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之事今已定下,诸卿是否还有其他事要奏?”
    李乾负手望着下方。
    一时间,朝中无人出言。
    严嵩再次站起来,拱手道:
    “回陛下,臣已无事要奏。”
    文臣们也陆陆续续站起身拱手:“陛下,臣等无事要奏……”
    武将们亦在李渊三人的带领下纷纷起身:“陛下,臣等无事要奏……”
    “退朝!”
    李乾果断地挥挥手,从龙椅上站起身,自殿后离开。
    文武百官依次退朝。
    范蠡也夹在其中离开,但许多朝臣看他的眼神却不是很友好。
    竟然背着我们,和陛下勾搭到了一块?
    尤其是武官们,看范蠡的眼神更是饱含熊熊怒火!
    今天的事必定和他有关!
    以陛下那种程度,很难想出这么巧妙的借兵之策!
    说不定这贼子还是主谋,就是他给陛下出的主意!
    大臣们走出乾阳殿,恢弘的玉石广场上林立着一名名羽林卫,守卫宫廷。
    范蠡的嘴角不觉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脚步轻快地向外走着。
    殿前广场上,炽烈的日光劈头盖脸地落下来,灼的人心中焦躁,没处躲没处藏。
    可在范蠡眼中,却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在京中奔走的这些时日,献上美女西施进皇帝后宫,献上无数珍奇财物进入大臣家中打点……
    这些天所受的冷眼和委屈,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可有了朝廷的援兵,他却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赶紧回越国,将这消息告诉大王……’
    他握紧了拳头,脚步间又快了几分。
    突然,背后一道强大的推力传来。
    范蠡几乎是飞了出去,脸朝下,砰一声便趴到了地上。
    “怎么走路的?不长眼啊!”
    后方传来一道暴喝,一名身着绯袍,身材挺拔,虎背熊腰的武将怒瞪着摔在地上的范蠡。
    “哈哈哈~”
    武官们的哄笑声自远处传来:“人家范大人就是这么走路的!”
    “宇文将军可要慢着点,万一把范大人撞坏了,咱们可担不起!”
    “哼!不过一越使而已,就算越王来到这里,又能如何……”
    哄笑声入耳,范蠡撑着身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身上满是土灰,衣服都磨破了几处,所幸身体并无大碍。
    他抬头转过身,对宇文化及赔着笑:“冲撞了宇文将军,在下罪该万死,还请将军恕罪。”
    宇文化及眉头皱了皱,刚想再说些什么,可后方已经渐渐有文臣跟上来了。
    “滚吧!”
    他一摆手,大气地昂起头:“饶你一条狗命!”
    范蠡立刻躬身:“多谢宇文将军宽宏大量。”
    他没敢耽搁,立即转身向皇宫外快步走去。
    不少武将指着他的背影,大声地哄笑着。
    出了皇宫后,范蠡快速跑到了自己的马车旁。
    马车夫见他一身狼狈模样,颇为震惊:“大人,您怎么了?”
    “快!快离京!”范蠡快速钻进车厢。
    马车夫不敢怠慢,立刻开始赶车。
    马儿嘶鸣,踏踏着从宽敞无比的朱雀大街上穿过,直奔京城南启夏门,引得无数百姓惊呼。
    “大人,究竟如何了?朝廷肯救我们越国吗?”
    “越国之危解亦,吾之危却至,快走就是!”范蠡在车厢中道。
    “朝廷肯出兵了?”马夫惊喜地转过头。
    “朝廷是肯借兵了,但你我若再慢上几步,就有杀身之祸了!”
    范蠡的声音中少见地带着一分急迫。
    马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面上一紧,不再多问,挥动马鞭的频率又快了几分。
    范蠡坐在颠簸的车厢中,望着狼狈的衣物,忍不住苦笑着自言自语:
    “得意忘形了……陛下啊……臣这次是替你背锅了……”
    之前,他都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可被宇文化及撞倒之后,范蠡一下子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这次借兵虽能解越国之围,却得罪了大乾朝廷的武将们。
    那些人定会以为,是他范蠡夜进皇宫给皇帝出的主意!
    可他能澄清吗?
    范蠡皱眉思索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真不能。
    先不说别人会不会信他的话。
    要澄清这事,必然先得罪了皇帝陛下。
    对于这个后果,范蠡下意识就有些抵触。
    皇帝不单能想出借兵这等计策,一番朝会之后,还成功地维持了昏君形象,把这出谋划策之功完全推到了自己身上。
    他已经给李乾贴上了“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等标签。
    范蠡觉得,万一被他记恨上,再施手段取消借兵……那就得不偿失了。
    “莫非……陛下早就料到我会入皇宫求见?”
    颠簸的马车上,范蠡眉头紧皱,试图推算出这其中关系。
    可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此刻已经到了启夏门。
    这里是大乾京城南门的三道大门之一。
    马车夫冷静地架着车,跟随人流穿出城门洞,守门军士亦没阻拦。
    出了城后,他才陡然加速,沿着大路奔向东南,马蹄扬起一路烟尘,引得无数行人纷纷惊愕。
    夏日的天气变幻无常,炽烈的日头儿不知何时已隐在了一片阴云后。
    天色渐渐阴沉了几分。
    范蠡从车厢中探出头,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巍巍京城,幽幽叹了口气。
    一个城府如此深沉的皇帝,满朝不安分的大臣。
    龙潭虎穴和京城一比,都算得上是安详和善之地了。
    这一刻,范蠡已经决定,日后定要远离京城,越远越好。
    启夏门外,人流往来如织,范蠡的马车向东南而去,渐渐杳无踪影。
    当然,范蠡还不知道,由于陛下一宣他就入朝的事和今天快速逃跑这件事,京城中还有大臣戏称他为范跑跑。
    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冠名了这么个羞耻的称号,从此不来京城的心恐怕会变的更加坚定了。
    范蠡离开后不一会儿,几名骑手骑着快马自城内而来,启夏门的守门军士望见骑手,立即下拜,将他们引进了城门楼中。
    “拦一个叫范蠡的!”
    为首的骑手面色阴沉地拿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正是范蠡。
    “是!大人!”
    启夏门把总连原因都没问,接过画像便快步跑出去吩咐。
    这一幕不仅发生在启夏门,京城的十二道大门中,皆有军士前来,搜寻范蠡的踪迹。
    普通百姓还好,但凡坐着马车,不肯露面的人,都被粗暴地拦了下来,等盘问查验过身份后,才肯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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