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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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郑彦在这儿,不用也是白不用。

    “没必要花这个钱,库银剩不下多少。”施戚说,“开春前派粮种的就来了。”

    “你不懂。”段岭说,“朝中一层一层的,写份公文上去,在户部卡到你入秋都下不来,来了也是次等的种子,先这么说,若这次户部当真办下来了,我当着你的面把种子吃了也不妨。”

    施戚乐道:“行。”接着又报秋季的盈亏,大笔大笔全是支出,少有收入,听得段岭烦死,好不容易听完,答道:“开春你得想办法把亏空补上。”

    “是。”施戚说,“只要铁矿一出,自然是有办法的,大人可放心。”

    “让你想办法。”武独仿佛不认识般打量施戚,说,“你又把包袱扔回来?”

    施戚忙诺诺,段岭不住好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原本也是正常,对着大片荒地,让他怎么生钱去?但看施戚办事极有条理,账也管得清楚,问到什么,不必看本就能一一报来,能力是不错的。

    “暂且先这么说。”段岭又朝王钲说,“这些日子里城中来了客人,须得约束好手下,不可冲撞了。”

    王钲便与众人点头告退。

    段岭看了武独一眼,武独就说:“请客人吧。”

    “先办公事。”段岭颇有点疲惫,意识到接下来才是麻烦。

    “让费先生过来听听。”武独说。

    “先找费先生算了。”段岭说。

    武独点头,示意也可以。段岭便亲自起来,泡了好茶,着人去请费宏德。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费宏德人未到,声音先到。段岭忍俊不禁,无奈摇头,接道:“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怠慢了。”

    费宏德进来时,武独起身,朝他抱拳行礼,费宏德忙还礼。

    “两位如今有官职在身。”费宏德说,“不必多礼。”

    段岭知道费宏德完全没有做官的想法,便仍以小辈之礼侍之,亲手给他上了茶。

    “费先生愿意来,我实在是很高兴。”段岭说。

    当然高兴了,费宏德一个能顶府上全部人。段岭有许多事无从说起,彼此相视,未几,无奈苦笑。

    “都下去吧。”段岭朝侍卫们说。

    武独却也起身,段岭说:“你不用。”

    “我到外头坐会儿。”武独说,“晒晒太阳。”

    段岭明白武独的意思是给他们守着,以免有人听到只言片语,便也不勉强。武独走到门外,关上门,径自站着,仍听得见房内的对话。

    “请说。”费宏德没有丝毫寒暄,似乎早已知道段岭会问他许多问题。

    “如今情势。”段岭思忖后,开口道,“已不同往日,许多事,还请先生教我。”

    “事无巨细。”费宏德答道,“但凡老朽能帮上殿下的忙,自然愿效犬马之劳。”

    果然知道了,段岭在潼关时便隐约感觉出费宏德的目光。

    “先容我请教一句。”段岭问,“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费宏德微微一笑,说:“初见殿下,并未认出,而后看来看去,竟是觉得,颇有昔年王妃的模样。”

    “先生认识我娘?”段岭颤声道。

    “多年前有过数面之缘。”费宏德答道。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段岭很少在父亲处听到关于母亲的事,李渐鸿生前对段小婉抱有歉意,是以很少朝儿子提起,乃至父子相处的短暂时日中,几乎不曾说到段岭的母亲。

    而段岭也一直能感觉到,母亲是父亲心头的一道伤痕,于是便善解人意地很少去问。

    费宏德说:“敢爱敢恨,言出必行,是个很好的姑娘。”

    “天底下长得相肖的人这么多。”段岭说,“先生居然一眼就能判断,实在是不可思议。”

    “见的人多了。”费宏德说,“心里便自然有说法,殿下驰骋疆场的风范,似极了先帝,正有‘虎父无犬子’一说。”

    “虽然这么说不公平,但人生来便有老天赋予的命,有些事,实在是天生的。这世道有人聪慧,有人愚钝,有人天生善妒,有人则知足常乐,哪怕是幼童,亦从不是白纸一张,各自的天赋,都是写在命里的。”

    “可是愚钝的人。”段岭叹了口气,说,“也未必就比聪慧的人过得差了。”

    “各有各的天赋,也各有各的职责。”费宏德答道,“正是‘天命’所在。”

    “谢先生指教。”段岭一笑,回过神,说:“那天上京城破后,我一路南逃,回到西川时却发现已变了天。两年前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一心寻死,却不料阴错阳差仍活了下来,想必冥冥中先父在天之灵,仍在庇佑。”

    “当今朝中正是凶险之际。”费宏德说,“一步走错,则满盘皆输,殿下竟能在相府中韬光养晦,蛰伏待出,从未冲动误事,实属难得。那日潼关一别后,老朽多方猜测、与耶律陛下印证,推导出事情经过,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年,竟能如此心思慎密,做到这个地步。待殿下来日重掌朝政,成就必在列位先帝之上。”

    “先生过誉了。”段岭疲惫一笑,无奈摇头道,“许多事,也是机缘使然,这一次来邺城,我竟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第165章 授计

    “老朽想先听听殿下,对当今局势如何作想。”费宏德认真说。

    段岭沉吟片刻,知道费宏德还需必要的信息,毕竟他未曾真正深入接触南陈朝廷,恐怕有误会。

    段岭起身踱步,片刻后开口。

    “乌洛侯穆让蔡家独子蔡闫冒充我的身份。”段岭说,“他见过我爹,与我在名堂、辟雍馆相熟,又有乌洛侯穆教他,伪装起来应当并无太多破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费宏德轻描淡写地说,“这样一来,假太子便成了众矢之的,你置身事外,反而躲过了这一劫。”

    “是。”段岭点头,来回踱了几步,又说:“我曾想过,如果没有他,朝中会变得如何。如果牧相想谋夺帝权,定会在我父亲死后……”

    费宏德接口道:“设法让皇后生下子嗣,再除去你四叔李衍秋,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国舅身份名正言顺地摄政。”

    “对。”段岭答道,“于是假太子归来,打乱了牧相的布置。双方互相牵制,我猜牧相现在最想除掉的,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蔡闫。先设法扳倒他,再推动原先的计划,所以他让长聘过来,寻找段家人的下落,若不出所料,很快,他就会开始对付太子了。”

    “这是你最好的机会?”费宏德问。

    “可是长聘失踪了。”段岭说,“我将奔霄交给他,让他回邺城来,结果反而是乌洛侯穆带着奔霄,来到落雁城。”

    “死了?”费宏德问。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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