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王城正殿之内,众臣分两列而立,静静地听着左参政的奏陈,
    这是新年休沐过后的第一次早朝,众臣的精神还都有些萎靡,时不时有人以袖掩面悄悄打着哈欠。
    大殿内回荡着陈绳武的激昂声音,“自施琅到福建任水师提督,伪清福建水师方面动作颇多,澎湖、鸡笼水师多次发来警报,伪清水师巡弋范围增大,年前有三艘伪清战船甚至深入驶到澎湖左近,主动挑衅击毁了一艘郑氏商船,幸亏巡逻的澎湖水师及时赶到,伪清水师主动退去。”
    郑克臧并未对此觉得惊讶,明年六月澎湖海战就将正式打响,从今年开始伪清对东宁的策略将从被动防守逐渐转变为主动进取。
    可能是受琼州之战刺激,本该更晚起复的施琅,比原本历史上早了几个月被康熙任命为福建水师提督,这倒是郑克臧没有料到的。
    听完陈绳武的奏报后,郑克臧朗声下令,“拟令发给江胜,此乃敌人妄图熟悉东宁水文环境,切勿纵容,让澎湖和鸡笼都加强水师巡逻力度和范围,若遇敌舰,应予以迎头痛击,不可避敌自保,颓靡军心。”
    “另外再拟令发给琼州的邱辉,琼州一役,广东水师战船损失颇多,宜趁此机会主动侵袭骚扰,寻机破坏,不可给敌恢复喘息机会。”
    陈绳武拱手应是。
    接在陈绳武后边进行奏报的是柯平。
    他陈奏的主要是郑斌年前所提议的招高山生番孩童入学的实施细则,礼部户部两个主官皆署名同意,郑克臧用印之后,这道命令随即发往南、北安抚司处,让他们晓谕众番社。
    之后便都是各地日常政务奏报,郑克臧一一妥帖处置后,新年的第一次早朝便宣告结束。
    早朝后过了几日,赶在上元节前,军械司传来了好消息,郑克臧听闻后第一时间轻车简从赶到军械司。
    由于年前时间紧张,郑克臧没能来军械司视察,本来他这几天还在念叨抽个时间去看看谢安生这一个多月的工作进展,没想到对方已经完成了。
    将躬身行礼的谢安生拉起,郑克臧问道:“水力磨床和改良铳谢卿做出来了?”
    谢安生肯定地点点头,郑克臧大喜赞道:“谢卿好高的效率,只是当个军械司郎中实在是屈才了。”
    谢安生听见这话心中一下激动起来,听殿下这个意思是准备给自己动动位置,往上提拔提拔啊。
    但让谢安生失望的是,郑克臧说完这句话后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催促道:“成品在哪里,谢卿快带我去看看。”
    谢安生压下心中的失落,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殿下请随臣来,这改良统刚刚做好,微臣还没来得及找军中士卒上手尝试。”
    “那正好,今天一起来看看如何。”,郑克臧说完后,吩咐銮仪官张宪去沈诚的侍卫亲军镇找人来试试新火铳。
    “殿下请看,此立式磨床原本是靠足踏板带动皮条连着的圆盘运动,进而带动工具运转进行相应加工,将其改造为水力并不复杂,最复杂的是复原此物。”,谢安生让开身体,将改造的立式磨床展现在郑克臧的眼前。
    他继续说道:“因为所加工对象是火铳这类武器,故而臣在复原时,比较记载原物做的更为精巧,进一步减小了误差,同时设计成人力、水力两用,经过测试人力状态下完全可以进行铳管加工,效率提高三倍不止,现在就等工部的水车建好,才能实地检验水力运转效果。”
    郑克臧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木制的磨床,在谢安生的指导下,他亲自上磨床试了试,别说还是挺累的,这玩意要靠人工来制动还是不如水力,人力的设置倒是可以作为应急之用。
    他冲谢安生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谢卿立了大功了,工部那边我来去催,让他们早日将水车立起来,改良的火铳呢?”
    谢安生吩咐随侍左右的小吏将改良的火铳拿了上来,果然如谢安生上次所说,他这次做的改良主要是朝着更粗更长的方向进行。
    新改良的火铳铳管开口达到七分宽,铳长与西亚奥斯曼生产的噜密铳长短一般总计有四尺五寸许,击发方式上仍沿用燧发。
    这火铳一入手,从手上传递出来的分量感就给人不同的感觉,郑克臧掂了掂手上的铳,心中不禁思索这火铳这般重到底合不合用。
    正在郑克臧胡思乱想时,张宪带来三个侍卫亲军善用火铳的军官。
    郑克臧连忙让三人上手试试这火铳的手感如何。
    “如何?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看着三人一个个掂量过了新改良的火铳,郑克臧温声问道。
    “回殿下,此铳更重于鸟铳,若是平常训练用这般重量,光长久举枪也会有士卒坚持不住,更不要说在战场上连续射击了,故而短时作战或许可行,若持续作战恐会让士卒疲敝。”
    头一个军官抱拳说道,语气恭敬但内容毫不客气。
    郑克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禀殿下,确如莫兄所言,另外按这火铳重量,以现在士卒的训练强度,作战时拿在手中不免上下晃动,定会影响射击的精度,不利于实战。”
    听到第二个人也持同样的意见,郑克臧略微有些沮丧。
    第三个人比前两个都要年轻看着二十岁左右年纪,他摇摇头提出了不同意见。
    “殿下所制新铳的铳口更宽统管更长,火药更足,威力更大,至于说重量嘛也就比噜密铳略重一些。”
    他见郑克臧面露赞同之色,声调略略升高继续道:
    “之所以觉得过重,盖因我军士卒所用鸟铳、燧发铳多是轻铳,猛然入手重铳自然不适应,若挑选力大之人专门以此铳重量作日常训练,正常作战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此铳实际击发威力如何。”
    谢安生连忙道:“最大射程可达二百步有余,在一百步左右就能有效杀伤,比英圭黎的燧发铳威力更上一个档次,唯一不足之处,击发率仍提不上去,平均下来十铳中有两三铳不响。”
    那也值得了,郑克臧心中暗道,他扭头看了看三个侍卫亲军的军官,轻轻开口道:
    “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
    听见问话的三个军官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大声自报家门。
    郑克臧着重记住了那个年轻军官的信息,飞骑尉李思行现任侍卫亲军中协二队队副。
    冲着三人点点头,他扭头冲张宪道:“你带他们三个下去领赏。”
    三人连忙谢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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