户使用下作的伎俩威胁,甚至被付月当场撞见较为混乱不堪的场面。
    那次事故带来的后果远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他和付月之间的感情出现了极大的危机,原本甜蜜恩爱的生活遭到了无可挽回的打击……
    “桑德先生?”岳沣的声音忽然闯入耳中,桑德猛然惊醒过来。
    最近他总是想起过去,想起付月,想起他们之间支离破碎的感情。
    他匆匆收拾好东西,喊了来来一声,关灯锁门。
    岳沣有几分忐忑地问:“桑德先生,您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桑德漫不经心地朝外走:“怎么,有事?”
    “我……我想请您吃饭。”岳沣补充,“谢谢您的帮助。”
    桑德现在对他满心怀疑,根本没有与他共进晚餐的心情,便有些冷淡地拒绝了:“等申请通过后你再谢我不迟,今天我有点私事要处理,恐怕不方便。”
    他的拒绝在岳沣意料之外,青年怔了一瞬,下意识问:“什么事?”
    桑德回头瞥他一眼:“我的私事。”
    那个眼神很淡,却极其疏离,瞬间把岳沣从亲近的错觉中惊醒,他几乎有些狼狈地说:“没……好的,您忙,下次再约吧。”
    桑德淡淡点头,继续朝前走:“再见。”
    “再……见。”
    岳沣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走远。
    桑德的背影沧桑而决绝,风衣在脚边翻飞,影子在夕阳的笼罩下模糊成一团褐色的飘带,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来来追着他衣角蹦q着跟上,一派欢乐。
    岳沣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眉目冷肃,脊背僵硬地挺直着,完全不似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孩。
    他静静审视着那个落拓的背影,觉得似乎有什么开始变了。
    胸腔里的心脏似乎受到了打击,不规律地跳动着,这感觉陌生而奇异,却并没有让他觉得欣喜。他有些疑惑地盯着自己的影子看,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似乎极其烦恼。
    “嗨,年轻人,人都不见啦,你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水果店老板娘倚在门口朝他笑,“我说你这么帅一个小伙子,喜欢谁不好,喜欢桑德这种糟老头。”
    岳沣诧异地看着她:“啊?”
    “哦,忘了你喜欢他了,哈哈,我们都喜欢叫他糟老头,你别介意啊!”老板娘虽然道着歉却是笑嘻嘻的表情,“你看他过的就是老头子的生活嘛。你这品位也是……啧啧。”
    岳沣不由得好笑:“大姐,我不是……”
    “哎呀别骗我啦,你喜不喜欢他,大姐一眼就看出来了。”老板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旁边搬货的老板听见了凑过来插嘴:“你别听她的,她看见年轻人都这么说。”
    老板娘拍他:“呸呸呸!我这是经验好吗?不喜欢谁会用那种眼神看人啊?”
    老板得意洋洋地回嘴:“看来你当初也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你少臭美!谁看你啦……”
    夫妻俩笑闹着回了店里,留下岳沣茫然地站在原地。
    眼神?什么眼神?
    他走了几步,走到一家服装店前,看着橱窗里的自己,然而玻璃上的人影太模糊,他并不能很清楚地分辨出那是怎样的表情。
    “喜欢?我喜欢桑德先生?”他喃喃自语着,十足困惑。
    他怎么会喜欢上桑德呢?那个男人看上去老气横秋还十分无趣,寂寞地养一条狗,整天抽烟,还对女性邻居们调笑打趣,虽然有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可是……
    岳沣顿了顿,竟然想不出更多的缺点来。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觉得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为了验证这种感觉是否是错觉,他绕路去了另一个地方。
    桑德回到家里,喂来来吃了晚餐,就把自己关在卧室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床上的照片。
    照片是他和付月恋爱一周年当天拍的。
    那天他忙着工作,把这个重要的日子忘了,付月从早上开始就期待着他的表现,他却急着出差,连出门前的吻都十分敷衍。结果他在出差中途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付月出事故了,吓得他直接向老板说明情况临时换人,自己赶去医院看他。
    付月只是在过马路时走神,被转弯处失控的车给撞了一下。好在司机及时刹车,付月只是摔倒昏迷,有轻微脑震荡,身体没受什么伤害,他去的时候,付月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躺在病床上向他微笑。
    “你吓死我了!”他扑过去抱住付月。
    付月回抱着他笑着道歉:“对不起。”
    “以后千万别吓我了,知道吗?”他亲吻着付月,心有余悸地揽着他的腰,“我差点就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付月只是道歉,笑容暖得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车祸。
    后来他接付月回家的路上才知道那天是一周年纪念。
    他忘记了,恰好路过一家影楼,就拉着付月进去拍了一组照片。付月最喜欢这张,两人紧紧相拥,笑着亲吻对方,眼角眉梢都是温存的笑意,幸福得像是时空定格,永远不会失去。
    这张照片被裱在大相框里,挂在床头上。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时幸福得不惧地老天荒的模样。
    桑德跪在床上,伸手抚摸付月的下巴,手指划过他的嘴唇,停留在眼睛上。
    那是一双漂亮的深褐色眼睛,睫毛低垂时,能窥到眼底盈盈笑意。
    “亲爱的,我遇见一个男孩,他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是很奇怪,我总是能在他身上隐约窥见你的影子。”桑德把手从照片上拿下来,重新坐回床上,继续说着,“他像你一样腼腆,总是老老实实地叫我桑德先生,生气时眼睛会瞪大红了眼眶……不过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
    桑德笑了笑,有些……历经千帆般的透彻:“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所以我能轻易地分辨出你们之间的不同。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
    桑德停顿许久,思考着怎么说下去。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申请表中的那个‘姐姐’指的人是不是你。”桑德眼中是忧伤而调侃的笑意,“毕竟当初,是我杀了你,当然,那是因为你先杀我的。”
    这样的笑容在他脸上持续不到十秒就僵硬得不成样子,于是他收敛起来,静静地仰头看着相片里深情拥吻的两个人,眼睛就不眨一下,仿佛要将这景象深深铭记。
    然而他早已印在心里,给他一张纸,他都能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他看了许多年,多少次午夜梦回睁开眼,眼睛里都是这一幕,甜蜜得像个恐怖的梦。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来来在门外锲而不舍挠着门,不把主人叫来誓不罢休。
    桑德扶额,这真是个破坏气氛小能手。
    他跳下床给来来开门,小金毛立刻站起来抓他裤管。
    “来来,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桑德把小狗抱起来,“你就见不得我消停是吧?”
    来来汪汪地舔着他鼻头,没心没肺地表达亲近。
    “你怎么这么黏人?早知道不养你了。”桑德撸它的毛,“怎么了?饿了还是渴了?”
    来来一直吐舌头,汪汪地叫。
    桑德绕出去看了眼,发现狗粮还有,水没了。就给来来倒了半碗水,放它去喝。
    他站在不远处问小金毛:“来来,你说岳沣接近我是不是别有用心?”
    小金毛欢快地喝着水,理都不理他。
    桑德自言自语:“肯定是有目的,你说我要不要帮他把申请表改好?万一他要杀的人真是我呢?”
    小金毛回头呜了一声,莫名看着他,没啥表示,回头继续喝水。
    桑德扶额,没了说话的欲望。
    “算了,看看再说。”
    他实在懒得猜测岳沣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他,也不知道那个漏洞百出的申请表是不是对方故意为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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