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西双版纳,我便马不停蹄地到汽车租赁公司租了一辆猎豹越野吉普车;然后载着杰森一路疾驰,直奔位于西双版纳南部山区的前指司令部及直属部队的驻地而去。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支部队,属于临时建制,由成都军区参谋长担任部队总司令、总参谋部政治部副主任担任政委。部队集结了当时各大军区、各个兵种的精锐之师,共计二十余万人。后来,随着反恐战争的逐渐升级,和邪教组织旁系武装力量不断加入战争,部队又陆续进行了增兵,前后投入兵力总计达到了四十余万人。
    我就是当时调派来的第一批军人里的其中一位。由于我优秀的单兵作战能力和掌握精湛的通讯技能,一来到部队,我就被分派到了代号“鱼刺”的前指直属特种作战大队。被分到特战队后,我参加了为期三个月的多国部队特种集训,尔后就被派上了前线。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很快就能结束的战争,谁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的旷日持久。如今,四年过去了,战争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依然没有任何结束的迹象。在过去的四年里,无数的军人在战火中倒下;在战争最惨烈的时期,我每天都能看到从千里之外赶来的烈士亲属,抱着烈士的骨灰,黯然神伤地从身边走过。他们中——母亲会对儿子说:孩子跟妈回家吧!妻子会对丈夫说:老公跟我回家吧!孩子会父亲说:爸爸我们回家吧!
    前指驻地原来是某装甲团的团部所在,因为战争暴发,所以被临时征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装甲团团部俨然已经成为了前指司令部的永久驻地。
    我将车子停在一处溪水,然后和杰森一起爬上附近的一座小山包。爬到山顶后,我一指远处高低错落的几栋建筑,对杰森说:“杰森你看,那边就是我们部队的司令部。”杰森手搭凉棚眺望,说道:“这个驻地选址真好,背山临水,倚跨要道,可谓攻防兼备呀。对了泥鳅,那边山里有没有什么工事呀?”
    听到杰森这个问题,我看着他,笑着说:“不好意思,无可奉告。”杰森狡猾地一挤眼,说:“不会吧,我们可是盟军,而且你也已经加入外情局,我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不至于跟我这么保密吧。”我摇摇头说:“不是保密,是我真得不知道。”杰森说:“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光我知道,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你们中**队最善于‘深挖洞广积粱’,天晓得你们在山包里面建了多少个军事研究基地,挖了多少条隧道,藏了多少枚核弹头。”
    我笑了笑说:“你还真有想象力的。”杰森说:“好了,不要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放心,我没有对你严刑拷问的意思。”杰森说着,拿出相机咔咔咔的照起了相。我连忙制止道:“别……杰森,这里是军事禁区,不准拍照。”杰森一边不停地按动快门,一边说:“放心,我只是拍拍风景。”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制止他,但是在心里开始慢慢盘算,如何删除掉他相机里的相片。
    “泥鳅,那边是什么河?”杰森用手指着远处一道蜿蜒的水系问道。“哦……那是澜沧江,顺游而下就是湄公河了。”“哦……”杰森又问:“感觉怎么样?终于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部队,心情是不是舒畅很多了呢?”我苦笑道:“舒畅?怎么可能会舒畅!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呀。”
    杰森安慰道:“泥鳅,你回来是迟早的事,用不着悲观,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战胜一切。”我淡淡地说:“其实我不需要战胜一切,只要能够战胜自己就行了。”“什么意思?”杰森问。我遥望着远方郁郁葱葱的群山,自嘲地说:“没什么,只是想起自己曾经差点吞枪自杀,觉得有点幼稚可笑。”
    杰森笑着说:“哦,没想到你泥鳅这样的战士,也有崩溃轻生的时候呀!好了,不说这个,来,我给你和你的部队照张合影,留个纪念吧。”我想了想说:“算了,还是不照了,部队看过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不然被巡逻的战士发现就麻烦了。”“好吧!”杰森点头说道。
    “对了,柳辉在什么地方?”杰森忽然问。“柳辉……板道龙!”我想了想说:“这个人身份特殊,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了;账,迟早要跟他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不好向琼斯夫人交待。”杰森说:“没你说得那么严重,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那好吧,我们先离开军管区,然后我再想法把他约出来。”我对杰森说道。
    杰森和我按原路返程。沿途,杰森不停地按动快门,对着花花草草的拍来拍去。忽然,两名巡逻的战士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杰森紧张地说:“不好,有解放军!”我对杰森说:“别紧张……他们只是巡逻,也许不会为难我们。”杰森问:“必要的时候,是不是作了他们?”“不行!”我急忙反驳道:“不能伤害他们,随机应便就是了,他们都是一些新兵,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的。”
    巡逻的战士走近了。一名战士走到我们面前,敬了个礼道:“同志,这里是军事禁区,请不要逗留拍照。”杰森连忙用蹩脚的汉语解释道:“对不起解放军同志,我们不知道这里是军事禁区,我是《国家地理》杂志社的特约摄影记者,这是我的朋友博特,我们是看这里风景秀丽才过来拍了几张,不知者无罪,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们呀!你们看,这是我的证件。”说着,杰森将一个记者证递到了战士的手上。”
    战士接过杰森的记者证看了看,说道:“请把相机上的照片给我们看一下。”“好,这没有问题。”杰森拿着相机走到战士身旁,一边给战士翻看刚照的那一组风景照片,一边笑呵呵地说:“你们看,没别的,就是一些花花草草……”我看机会来了,于是对战士说:“这样吧同志,为了让你们放心,我把照片全给删掉就是了。”说着,我一把夺过杰森手里的相机。
    “别……千万别删,里面那些照片可是我好不容易采集来的……“杰森看我要将相机内存卡格式化,急忙阻止道。“没事,我们再去重新采集就是了。”我边说着,边开始对内存卡进行格式化。“算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名战士制止了我:“不用删了,你们做记者的拍些图片也不容易,你们走吧,记住下次不要到军事禁区拍照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阴差阳错地帮了杰森,但心有不甘的我依然没有停下删除相片的动作。杰森看此情景,急忙一把夺过相机:“博特,别这样,解放军都说不用删了,你干吗要这么固执呢。”杰森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向越野车停放的位置走去,同时不忘笑着对战士们说:“解放军同志,我们先走了,谢谢你们对我的教育,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
    “好了,杰森,放开我吧。”走出巡逻战士们的视野后,我对依然死死拽着我的杰森说道。杰森有些生气地说:“刚才你疯了吗?他们都说不用删了,你干什么还不停手,幸亏我的动作快,不然我这次就白忙活了。”我用审视地目光看着杰森:“杰森,你说实话,这次来中国,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杰森连忙解释道:“当然没有了,你可别瞎想。”“那就好。”我又转换口气对杰森说:“杰森,我刚才不是跟你过意不过去,只是这些照片真得不能留,那些新兵蛋子没经验,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作为一名老兵,有责任更有义务保守我们国家的军事机密。”
    杰森说:“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真得只是拍了一些风景。”“是吗?”我反问杰森。“那你相机给我,我再仔细看看。”杰森想了想,就要把相机递给我,可递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不行,我还是不能相信你,虽然相机里面真得没什么。”我笑笑说:“那算了,我们走吧。”
    杰森说:“你知道吗,泥鳅,如果那两个小兵硬要删掉我相机里的图片,我说不好真会作了他们。”我笑了笑说:“知道,我看出来了。不过杰森,你也不要太自信了,我们解放军不是纸老虎,可不是你想作就能作得了的。”杰森不懈地说:“他们不过就是两个新兵,能有多大道行。”我意味深长地说:“你可别小看新兵,有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力比老兵还要强悍;再有,你别忘了,他们可是作战部队的,能够进入作战部队的军人不分新兵和老兵的。”杰森摆摆手说:“算了,我不也跟你挣,就算你们解放军厉害吧!”我笑骂道:“你呀,真是个小孩子。”
    发动车子,我们驱车来到一个叫做“九湾”的小镇。九湾镇距前指驻地大约二十公里左右,小镇依山傍水,景色秀丽,居民绝大多数是白族人。
    来到一家杂货铺前,我刹住车子。杰森问:“泥鳅,干什么停下来了,你要买东西吗?”我一指杂货铺窗口处的“公用电话”字样说:“你不是想会会柳辉吗,我们在这给他打个外线。”“把他约出来?好啊,我倒要看看这个‘借尸还魂’的板道龙到底是何许人也。”杰森兴奋地说道。
    “有人吗?”我走进杂货铺,发现铺子里面没有人,于是轻声地叫了一声。“请问有人吗?”因为没人答应,我又冲着里屋叫了一声。“谁呀?”里屋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即,一个瞎眼的老婆婆从里屋走了出来。“阿婆,我想打个电话!”我轻声对老婆婆说。
    老婆婆轻咳了两声说道:“打吧……打吧!”“哦!”我应了一声,然后拿起了电话。“总台吗?麻烦帮我转一下通讯营柳辉副营长……嗯……好的……嗯……谢谢!”。电话通了,电话那头响起了柳辉那熟悉而又令我憎恶的声音:“喂,哪位。”
    我冷冷地说:“哪位……我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电话那头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泥鳅,你终于出现了。你回到云南了?”“是,我回来了,我在九湾镇镇南小街等你,有种就过来一趟吧。记住,我只等你二十分钟。”“你……”柳辉刚想说什么,我就坚决地挂断了电话。因为我知道,跟他多废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阿婆,多少钱”挂断电话,我轻声对老婆婆说。老婆婆说:“五毛钱!”我从身上掏出一枚一元硬币放在柜台,并对老婆婆说:“这是一元,您收好,不用找了。”老婆婆拿出钱箱,说道:“那怎么行,我是开店做生意又不是要饭的乞丐,我眼瞎看不见,你自己拿五毛钱吧。”
    我看了看老婆婆,笑了笑说:“阿婆,您真善良,您就不怕我偷您的钱吗?”老婆婆笑着说:“怎么会呢,你是解放军,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呢。”我疑惑地问:“您怎么知道我是解放军呢?”老婆婆说:“我们镇上经常有解放军来,我刚才一听你走路的声音就知道是解放军,那么的铿锵有力。你是解放军没错吧!”听到老婆婆叫我解放军,我的心里立刻泛了起一股暖意。“是!”我坚定地说,然后从钱箱中拿出一枚五毛的硬币。“阿婆,我走了,祝您健康!”老婆婆笑着点点头,说道:“好,也祝你健康,欢迎再来啊!”
    回到车上。杰森问我:“怎么样,约到柳辉了吗?”我点头道:“我约他在镇南小街见。”杰森搓着手说:“好啊,泥鳅,今天你别露面,一切看我的。”我对杰森说:“你可别胡来,柳辉过会儿一定带着兵来捉我,为了保障安全,我们最好不要跟他碰面。”
    杰森反对道:“不行,如果不碰面,那约他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耐心地解释道:“你听我说杰森,我知道你是好意,想帮我报仇,但是今天的时机确实不成熟。一旦弄巧成拙,对你对我都不好,你不想让我再次陷入绝境吧?听我的,不要跟他发生直接冲突,我被他害得这么惨都能忍,你难道就不能忍吗!”
    杰森说:“好吧,那我听你的。我只想办法取他一滴血,绝不跟他发生正面冲突。”“取他一滴血?”我反问杰森道:“你是想通过基因查出板道龙的底细吗?”杰森笑着说:“你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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