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前传》是2、3年前写的,文风上会与正文大相径庭,特此说明。)古朴的瓦片一侧,一枝枯败的老柳隐隐冒出了几点新绿。三尺青锋流转,映出了一轮新曰。剑势一刻不停,缓缓铺开。模糊的剑影重重叠叠,随着剑身而行,直到凝为一体,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
    持剑的男子衣着华丽,一条镶金腰带熠熠生辉,面容凝如山岳,一缕青须随风微摆。顾盼之间不怒自威。此时剑招演罢,男子转头问道:“玉儿,记住了么?”
    只见一个面似冠玉的稚童卓然而立,此时嘻嘻一笑:“爹爹,您演的太快,孩儿实在是力不从心。”语态老成无比,完全不似这个年纪。
    男子轻哼一声道:“你也忒笨了,就算是教那大黄,也该学会了。”稚童面色一苦道:“如此说来,孩儿倒是连狗都不如了!”
    男子一愣,忽的勃然大怒:“好你个兔崽子,拐着弯骂你老子!你连狗都不如,老子是什么!”说罢便要上前动手。
    稚童拔腿就跑,竟让男子扑了个空,男子气得连连大叫:“别跑!看老子怎么修理你!”稚童哪敢不跑,利用庭院里的假山盆景不断躲闪,还不时掉过头来,表情谄媚:“爹爹,孩儿知错啦!”
    稚童终究年幼,男子一个猛扑便将他倒提了起来,脱掉裤子欲要痛揍一顿,稚童吓得哇哇大叫。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兴冲冲地跑进了庭院,施礼道:“老爷,李大人来了。”男子一听,刚刚抬起的大手只得缓缓放下,沉声道:“现在在哪儿?”
    丫鬟回道:“夫人已在前厅接待……”抬头一看,却见稚童虽被倒置,却还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似在答谢救命之恩,不由掩嘴而笑。
    不想竟被男子看到,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爆发,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场中为之一静,随后便是撕心裂肺地哀嚎……
    男子穿亭过榭,很快到了前厅。尚未进门便爽朗大笑:“哈哈,伯纪兄!可想死老弟了!”
    只见大厅之中,一个容貌绝俗的少妇坐在上位,俏脸红润有光,精致的五官似是隐隐含笑,坐在另一侧的却是个中年男子,看似瘦骨嶙峋,一双精目却是炯炯有神,花白的胡须如钢针一般,根根竖立。旁边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容貌清秀,甚是乖巧。
    那中年男子猛地站起身来,亦是哈哈大笑,只是声音沙哑,不似前者那般爽朗:“贤弟!想死为兄了才是!”
    男子快步上前,一把便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举过了头顶,笑道:“几年不见,嫣儿都成大姑娘了!”
    小女孩脸皮甚薄,转眼便耳根通红。少妇看到,忙将女孩接下,嗔怪道:“都说嫣儿是大姑娘了,怎还这般胡闹!”
    男子哈哈一笑,复将中年男子一个熊抱,沉声道:“老哥……这些年可还安好?”
    中年男子眼中隐有泪光闪过,颤声道:“还好还好……”
    少妇亦是鼻子发酸,当下牵过小女孩,轻声道:“婶娘带你去见玉哥哥,好么?”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少妇温柔一笑,对男子道:“岳亭,你们哥俩先好好叙叙旧,我叫下人准备饭菜。”
    男子笑道:“去吧,记得多准备些好酒,为夫要和伯纪兄不醉不归!”
    少妇嘻嘻一笑,应了声是,便牵着小女孩施施然下去了。
    男子便是沈岳亭,东京沈家的家主,少妇自是沈岳亭之妻——楚茗,而中年男子,则是号称梁溪先生的李纲李伯纪。楚茗一走,二人相邻而坐,早有丫鬟送来上等香茶、精致点心。
    李纲望着楚茗离去的背影,忽的感叹道:“遥想当年,弟妹尚是天真少女,贤弟亦是勃发少年,一转眼,也是为人父母了!”
    沈岳亭嘴角带笑,打趣道:“倒是老哥你,还如当年一般,风流倜傥,英武非常。”
    李纲哈哈笑道:“还有贤弟的这张嘴,也是十年如一曰,不曾变过。”
    二人相互调笑了一阵,沈岳亭忽的问道:“老哥此次进京,所为何事……不管如何,都要多住上一阵,也好让老弟我尽尽地主之谊。”
    李纲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示意沈岳亭靠近一些。沈岳亭以为有什么隐秘之事,急忙附耳上去。没想李纲轻轻说道:“这次来,不走啦!”
    沈岳亭一愣,腾的站起身来,叫道:“此话当真!”
    李纲悠悠站起,微笑道:“皇上让为兄来做国子牧,为兄就是想走,怕是也走不了啦!”
    沈岳亭甚是激动,“好!好!好!”连道了三声好,又道:“苍天有眼,老哥总算可以一展抱负!”
    李纲也心情激荡,不由应道:“人生在世,就当心怀天下,忠君报国,才能不妄活一场!”
    沈岳亭一拍桌子道:“说的好!好个不妄活一场!”
    其时歼佞当道,朝政曰非,当下二人大谈天下国事,浑然忘时。直到一个丫鬟前来告知:酒席已经备好。二人方才醒悟,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
    酒席设在沈府的后花园,即是之前沈岳亭练剑的地方。
    席上炰凤烹龙、水陆俱备、甚是丰盛,沈岳亭、李纲并肩而至,园中已有几人静候,除了楚茗以外,尚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国字方脸,面色和善,乃是沈岳亭的兄长沈穆,另一人面白清瘦,眉眼细长,却是沈岳亭的弟弟沈笑颜。
    沈穆瞧见二人到来,冲着沈岳亭笑道:“二弟,想必这位就是你经常提起的梁溪先生了吧!”沈岳亭微微点头,沈穆笑着向着李纲望去,慌忙作了个揖道:“久仰大名!”
    李纲微微一笑,还了一礼,笑道:“幸会幸会!阁下该是岳亭的兄长吧!”沈穆哈哈一笑,算是默认了。
    李纲又向沈笑颜看去,却见沈笑颜怔怔出神,目光似有似无地朝着楚茗飘去,眉头不由一皱,故意抬高了声调:“那么,这位当是沈家的三爷了吧!”
    沈笑颜嘴角带笑,浑然不知,沈岳亭心中不悦,怒道:“笑颜!”沈笑颜闻声一震,匆忙别过头来,随意抱了一拳,态度倨傲。李纲不露声色,同样回了一礼。
    几人介绍完毕,纷纷落座。
    李纲环顾四周,忽的问道:“怎么没见玉儿?”
    沈岳亭冷哼一声,说道:“提他作甚!这个不肖子,文不成武不就,竟会耍嘴皮子!”
    李纲一窒,却听楚茗眉毛一扬,嗔道:“会耍嘴皮子怎么了,还不是学的某人么!”此话一出,众人皆笑。
    沈岳亭轻声道:“小茗,这么多人,就不能给为夫点面子么!”楚茗嘻嘻一笑,回道:“就准你说我儿子,不准我说你么!”沈岳亭面色一变,怒道:“你……”却终究叹了口气,将眼前的一杯酒灌入肚里,算是出气了。
    李纲看到,哈哈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贤伉俪还是和当年一样,分毫不让啊!”沈岳亭和楚茗一听,心中均是一暖,脑中不由想起了十年以前,三人泛舟湖上的情景。楚茗心道:他终究是待我极好的,这辈子算是没有嫁错人。原来沈岳亭少时闯荡江湖,和同样年少的楚茗相识,后又结识了尚在求学的李纲。三人文武齐备,潇洒同行,结下了八拜之交。后来李纲专心学问,沈岳亭却是和楚茗走到了一起。时间一晃而过,眼下已是物是人非,可幸感情不变,犹胜当年。
    正在这时,却听一个稚嫩的童声从园中传来:“玉哥哥,还给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稚童从草丛中窜出,活蹦乱跳,似是猢狲一般。一个女孩紧随其后,满脸泪痕,边跑边哭:“玉哥哥,还给嫣儿嘛!”
    沈岳亭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沈琢玉!”
    稚童便是沈琢玉,沈岳亭的独子,闻声立马僵在当场,转头看去,竟是整整一桌人望着自己,心中不由惴惴:完了完了,老爹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叫我沈琢玉……忽又看到楚茗也在席上,心中又是一松:幸好幸好,娘亲也在……
    女孩便是李嫣,李纲的幼女,此时她也看到了众人,语调忽的降了下去,偷偷地扯了扯沈琢玉的袖子,呢喃道:“玉哥哥……”
    沈琢玉立马来气,转头瞪了她一眼道:“这下你开心了,我要倒大霉了!”却见李嫣一瘪嘴,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沈琢玉怒气更盛,喝道:“不准哭!”李嫣一听,连忙咬紧牙关,眼睛连眨,似在努力将那眼泪收回去。
    沈岳亭又喝道:“逆子,给我过来!”沈琢玉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地走到他的跟前,李嫣依然紧紧跟着,拽着沈琢玉的袖子,沈琢玉本就生气,当下将袖子狠狠地一甩,倒让李嫣险些摔了一跤。
    沈岳亭一见,愤怒难当,啪的一声,沈琢玉的左脸已经高高肿起。
    众人没想沈岳亭当场动手,均是一惊,楚茗急忙跑到沈琢玉旁边,却见沈琢玉早已吓傻,不由心中剧痛,不停地抚摸着沈琢玉的左脸,甩头怒道:“沈岳亭!干嘛打我儿子!”
    沈岳亭一怒出手,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当时已然后悔,此时看到楚茗眼中隐有泪光,不由语塞,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纲倒是看出些端倪,冲着李嫣道:“嫣儿,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嫣吱唔不清,憋了半响:“没……没什么事啊,玉哥哥陪我玩呢……”
    沈琢玉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听罢不由怒道:“谁要你装好人!”说罢左手一掷,将一白色物事砸到了地上。
    众人望去,却是个瓷质的玩物,只是此时已经粉碎,看不出是什么了。李嫣嘴巴使劲下瘪,终究没有忍住,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楚茗聪慧无比,已然猜到了前因后果,当下抱起了李嫣,轻声安慰道:“没事啊,一会儿婶娘给你买新的。”李嫣却是混若未闻,自言自语道:“娘亲……娘亲……”
    楚茗听的奇怪,转头朝着李纲看去,李纲苦苦一笑:“这是上京之前,嫣儿的娘亲送她的,嫣儿珍惜无比,一直带在身边。”
    李纲话未说完,却见沈琢玉一声不吭,转身便走了。楚茗见到,不由叫道:“玉儿!”却听沈岳亭喝道:“由他去!”
    楚茗知道沈琢玉理亏,当着李纲的面更是不便为他开解,只得抱着李嫣回到席上,竭力安慰。一场酒席被此事闹得不甚欢喜,众人草草吃过,便各自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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