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尉迟恭怎么可能不气。
    收拾了甬道里的残敌以后,尉迟恭就跑来算账来了。
    尉迟恭可不是演义中和影视剧中描绘出来的那种傻大粗。
    尉迟恭出身于名门,家中世代官宦,虽然曾经一度家道中落,但很快就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坐上了前隋的朝散大夫的位置。
    朝散大夫可是文官的官阶,而且还是从五品下的品阶。
    一个傻大粗可没办法担任这种官职。
    尉迟恭的正室夫人苏氏,那也是出身于名门,乃是前隋檀州刺史兼都督苏谦之女,有‘贞婉闲婉,夙表柔明’的美誉。
    尉迟恭跟他的正室夫人苏氏伉俪情深,以至于苏氏死了许多年以后,尉迟恭也没有续一个正室。
    历史上,李世民即位以后,要将女儿许配给尉迟恭,尉迟恭也没有答应。
    一个傻大粗可没办法跟一个名门之女做到伉俪情深。
    就像是李元吉自己,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在琴棋书画方面,跟杨妙言都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若是没有广博的见识,他跟杨妙言凑在一起,有可能都没话讲,就更别提往伉俪情深的方面发展了。
    尉迟恭身上唯一跟傻大粗沾边的,就是他的性子。
    尉迟恭的性子有点直,也有点傲。
    日常饮宴的时候,功劳和能耐皆不如他的人坐在他的上首,他心里会不痛快,并且当场向对方发难。
    李元吉听到尉迟恭的话,一脸错愕的看向苏定方。
    好你个苏定方,看着浓眉大眼的,心真够脏的。
    我说你怎么死活也要让我收下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闹了半天是为了跟我分赃,好让我帮你去顶缸?!
    苏定方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就意识到李元吉误会了,但苏定方并没有解释,而是扛着马槊,昂首阔步的走向了尉迟恭。
    尉迟恭看到了苏定方,双眼一瞪,大喝一声,“好贼子!”
    话音一落,尉迟恭就扬起了马槊,策马奔向了苏定方。
    “速速将周文举的首级交出来!”
    尉迟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冲着苏定方大喝。
    看他的架势,只要苏定方敢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就会举着马槊捅向苏定方。
    苏定方面对策马而来的尉迟恭丝毫不惧,他盯着尉迟恭冷冷的笑道:“尉迟敬德,你也是沙场上的宿将,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战场上杀敌斩将,争的是先手。
    谁先砍了敌人的首级,那首级就是谁的。”
    “好胆!”
    尉迟恭怒喝,策马冲到了苏定方面前,扬起马槊就刺。
    苏定方临危不惧,架起马槊一挡。
    尉迟恭策马而过,苏定方橫槊而立。
    尉迟恭瞪着眼,死死的盯着苏定方道:“倒是有几分能耐,难怪敢在我面前抢人首级!”
    尉迟恭的力气可不小,策马冲锋的时候,马槊刺出去的力道更大,鲜有人能挡得住。
    苏定方能稳稳的接下这一槊,并且没有退一步,足可见苏定方的能耐不弱。
    “但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该抢,抢了就得交出来!”
    尉迟恭威逼。
    苏定方讥讽的道:“尉迟敬德,敌人的首级满甬道都是,莫非被你看见了,都是你的?”
    尉迟恭被激怒了,大喊道:“好贼子,好利的牙口!”
    尉迟恭没心思跟苏定方打口水仗,再次催动战马,冲上了苏定方。
    苏定方也不惯着尉迟恭,轮着马槊横扫了出去。
    两个人的马槊在空中一碰,震的嗡嗡作响。
    苏定方后退了两步,才稳住阵型。
    “尉迟敬德,你是杀到了周文举近前,但周文举近前尚有三百盾兵守卫。我有机会自上而下一举拿下周文举,为何不拿?”
    苏定方也有些恼了,冲着尉迟恭怒喝。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尉迟恭是率领着兵马杀到了周文举的近前,但他需要多久才能拿下周文举的三百盾兵,谁也不知道。
    周文举会不会借着这三百盾兵反杀,谁也说不准。
    即便是尉迟恭占据绝对的优势,胜券在握,他要拿下周文举的三百盾兵,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苏定方占据着有利的位置,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周文举,为什么不出手?!
    尉迟恭没有搭理苏定方,催动战马再次杀向苏定方。
    苏定方端起马槊,迎了上去,跟尉迟恭缠斗在了一起。
    李元吉在一旁听完了苏定方的话,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定方并没有拿他顶缸的意思,苏定方也不是存心抢尉迟恭的人头。
    诚如苏定方最初所说的那样,战场上杀敌斩将,争的就是一个先手。
    你付出了再大的代价,拿不下敌人的脑袋,也是白搭。
    别人付出了一丁点,就拿下了敌人的脑袋,那也是别人的功劳。
    苏定方只要不是在尉迟恭快要擒下周文举的那一刻,从尉迟恭眼皮子低下抢走了人头,那苏定方就没有错。
    战场上厮杀,别人不可能等你。
    你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敌人,难道要让其他的将士等着你?
    可能吗?
    “尉迟恭,闹够了没有?”
    李元吉了解了其中的详情以后,沉沉的开口。
    尉迟恭充耳不闻,继续跟苏定方鏖战。
    李元吉脸色一沉。
    尉迟恭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有点傲过头了。
    傲过头了就不是傲了,而是跋扈。
    吴黑闼和牛进达见李元吉脸色不对,赶忙冲着尉迟恭大喊。
    “尉迟兄,速速罢手。”
    尉迟恭依旧充耳不闻。
    在尉迟恭眼里,李元吉就是他的手下败将,手下败将可没资格命令他。
    尉迟恭可不是那种你是王爷,我就必须听你命令行事的那种人。
    历史上,李世民宴请他和一众同僚的时候,他因为座次的问题,跟人发飙,李道宗好心解释了几句,他竟然勃然大怒,殴打李道宗,李道宗猝不及防之下,一只眼睛几乎被打瞎了。
    李元吉见吴黑闼和牛进达劝解了一番后,尉迟恭依旧我行我素,当即冷着脸对身边的侍卫吩咐,“去牵一匹马来,我去会会尉迟将军!”
    侍卫应允一声,赶忙去牵马。
    吴黑闼和牛进达见李元吉也动了肝火,心里中大叫不好。
    “速速去请叔宝!”
    吴黑闼急忙对牛进达说道。
    牛进达重重的点头,从部曲手里牵过了一匹马,翻身跨坐在马背上,冲进了甬道。
    李元吉下场了,那他们就不能干看着了。
    尉迟恭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了李元吉,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临行前,李世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照顾好李元吉的安危,李元吉要是伤到了,他们就没办法跟李世民交差了。
    李元吉他们劝不动,尉迟恭脾气上来了,也不会给他们面子。
    他们只能请秦琼出面震慑一下尉迟恭了。
    在他们派人去请秦琼的时候,李元吉已经翻身上马,拎起了马槊。
    李元吉对场中的苏定方吩咐道:“苏定方退后!”
    苏定方听到李元吉的声音很冷,猜测李元吉八成是动了肝火,当即没有任何犹豫,退出了战场。
    尉迟恭见李元吉要亲自下场,勒马而立,放过了苏定方。
    “这贼子是殿下的人?殿下要为这贼子撑腰?”
    尉迟恭瞥了一眼刚刚离场的苏定方,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尉迟恭,道:“谈不上撑腰,只是看不惯你欺负人,也看不惯你目中无人。”
    尉迟恭‘嘿’笑着道:“殿下可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尉迟恭还将马槊插在了身侧的地上,似乎在提醒李元吉,别忘了昔日三次夺槊之耻。
    李元吉要是非要跟他做一场的话,那就别怪他再削一次李元吉的面子。
    “是不是对手,试过就知道了。”
    李元吉冷淡的说了一句,又提醒道:“我劝你还是捡起马槊为好,免得输了,出去跟人说我欺负你。”
    尉迟恭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的道:“对付殿下,可用不上马槊。”
    李元吉眉头一扬,“够猖狂。”
    话音一落,李元吉就拎着马槊冲了出去。
    今天说什么也得给尉迟恭一个教训,免得尉迟恭目中无人。
    尉迟恭见李元吉拎着马槊冲了过来,当即也催动战马冲向了李元吉。
    “尉迟恭尔敢?!”
    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循声望去,就看到罗士信一脸怒容,骑着一匹快马飞奔了过来。
    罗士信不久之前得到消息,说是李元吉到了洺水城外的甬道处,赶忙骑着马过来。
    此次洺水城一战,若不是李元吉鼎力相助,他和他的部曲肯定得全交代在这里。
    李元吉对他和他的部曲有救命之恩,他得知李元吉的行踪,自然得第一时间赶到李元吉面前拜谢。
    可他才刚刚到甬道口,就看到了尉迟恭要对李元吉行凶。
    李元吉对他有大恩,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尉迟恭对李元吉行凶呢?
    所以隔着老远就出声制止尉迟恭。
    但尉迟恭和李元吉已经催动了战马冲向了对方,两个人又卯足了劲,根本没办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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