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院子门口的小屁孩渐渐地散去,王珂则抓紧时间把院子里被大公羊顶翻的家具和家什收拾好,重新把院子打扫了一遍,不出意外,来龙泉庄的女兵们就快要到了。
    王珂这边在收拾,两位教授却坐在那里,盯着王珂在看。
    这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得羊嫌狗怕?
    等收拾完,王珂端起脸盆,又给院子里泼了一些水。这才走到两位教授面前说道:“叶伯伯,温干爹,你俩一直在看我,看出什么来没有?”
    温干爹摇摇头,叶荣光教授也摇摇头。
    “那我陪你们去村口转转吧!”王珂拿起放在磨盘上的军装,对两位教授说道。
    三个人出了院门,并没有向村子里走,而是向右一拐,顺着出村的路,向东而去。走过七八户,就出村上了一条小路。
    这条路是通向北罐头村、直达“干扰团”的山路。出村不远,就见一个小山冈。岗上有一棵歪脖子黑杮子树,很像战争年代的“消息树”,这树上的果子不太好吃,也没有人吃,现在是累累硕果,成了路人歇脚的好去处。
    站在那里,王珂远眺了一下东方,然后指着树下的几块大石头,对两位教授说:“叶伯伯、温干爹,坐下歇一会吧。”
    “小王珂,你把我们领到这里,是不是迎接那些女兵啊?”温干爹在问。
    “也不完全是。”王珂红着脸解释,他确实有这个意思。那些女兵人生地不熟,到哪找耿大叔的家啊?
    “那你还有什么意思?”
    “嗯,叶伯伯、温干爹,你看这里的风景多好,向北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山丘,向西龙泉庄尽收眼底,你们看,这里不仅可以看见陵园、看见南边的大象腿,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老鹰嘴呢!”
    两位教授顺着王珂的手势看过去,果然如此。这里是村东头的制高点,向四周看去,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这龙泉庄的农户太少了点。”看着村子里稀落的农家平顶房,细数也不足百处。
    “这里原先也不多,后来有一些守陵的士兵也在这里落户,才多了一点。”王珂补充,这也是他从耿大叔那里听来的。
    “嗯,这个村庄不大,故事不少。咦,老温,你发现这个村庄的蹊跷之处了没有?”叶荣光教授听着村里的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还有牛羊的叫声,他问温教授。
    “是的呢,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你发现没有?老温,这个村庄猫狗很少啊。”
    “叶伯伯,这个村根本就没有狗。”王珂插了一句。
    “嗯,还真是,王珂,你也发现了。”叶荣光教授恍然大悟,这是什么原因?走遍天下,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看家护院,怎么会少了狗呢?可是现在一看,偏偏龙泉庄没有。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细究,王珂回头一看,远处山梁上出现一队身影,女兵们来了。
    “叶教授、温干爹,她们来了。”
    “小王珂,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温教授叉着腰,问着王珂。
    “没有哦,要不请温干爹和叶伯伯给她们上一课?”
    “讲什么?”
    “就讲讲这位皇帝的故事,讲讲五指毛桃,不,讲讲血毛桃的故事?”
    “这有啥讲的?人家可是开展的党团活动。”叶荣光教授首先表示异议,不是他不愿意讲,而是怕讲了以后,会引发更多的好奇。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弄清楚这血毛桃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山。
    “那温干爹,你给讲讲这位皇帝的故事吧,这也是近代史嘛。”王珂再次请求。
    温干爹朝自己这位干儿子看看,倒是没有再拒绝。来到龙泉庄,他也是有收获的,至少看到了两位皇帝的陵园,特别是还进入到崇陵的地宫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缘。
    队伍越走越近,王珂渐渐地看清了,大约有六七十人,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年轻干练的王连长。
    由于连续走了两三个小时,这些背着挎包和水壶、扎着腰带的女兵,个个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王连长好,战友们好!”黑杮子树下,王珂敬了一个军礼,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回了一个军礼。
    她俩跑上前来,与三人握手。
    看到三个人在这里迎接,所有的女兵精神都为之一振。
    “王排长,这就是龙泉庄吗?”队列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王珂一看,正是炊事班长高敏。
    “是啊,你们看,那边就是陵园。”
    女兵们顺着王珂手指方向看去,又是一片惊叹。本来西山的驻军四面都是陵园,不是黄瓦红墙,就是绿瓦粉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今天再见王珂,大家感觉好亲切,也是故意借机起哄,与王珂拉近关系。
    “走吧,先进村歇一会儿吧。”
    “不了,如果方便,我们直接到陵园里,边参观边休息。”王连长提议。
    那也好,耿大叔刚刚赶着羊已经过去了,那儿地方大,阴凉也多。王珂看到,有的女兵已经把无檐帽摘了下来,使劲扇着风,那被腰带勒得紧绷绷的胸脯一起一伏。
    “好的。”王珂应着,领着队伍进村。
    路过耿大叔家的小院时,王珂跑进小院,把人数告诉了耿大叔的老伴,以便烧水和做粥。耿大叔的老伴立刻把孩子送到邻居家,回来就忙开了。
    队伍继续向前,耿大叔已经看到了女兵们。他就站在陵园的门口,那几只羊已经在里面悠闲地吃着草。
    到了,女兵们一进隆恩殿,王连长立刻发出口令:“解散,原地休息。”
    这次党团活动,除了在家值班的干部战士,几乎来了一多半。女兵们迅速地围了上来,把王珂围在了中间,便是冷落了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
    这个问:“王排长,你们就是在这里驻训的吗?”
    那个问:“王珂排长,荒草滩在哪里?老鹰嘴在哪里?毒湖在哪里?”
    王珂举起双手,笑着对大家说:“战友们,先别急,大家休息一下,我领大家参观完这陵园,再请津门大学温教授给大家说说这位皇帝的故事,最后我们在这里举行联欢好不好?”
    “好!”
    哪里还能休息,女兵们在隆恩门的台阶上,大家围着王连长和指导员席地而坐,东张西望。
    “王排长,你先给我们再说说你们连队在这里驻训的新鲜事呗。”炊事班长高敏提议。
    “对,王排长,你给我们唱首歌也行啊!”
    女兵们开始起哄,实际上不仅仅是起哄,更是一种亲切,一种崇拜。
    “唱歌就免了,我这嗓子比脖子还粗,我就给大家说一说我在崇陵里的发现吧!”王珂为了好说话,他站到台阶前,面对着女兵,他的对面坐着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
    “不听,我们就听你们连队的故事!”女兵们又尖叫起来,上一次在干扰团王珂所作的报告,已经深深地印刻在全体女兵的心里。
    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饶有兴致地站在一边,看着面前这群生龙活虎一般的女兵,他俩更感兴趣的是王珂如何应对?
    “那非要说,我就说说我们指挥排如何自我加压,从实战需要出发,每天跑十公里、练爬树的故事吧。”王珂挠挠头,他本来想说谷茂林那一发炮弹因为看错一个数字,偏了几百米的故事,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好!”几十个女兵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珂的身后,那七只羊慢慢地聚集起来,立在那里不再吃草,似乎也被这氛围感染了。
    “来到西山,我们发现,指挥排由于分工不同,无线班和电话班……”王珂侃侃而谈,突然他似乎感觉到身后刮来一阵风,一股寒气裹挟着一股力量向他袭来。
    王珂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可是来不及了,他的屁股被白花花的一团东西,猛地顶了一下,整个人伴着几十位女兵“啊”一声尖叫,一下向前扑去。
    这一扑,如同堵枪眼、扑炸药包,不仅是王珂没有反应过来,坐在王珂对面的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珂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趴在一个暄软的身体之上,他把王连长整个扑倒了,胸对胸、脸对脸,四只眼对视着。
    这个尴尬啊!谁他妈的这么大胆,出自己的洋相?
    赶紧爬起来,可是屁股后面又是重重地一击,他一头又撞进王连长的怀里。好在双手撑地,否则自己的嘴肯定吻上王连长的脸。
    “想死!”王珂一翻身从王连长身上滚下来,回头一看,正是那只大公羊。
    此时,它对准王珂,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又冲了过来。
    王珂抬起脚,就对那硕大的羊头蹬过去。“砰”,王珂只觉得双腿一麻,小腿肚子一阵刺痛。羊角还是挑破了一块腿皮,血还是流了出来。
    “啊!”女兵们又是一阵尖叫,有的还吓得捂上了眼睛。
    温教授、叶教授和耿大叔一齐冲了过来。耿大叔用棍子狠狠地抽了那头公羊,终于驱散了那群羊。
    一脱离险境的女兵们,看看狼狈的王连长、再看看狼狈的王珂,不约而同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头大公羊纯粹是想作媒啊,硬把王珂排长往自己连长怀里推啊!
    王连长羞红了脸,爬起来喝道:“笑什么?卫生员,快过来,帮助王珂排长包扎。”
    说着她自己赶紧蹲了过来,卷起王珂的裤腿查看伤情。
    王连长的脸红得像块布,小心脏“咚咚”地狂跳,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所拥,造化弄人啊。
    王珂此时也是一样,小心脏也是“咚咚”地狂跳,两次相拥,对人太不礼貌了。
    这只大公羊,已经成了三连女兵们最喜爱的吉祥羊,太可爱啦!有几个女兵们已经跑过去,去逗那几只羊。
    真他妈的怪,大公羊远离了人群,竟然温驯得像只绵羊,再没有刚才的凶模样。
    叶荣光教授手托下巴,盯着那只大公羊,又看看王珂,这头大公羊为什么如此记仇?专门认准了与王珂过不去呢?
    科学研究,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羊的记忆最长可达两年,能认识并记住包括主人在内的五十张面孔。可是这头羊刚刚才买回来,它不可能以前就认识王珂的。
    可是,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在不同的地方,如此凶狠地找王珂拼命,事情看来并不简单。
    “王排长,你没有事吧?”王连长很是心疼,她帮助卫生员把王珂的小腿包扎起来。然后红着脸对王珂又说:“王排长,你别往心里去啊!”
    王珂心头一跳,这话应该我来说啊,你王连长别往心里去,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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