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日,凌晨一点十三分,曼彻斯特城市钢厂。
    漆黑的夜里,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吹过,街上的来来往往赶工的工人零零碎碎地走着,身上的衣服被风吹乱,又忍不住地裹紧了单薄的大衣。
    简易和亚历克斯一前一后,快步走进了曼彻斯特城市钢厂的正门。
    烟尘飞扬,刺鼻的油烟味不断地刺激着人的鼻腔,巨大的日光灯笼罩在天花板上,使得那弥漫的烟尘在人眼中更加清晰。
    眼前是一个个被钢板分隔开来的工位,里面不时传来钢铁碰撞的声音,说到底,对于铁的塑形,这里依然是人工制造,只不过有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生产流程体系。
    据亚历克斯所说,再往上走就是二层,那里是炼钢的高炉以及初步加工流水线,环境要远比下层更加恶劣,薪水也不比一层的他们高多少,所以那里的反抗情绪比现在要更加严重,甚至已经出现了联合威斯康星炼钢厂罢工的苗头。
    “原来所谓的神赐就是电灯啊……”简易自言自语道,“话说,这款式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按说以目前法纳斯的科技水平,电这玩意儿应该还没有被普遍使用。
    但至少,它的出现应该被人所知道。
    可现在,不仅没有人了解是什么能源能够使得这些发光机器运转,反而他们将这种工业产品归功于神的恩赐。
    在这种科技被神化的情况下,工厂的建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顺利才对……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有基本的工业体系出现。
    “喂,亚历克斯,怎么来这么晚?”简易正想着,抬头间,对面的工位上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喊亚历克斯。
    “哦,我今天……”亚历克斯给那人使了个眼色,“今天有人找我有事……”
    “什么事儿啊上工都忘了?这可是要罚——”
    话说了一半,那人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简易,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当即连话都说不明白:
    “您……您是……”
    简易拉了拉兜帽,随后将右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教皇下,二十四暗卫之一,阁下有何疑问?还是说,忘了我说的话了?”
    他略带威胁地说道:“斯塔克斯?拉贝尔,没错吧?”
    “没有,没有!”斯塔克斯猛然间想起自己几小时前在市区酒馆碰到的那个神秘暗卫,连忙道:“您,您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听到这边的动静,四周的工人都探出头来看,但当他们瞄到黑衣的那一瞬间,又纷纷把头缩了回去。
    即使是在混乱无序的东区,教廷仍然是这里最大的势力,就算是黑帮见了教廷的普通牧师,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直接掌握了东区大部分炼钢厂厂长的经营资格和武装势力,并控制着各个交通要道,虽然教皇仅延续了两代,但教廷对整个法纳斯的统治根基十分稳固,至少……武力方面十分稳固。
    法纳斯的任何人都清楚一个规矩:暗卫问话,只管回答。无论如人,勿管闲事。
    “很好,既然你还记得……”简易略微停顿,“现在,立刻把你们的管理人叫过来。”
    “管理人?您是说……”
    “厂长,或者说……资本家。”
    “资本家?”
    “额,你现在没有知道这个词的必要,我现在说的是,让你把他叫过来。”
    “好,好的……”
    看着斯塔克斯匆匆跑向楼梯间的背影,简易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隐藏在兜帽下的连让人看不清表情。
    虽然有些畏惧,但亚历克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情:“简先生,如果请假的话只需要和组长说就行了,您这是要?”
    “你等等就知道了,”简易看了一眼正对面挂着的时钟,随后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没过几分钟,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连忙向简易的方向走了过来,而他身后就跟着气喘吁吁的斯塔克斯。
    简易瞟了一眼上方的钟,随即开口道:“三分二十五秒,你的效率让我很不满啊。”
    “实在抱歉,暗卫大人,让您久等了,”老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即弯腰鞠躬道,“您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帮他请个假,”简易指了指一旁的亚历克斯,“这家伙触犯了一些规则,但并不是很严重。由于东区并不是我们的常规管辖地区,所以需要到你们这儿报备一下,没问题吧?”
    “当然,当然……”老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试探性地说道,“不过这种事情您直接自行处理就好了,没必要和我们报备的。”
    简易摇了摇手指道:“不不不,这毕竟是规矩,而且,我来还有些别的事情想找你商量。”
    “您说,您说……”
    “在谈话开始之前,我必须要确认一件事情,”简易摆了摆手表示不急,他用食指指向了眼前的老人,“这儿的负责人到底是谁?”
    “啊?是,是我啊……”
    “你再说一次?”简易眼神犀利地盯着眼前冷汗涔涔的老人,“蓝色正装,甚至还没被熨平,衣服上还带有一定的温度,从崭新程度上来看也是最近生产……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为了见我专门换了一套衣服吧?”
    “这……”
    “没关系,你接着解释,如果你觉得这东区是你的天下,你大可以继续解释,然后一个人担着,”简易冷笑道,“只不过火刑架上恐怕温度很高吧?”
    “不,我……”
    “如果不想死,三秒钟内给立刻我一个答复,到底谁他妈的是这儿的负责人!”
    “埃尔西?布拉新!我,我只是个仆人!”老人恐惧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曾经见过火刑,将人绑在一根立木上的活人火化,那些遭受了火刑的囚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分钟内,把他给我他妈的喊出来,能做到吗!”
    “能,能!”老人往后退了两步,踉跄着向楼上跑去,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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