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回的对手仍然无悲无喜,谨守方圆,片刻之后,燕无回的攻击渐渐乏力,狂猛之势稍减,然而他的对手仍然没有出手,十分谨慎。燕无回的刀势稍降之后,又开始变得狂猛起来,招式中破绽更多,气势也渐渐下降,片刻后,燕无回收刀停攻,竟是准备歇口气先。
    任由燕无回攻了十几分钟,光头男子都没有还招,见燕无回停下,却是开始主动进攻了。光头男子按刀不发,欺身接近燕无回,灵巧的步法忽左忽右,让人难以判断攻势。
    燕无回却是完全不理会光头男子的虚招,静立不动,光头男子围绕着燕无回不停试探,燕无回仍是没有反应。光头男子也不着急,步法转换之间,将地上的冰块踢向燕无回,没想到燕无回却是丝毫不理会,任由坚硬的冰块砸在身上,仿佛木头人一般。
    见燕无回丝毫不理会,光头男子十分沉得住气,试探一会之后,也停了下来,站在燕无回右后侧,不再动作。
    擂台的形势变得很奇怪,仿佛演戏一般,你演一段,我演一段,演完休息。
    两人沉得住气,一直观战的长发男子却是沉不住气了,翻掌之间,已经抓起一块磨盘大的冰块砸向燕无回,此时,光头男子眼神一亮。
    磨盘大的冰块呼啸着砸向燕无回,燕无回没有回头,刀光一闪,将冰块斩得粉碎,碎裂的冰块劈头盖脸的落得满头满脸。就在此时,光头男子动了,脚步急转,拉出一道灰色的残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燕无回左后侧,擎刀一斩,竟然是没有拔刀,连刀带鞘的斩击。
    燕无回回刀一磕,磕在鞘上,匹练般的刀光从光头男子的刀鞘中泻下,眼看燕无回就要血溅三尺,燕无回却是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冰雪纷纷扬扬中,后撤步刚好撞入光头怀里,撞中光头手腕,匹练般的刀光失去光芒,勉强拖过燕无回后背,血花飞溅。
    一击得手,躲开燕无回的肘击,光头想要借相撞之力拉开距离,然而燕无回千方百计才等到这个近身的机会,哪容他逃离。
    光头以为燕无回步法没有他灵活,肯定能拉开距离,然而事实让他惊讶,燕无回如影随形,刀光于方寸之间纵横,看似力竭的燕无回比之前更加凶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毫不停歇,转眼光头已陷劣势。
    从之前的试探燕无回便知,此人却一直藏刀不出,肯定是想一击得手,留力对付剩下一人,他想起了上面那人曾经说过的话:没有葬身虎穴的觉悟,何来屠虎之功。
    以身为饵,算准对方的计算,终于引得猛虎出洞。
    兵刃交击之声连成一片,光头男子刀法精湛,更在燕无回之上,可惜他没有燕无回拼命,没有让别人砍一刀,再砍他一刀的狠戾。
    光头输了,燕无回中了他三刀,他中了燕无回一刀,燕无回还站着,他却倒下了。
    光头倒下,燕无回未及喘息,长发男子已至面前。这人的想法很明显,我不与别人联手,但有机会我不会放过。
    血战再起,长发男子练的是八极通臂,打法如同燕无回一般,凶悍狂猛。燕无回有伤在身,本就劣势,却是丝毫不退让,刀来拳往,刀光纵横,拳风呼啸,几招过后,燕无回没有提防,被长发男一头长发甩在脸上,整张脸都被长发抽烂,血流满面。
    遭受重创,燕无回狂性大发,一招一式皆是拼命,长发男沉着应对,寸步不让,几招过后,燕无回硬受长发男子一击,抓掉对手肩部一块肉。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燕无回真的是在拼命,长发男子的拳掌落在燕无回身上,仿佛打鼓一般,燕无回浑身上下不知受创凡几,吐出来的血恐怕都有一斗了。
    以狂制狂,以狠制狠,见燕无回狠戾,长发男铁了心要拼赢燕无回。
    惨烈之极的大战,看得人人心惊,鲜血洒满了整个擂台,燕无回的血好似流不尽一般。
    长发死了,他一拳震断了燕无回的肩胛,燕无回一刀削了他一条手臂,鲜血喷出三尺来高,燕无回没有给他止血的机会,直到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拼死了光头,又拼死了长发,燕无回晋级,但是谁都觉得,他撑不过下一轮。
    转过头,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楚向,燕无回拖着重伤的身躯离开了擂台区,凶狠的眼神吓退了前去给他治疗的医生,医生不敢上前,不敢靠近这个受伤的孤狼。
    “这样你不劝劝吗?”石无峥看着燕无回离去的方向道。
    “他自己选择的路,只能他一个人走。”楚向道,似乎又叹气了。
    楚向知道,燕无回不会死,他如果死了,他就不是燕无回了,魔身觉醒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死,而且这个人是燕无回,从来都是死中求生的燕无回。
    最后一场又是强者大战,一人毙命,一人重伤,轻伤者晋级。
    17号擂台的比赛全部结束,经历两大绝顶高手的洗礼,两人皆有所获,不再去观看其他擂台没有结束的场次,石无峥刚突破,回南华别院静修去了,同时准备应对楚向讲武可能造成的危机。
    楚向看了一眼周围四散的人群,走回城中。擂台的生死虽然惨烈,但和生存的挣扎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见惯了世间的悲惨,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根本不会因此触动。
    此时才中午十二点半,离下午四点还早,楚向却是早早就到了半月亭。半月亭附近没什么人,这里本来就是比较偏僻荒凉的地方,人迹罕至,周围的环境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要讲武的提前到达,听讲的还没来,这大概很少见,就像上课,总是学生到齐之后老师才来,哪有老师会先到教室等学生的。
    楚向不着急,盘腿坐在亭子里,静思刚才和陆峰刘伯庸两人的照面,外面已经有一些人来,见到楚向,在亭子外面打量他,确定是楚向之后,纷纷找个好位置在亭子外坐下,静静等待。
    长孙越曾经问楚向,为什么选在这里。这个地方对楚向来说是个特别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来,但是这个地方和他有不小关系,段猛被山客联盟的人绑架,对方就是要求在这里会面,冷如月和南仲道也是在这里杀了绑架者,这是让他卷入风波的一个地方。
    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山客联盟找回了面子,然而一直找不到凶手,导致山客联盟和尊佛会形成对立之势,现在和段猛关系密切,武功高深莫测的楚向选择在这里讲武,前一天还打了山客联盟的人,山客联盟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楚向必定是和此事关系密切的人,并不单是和段猛关系好这么简单。
    楚向选在这里讲武表露的意思很明显,此事和我有关,要找麻烦尽管来,一并接下。
    随着时间推移,亭子外面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将先来的人刷成花白的颜色,后面来的人见状,也都围着亭子盘腿坐下,静静的等待。
    在今天的赛事之前,楚向只是个略有名气的高手,在今日赛事之后,已经是占据天下武力一席之地的超级高手。解了三名炼髓高手的围,和陆峰对峙时的恐怖气象,无不显示楚向的超强实力,这样强大实力的巅峰武者公开讲武,谁不想前来看一下,就算是炼髓高手都不想错过这种机会。
    人都有从众的心里,特别是在特殊环境感染之下。风雨亭周围十分安静,略带阴森的气氛在人群聚集之后显得柔和很多,一些刚来大声说话的人发现大家都静静的坐着,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也都安静下来。
    都是在腥风血雨中活下来的人,人人都带着煞气,此时静静的坐在这里,众人发现,好像身上的煞气都不见了,心中前所未有的安静平和,纷扬的雪花好像也有了一丝诗意。
    亭子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内层的人身上已经全都白了,人数还在不停的增多。长孙越坐在人群中,发现自己想好要做的事全都施行不了了,自己也成了众人中的一个,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
    越来越多的高手前来,快到四点的时候,南面的一个阳台上出现了一名身材修长的青年,面目峥嵘,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沉雄气度,气息隐隐和楚向形成对立,显然是一名绝顶高手。
    转眼时间已到四点,楚向仍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开讲时间已到,主讲人却没有动作,未免有几分奇怪。仍旧不断有人前来,见楚向没有讲武,有的人鄙夷几句走了,有的人坐下来,融入这片静坐的人群中。
    安静平和的气息让人陶醉,四点过了二十几分,这种安静终于被打破,楚向的声音渐渐响起;吾俯首闭耳,本意不入俗流,然天降劫祸,世事大变,心无所归,不得不行非常。余三九而知天命,且难当骄奢名欲之迷,遑论惑者。思及古今,所谓圣贤,亦非始终如一,多有过行。
    故曰:贤者不足效,圣者不足仿,吾即吾也,本心而行,魔也罢,妖也罢,成则成矣,败则败矣,尽人事,听天命,如是而已。吾辈本为刍狗,何须思虑许多,为所当为,行所当行,天若不仁,何妨灭之,地若不义,何惧摧崩。
    强者无惧,百折不挠,吾之道,非正道,乃极端之道,锻身心之极,而成惊天意志,故吾之座下,不分人、妖、魔、巫,不分善恶,不辨种族,不设门派,但有愿学,皆可听讲。
    吾之所愿,尔等皆能成就无上之功,败吾于反掌之间,强华夏血脉,绵延万代。”
    声音渐渐升高,清晰进入众人耳中,一词一语间,气息随言语波动,听不明白者感其气息,竟有心领神会之感。
    楚向声音朗朗,沁入众人心中,忽然,坐地的人群中有人举手,打破了和谐。
    举手的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感觉到楚向询问的眼光看过来,瘦小男子有些紧张的道:“我听不明白。”
    一句话出,仿佛平静的湖面扔下一颗石子,顿时乱了静谧。看此人穿着,楚向了然,文言文本来能明白的人就不多,此人典型的勤苦民工打扮,不明白很正常,这段话其实明不明白不重要,只是他人生前二十几年的感悟,能感受到他传达的意思就够了。
    楚向微微点头,中年男子坐下,激起涟漪的湖面又平静了下来,气氛又回到了先前的静谧祥和。
    “武道一途,没有取巧的方法,天降劫祸,让我们生存艰难,却也给了我们比以前更好的练武条件,现在我们的身体强度上限远远高于大变之前,以前练武之人必须花费大量时间去磨炼身体,才能练就强悍的体质,但是现在我们的身体已经强悍,这一部分的功夫就能节省大半……”
    楚向换用直白的白话文,概括巨变之后练武的纲要,讲解武道层级,从最低级的整劲讲起,用最直接简单的方式描述出练武的要点,现场演练教授。
    武功技击之术,本是家族门派代代相传的珍藏秘诀,晦涩难懂的口诀练法被楚向用直白的语言描述出来,让听讲众人受益匪浅。这些来听讲的人大都是底层艰难生存的幸存者,都是靠平时搏杀拼命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去生存,何曾有人教过他们,现在有人这么和他们说,告诉他们真正的路怎么走,结合自己的经验和楚向讲解的路,两相印证之下,顿时明白很多关健之处。
    武道一途,本就殊途同归,无论是正统的技击训练,还是靠本能总结出来的搏杀之术,都是同一个出发点,同一个目标,不过前者经过祖辈的总结,更加精炼正确,后者驳杂不够概要,用前者的经验去引导后者,可谓是水到渠成。
    整个讲武过程十分顺畅,纷纷飘雪中,楚向讲到晚上十点才停止,然而人群仍然不愿离去,围着亭子,楚向又解答了不少人的问题,直到半夜十一点,人群才不舍离去,楚向预想中来搅局的人没有出现,看来不会有石无峥两人担心中的事情发生,倒是周围出现了不少强大的气息,这出乎他的预料。
    讲解完毕,楚向对长孙越道:“去把开始的时候说话的那人找来。”
    人群中长孙越听到楚向的话,点头离开。
    楚向起身正要离开半月亭的时候,南面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绍兴孙英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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